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殇曲
世有十二宗国,常相契约,然不守其诺,时时战事以争方寸之土。地缘广茂,物产纷杂,各国之间亦有资材往来,相互惠利又相互制约,两相争执多草草收场。
天玄宗所属宗国,名曰钧,先帝尚武,边军强盛,多侵他国土壤,引发纷争,多向天玄、凤桦征取尖兵,挥霍国库,也令两宗伤了元气。崩,乃今文帝继位,文帝修内政,以通商之法与邻国相交,广纳贤才,一时强盛,而数邻不相僭越,成稳固之势。
而今钧国,不仅坐拥广茂土地,又有着文臣武将、江湖客相辅,世有称雄之言,曰,中州之虎。
“师父的决定,是否草率了些?”秦问均拿起身旁的青伞,这伞淋雨甚重,且当染黄泥,昨日看时,却如崭新一般,甚至其色彩,都要更亮了些。回想昨日之事,让他的内心中有一种难以忽视的想法。
掂量片刻,还是轻飘如瘦木般,似乎只稍稍用力便可折断。
日上三竿,秦问均停下辰午习剑,回头看去,两个孩子正坐在长廊旁静静的看着他。
“你们不去晨练,到我这里来干什么?”秦问均将青锋收归剑鞘,横置于石桌之上,往来这一趟任务,让他对自己的住处有了新的认知。若是放在城中,也不是寻常人家所能比拟。
“爹说让我们自己来领罚,我们又怕被责罚,不能出去玩,只好叨扰师兄啦~”凛霜晨是闲不住的,但又畏惧宗主,也只好克制住自己的鬼点子。
玩?秦问均揉了揉太阳穴,无奈摇摇头,若是姬翎雪不在旁边,秦问均绝对有办法惩治这个乐天的少年。
“那正好,我这里有两封信,你们且去百机堂,令黄辅师兄将飞鸽予沐青云,元不书两人。”秦问均稍稍思索,“黄昏前回来,余下的时间,便自去玩耍吧。”
凛霜晨就如刚刚摆脱枷锁一般,欢悦着跑开了。姬翎雪则是迟疑了一下,回头看看秦问均。见后者微笑着点头,这才离开。
乱世将至,魔族,本应由我辈青年共伐之。秦问均思索着。
“魔族的力量,绝不是我等正派弟子所能抗衡的。钧国力量雄厚,定能保你们平安。”凛钦洪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为师,是一个自私的人……”
……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掌门门下的师兄弟各有所长,不过,也正是恃才,常单独出任务,几乎没有合作的记录。不过根据掌门所给的信息,恐怕这次任务,几乎是不归的旅行。
其遣尽门内核心弟子,尽皆入世,不知道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稳妥起见,还是联合几人同行。
“怎么回事?”一大早,秦问均方打开房门,便看到凛霜晨坐在院门口,似乎等待着秦问均的出现。
“爹说,这封信给你,让你无论如何也要按照信中所写的做。”信?秦问均有些疑惑,将那信接下,在院中石台旁坐下。展开两张信纸。一,则举贤士能人,谨以国运,似是为政之语;二,则旁觐形势,以利弊端,似是观世之言。
行文色彩靓丽,闻之可尽得其意,然半句未提起秦问均或是双子,倒是让人觉得莫名其妙。
行往中枢吗?倒是只有这一种可能了。若是将此信交于圣上,这难度,恐怕也不比往常那些任务简单吧。
不过奇怪,似乎掌门并没有明言,何时动身,何时送达,倒像是完全交于自主支配的权利一般。
回望去,凛霜晨早已不见了踪影,估计是到哪里去玩了。
“这孩子……”
……
“我说,找我们回来,不会只为了叙旧吧。”三人围坐在石桌之旁,一个样貌英俊,精神却十分松散的少年懒懒的说着,他的头发呈现出奇异的渐变色,似浓黑渐转作暗紫。其身着暗紫长衣,倒不是什么定制的衣装,而是剧毒染成的深靛,其人更是一个毒物。天玄宗内,论巫蛊之术,仅有其一,曰元不书。
