蒲殇曲
少年,着鲜衣,戴金冠。伫立于塘前小桥,看着水中身影,呆呆的思索着。
“宁戎。”忽的,水中多了一人,他似受了一惊,手中的一些碎食落入水中,一群鲤鱼快速围了过来,争抢着。
见是白公子白晔,这才放下了心神。
“南晋军,还会回来吗?”宁戎又继续向塘中投着什么。
“他们本就不应觊觎这里。”白晔扶在这栏杆之上,“远离国都,钱粮不与,本就是速战速决。百万大军,扩土而进,说一句昏主也不为过。”
“也是。”宁戎不再说什么,脸上却依旧是阴翳非常。
“怎么,宁大公子,这是对对方有所怜悯了?”白晔打趣道。
“怜悯……也是的确可怜。不过我总觉得,这一战下来,卫兵的士气,反而更低了。自上而下,很是消沉。”宁戎身伏于这栏杆之上,看着远方的桓林。
白公子转过身,背靠着栏杆,“没错,一战下来,敌军败退千里,本应是值得庆幸的事情。”白晔言道。
“但,他结束的太快了,快到一切的热情都逐渐化作静颐。”白晔续言道,“我们失去了多少呢?有二十万兵马,有十数营将,天下人苦其劳役,又怎么能算胜了呢?”
“是……这样吗?”宁公子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但只转过头,便止住了动作,“风起,而云涌,大漠孤江,我等不过草芥。”
“空身以震,是为命运。当韧万长,是为人心。”白晔吟诵道,“钧国不会有事的。”
……
“秦卿,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太子坐于殿上,静静地看着案外的秦问均。
“但行西海!”秦问均几乎笃定的说道,“只有那里,能解开我心中的疑团。”
“西海……”太子似乎有些犹疑,看着秦问均坚定的表情,也稳了下来,“也罢,秦卿此去,应当是有自己的打算。”
“太子也将回京城了吧?”秦问均反问道。
“处理完这里的事情,便要走了。”太子似乎有着一种初次见面的和蔼,“姬翎雪的及笄之礼,也快来了啊。”
秦问均身形动了一动,却是依旧沉稳,且安静。
“秦卿,巫师走进江湖,与普通的侠客,又极是不同。”
“我明白,这一次,是我自己走了。”秦问均满是坚定,“太子殿下,告辞!”
起身,再退出去,一直保持着宾客之礼,至殿外,方才转身。
……
“还没有回来啊!”秦问均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他拿起一长纸,铺开来,伸手摆,那笔墨便自然的落在桌角。
提笔,落章,如行云。
曰:
春乱圆明藤花败,
逢时月赋酒开怀。
何成初箴虞满意,
兰锦升灵越目才。
铿锵墨存流云事,
且识竹湘客游来。
莫远相识辨四季,
曲终逢世疑方才。
辞罢,迟迟未落,乃终句。无名的信笺散于桌上,那题句之人却起身,转眼,便不见。
……
“一个人的旅行吗?”秦问均走着,抛却了快马,转而行步,似是在等待着什么。隐隐的,一种情感如丝线一般,映在眼前。临旁,那早已不再掩饰的少女,也仿佛在等待着她的命运。
“师兄!”姬翎雪满是欣喜。
“走吧。”秦问均的声音极是柔和,拉过那少女,背剑轻启,两人立于其上,飞跃高谷,便如此踏上旅程。
……
巫灵与人灵相合,似受尽眷顾,掌握着强大的力量,随心所欲,无人制约。而天下上等巫术,又引得他人的觊觎。除却凡间各势,江湖之上的巫师,实力凌驾一起。
而没人知道的是,那一日,客栈之中,玄冰之力与烈火之焱经久不合,却是涌入了两人体内。秦问均所受,曰坚冰,乃玄阴之水凝化而成,深刺骨,断水行。
而姬翎雪,则是隐去那烈焰。于其识海,灼尽,如炼狱。
秦问均手握青伞,神识探尽,却是受困的青羽,浑身以锁链相加,已奄奄一息。
识海打开,再不是那等奔波行客,自此,秦问均俞觉得,西海,似有什么,呼唤着他,或是说,呼唤着,那青羽。
“师兄,要多久才能到西海啊?”姬翎雪于后方环抱住秦问均。
秦问均取过行囊,拿出那百机堂拓印的,大陆的地图,微微看了看。
“大抵,要一个时辰吧。”秦问均拿过那地图,姬翎雪探出头来看着。前者的手指正指在一个地方,“怎么样,要不要回宗门看看?”
“好!”