秦问均没有说话,而是将一张地图平铺在桌上。
“山河社稷图,这是,百机堂的手笔?”拓印的山河社稷图,是钧国明令禁止的物件。
“本次的任务,要去京城,信呈陛下,颇有些难度。我们从大路进南城,宗门在南城有据点,入中州,以此进京,是最稳妥的手段。”秦问均一只手在那图上比划着。
“老秦,你怎么越来越谨慎了?向东进南城,行小路入京都,少说多出半月的路程。”那紫发男子皱了皱眉头。
“这一次,小师妹和小师弟会和我们同去。”秦问均长叹。
“小师弟小师妹也去?这是……师父的主意?”一直没有发声的第三人,衣着规整,翩身青蓝,长发盘于脑后,有挺立身形。其轻功卓越,可纵山林而无迹,曰沐青云。
秦问均点点头,他起身,在旁落来回踱步,等待着两人细细琢磨。
“何时出发?”沉默许久,那蓝衣少年问道。
“大概,五日后。”
……
“要不是出发的这么急,我还真想和你们比试比试。”晚,元不书与沐青云围坐院中饮酒。元不书一头紫黑色的长发披与肩上,眼眸深邃,有着一种特别的阴柔感。
“可别,和你比试过后,哪次不是要疗养好几日。”沐青云饮下一杯,明月上檐,酒客杯尽。
“我可以不用蛊术。”元不书将各种发饰放回包裹中,这让沐青云感觉很不舒服。元不书的衣间、发间,凡是能藏东西的地方不是有蛊就是有毒。
“那你撑不过三回合。”沐青云倒是相当不给面子,虽然纯比武力元不书的确略逊一些,但也不到这种程度。
“那要不要比划比划。”元不书已经挽起了袖子,感觉随时都想一拳打过来。
“罢了,我们可有将近一年没见了,还是稍作准备,免伤元气。”沐青云摆手,长途跋涉的体力相当重要,他可不想就这么白白消耗体力。
“老秦啊,带着小师妹同去,他能发挥的实力,可是连未必能过三成。”元不书在空中掐出一个三字。
“姬翎雪,可是就快到及笄的年龄了。”沐青云坏笑着。
“有本事你和老秦说啊。”两人坏笑着
……
“师父,弟子明日便行。”秦问均半跪在门厅上,其行囊早已准备就绪,除却盘缠等,这次倒是破例将那青伞共带身边。他实在想看清楚,那青伞隐藏的秘密。
“你们两个。”凛钦洪招呼着,尚在门口的凛霜晨与姬翎雪低头缓步的走过来。
“你们两个,这次跟着一起下山。”凛钦洪很是严肃的样子。
“师父,师弟师妹年纪尚小,恐怕不适合下山。”这也是秦问均与凛钦洪一同约定的一场戏。
“你们的意见呢?”凛钦洪将目光投向两个孩子,声如洪钟,充满压迫。
“父亲想我们出门历练,儿当然遵从。”凛霜晨低头示意姬翎雪,却正好被凛钦洪看在眼里。凛霜晨这个孩子,从小十分爱玩,又受凛钦洪的制约,自然不会放过如此良机,此事,上至掌门,下至姬翎雪,都知道的非常清楚。
“那便如此,你们去吧。”凛钦洪一摆手,转过身去,凛霜晨早已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强装着平静直至走出厅堂。姬翎雪似乎有些疑虑,站在原地,静静的思索着。
“想什么呢?”秦问均走过去,将其一把抱起,便向门外走去。
“师兄,山下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呢?”坐在院门的石阶上,姬翎雪带着憧憬与不安。
“山下的世界,就如,尘缅见玲珑一般。”秦问均闻言,也坐在了石阶之上,与她并肩。
各随百态,洪流顺纷,生杀绞义,逢琥夺坪。玲珑纷扰,不过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