……
天玄宗,大长老正叹息着,似是遇到了什么愁苦的事情。秦问均拉着姬翎雪,躲在那石墙的后面,观察着。却见大长老踱步来回,终坐在那椅子上,写下一些文字。信鸽乖巧的落在他的肩头,他解下那传信的小筒,将那封书信换了进去。
“师兄,大长老,好像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姬翎雪好奇道。
“大概是宗门的事吧。今晚,去看看掌门吧?”秦问均缩回头,低声说道。
“好!”姬翎雪点头。
未行两步,又见两昔日师兄,两人急忙躲过,藏在了一棵粗壮的榕树后。
“数日后宗门大比,你觉得,谁能夺得年轻一辈的魁首?”一人问起。
“掌门手下洛宁,大长老弟子程颐,莫楠。总不过是袁隗,洛玉他们几个。”另一人答道。
“哎,照你这么一说,今年的比试还真是无聊啊,想想前些年,几个天才的比试。”
“哎比来比去不还是掌门的弟子吗?当时长老们可是哀怨的紧。就说天才都被掌门抢了去,也不知掌门是从哪里收了这么多天才。”
“也许吧,不过也可能是掌门一脉的剑法呢?谁知道呢?”
……
秦问均与姬翎雪摸入内门,此刻,秦问均的别院旁,杂草却已是长了很高,想是正赶上春生之时。两人只顾不理,也没再推门进去,而是改走了旁落的小路,向着掌门的院落走去。
夜晚,整个宗门都静了下来,唯几个阁院还亮着。两人摸索过去,却见掌门正手捧着什么,似是一封书信。却见他将那书信来回看了几遍,随后长叹一声。
“爹爹。”姬翎雪轻声,似是要探身过去,却被秦问均拉住,前者确实不小心碰触到了门檐。
“什么人?”掌门立即警觉出剑,挑起油灯,四下顾看。
秦问均眼见瞒不住,便放姬翎雪过去,姬翎雪却似再也安耐不住心中的信息。
“爹!”姬翎雪一下便了扑过去。
凛钦洪一颤,本能的将剑扔下,便去抱过。
父女相见,秦问均亦有些欣喜,倚靠在门边,似等待着再续前长。
“爹,师兄也回来了。”近似骄纵的声音,秦问均自门前进入,一进到掌门身前,便跪立下来。
“师父!”秦问均亦有些感情,一些纯粹的感情,交与天玄宗。
“好好好!”凛钦洪笑着扶起秦问均,“你们,不是在南城吗?刚传回的信件,秦问均,似是受了重伤。”
秦问均闻言一动,便有些敷衍的说,“的确是有些事情。不过,事情纷繁复杂,只是经历事情,我们都尚好。”
“发生了很多事吗?”凛钦洪思索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看着秦问均的样子,却是问道,“你们这是想,去别的地方,是吗?”
“师父……我们……已经可以算是巫师了。”秦问均有些吞吐,似是想要去隐瞒一般。
“巫师……这样啊!”凛钦洪有一丝惊诧,转而又一副释然的样子,“明早就出发?”
“未明便出发。”秦问均答道。
凛钦洪抚了抚姬翎雪的额头,表情却极是有些不忍,他拉过姬翎雪与秦问均的手,将它们握在一起,紧紧的握着,甚至有些发痛,半晌,才松开。这时,秦问均才注意到,掌门的眼中,似有着泪光。
转身去,凛钦洪在那居所的案台之上点了一点,那案台便突兀的分作两半,露出了一个小匣子。凛钦洪将那匣子打开,里面是一本镶金的书籍,取出,便递予秦问均。
秦问均不识,想要翻开,却似受到什么阻拦一般,无法打开分毫。
“我的师尊,也就是当时的巫剑双体,天下闻名的大巫师,白澍,曾将此书分作三个部分。”凛钦洪讲述道。
“奈何,我资质甚微,未入巫门,未承其剑。而师尊曾以此书全本,游遍天下,走出一个真正的天下无敌。”秦问均有些惊异,这小小的一本书籍功法,竟也能有如此能力?
“而此,便是心诀,便也是其剑法的前三部分。”凛钦洪缓缓的说道,言语中带着斩钉截铁的坚定,“此功,非剑修大成者,不能习;非巫术低微者,不能习;非心智坚定者,不能习。”
“谢师父。”秦问均拜谢道。
“长路漫漫,歇息一些,便走吧。省却挂念。”凛钦洪背过身,摆手道。
“师父!”秦问均自知掌门不忍,便恳切道。
“走吧!”复言。
秦问均躬礼,拉上姬翎雪,缓缓的退了出去,掩上了门。
“活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