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殇曲
“父亲,如此,便走了吗?”青年的身旁,一少年有些急切的问着,“那海底,分明有其它的宝藏。”
青年走在大队的前方,微眯着眼睛,身着简整,正是陈国国主陈憧。
陈憧微微叹气,看着那不远处的海面。
乌云依旧没有散去,天空中还有着那若隐若现的巨兽之形。
“此行,不为夺宝而来。”陈憧有些忧虑的看着那电闪雷鸣,“恐怕他们,还没有明白,这究竟是什么?”
“父亲,难道,这雷雨中,还有着什么?”少年问道。
“哎,一个少年,和他的宿命。”陈憧淡淡的说到,“传令,全军速进,出阴云,再休整。”
……
烛阴,你是有什么话要说吗?感受到内心深处之意,仿佛遥远呼唤一般。
“我能,感觉到他。”遥远的声音,“少年,你是想知道,自己的秘密吗?”
是。秦问均举着青伞,看着那高处的巨兽,它似乎找到了什么,正向北方转去。
“少年,向南走吧。昆仑,有你想要的一切。”
是吗!秦问均俯看着怀中的姬翎雪,似乎是太过疲惫的缘故,竟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秦问均撑着伞,上方巨大的黑影忽的翻腾了一下,卷起海浪百尺,紧接着,便向着北方浮去。
秦问均抬手,面前那巨浪瞬间化作冰墙,而在他的怀中,姬翎雪一个激灵,忽的惊醒。
不过,在此之前,还要去履约啊。两人站起,乌云逐渐散去,露出了其中的一片天空。云开雨霁,海面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秦问均御剑,两人立于其上,向着天玄宗的方向飞去。
……
当迷茫之时,去西海,那里,绝不会令你失望。
当你回来的那一刻,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秦问均回想着,那时,收到那青伞时,似笑谈般的承诺。
现在,他感受到了,巫术。他需要另一种生存方式,他需要其他巫师的信息,这是他逃不开的宿命。
“师兄,我们要去哪里?”路上,姬翎雪看着那清澈的天空,身于云层之上,真是一番壮阔。
“去见元书青云与霜晨。”秦问均说着,却明显的能感觉到姬翎雪的那一丝放松。
“顺便,去拜访一位老朋友。”秦问均续言道,“或许他能知道,你身上的秘密。”
“好!”姬翎雪乖巧的答复着,似乎总是安心于跟着这位大师兄。
……
“圆月初升,墨竹相逢。”元不书读着那书信,看着那秀气的字体。
“这种程度的谜题,还是不要出了吧。”少年笑了一下,似是嘲弄一般。
“圆月,十五,大概还有十日的时间。”他自言自语着。
突然,房门推开,一个青衣少年闯了进来,正是南城的客卿,沐青云。
“我说,下次,你就不能敲一敲门吗?”元不书无奈的摇摇头。
“宗内传出消息,前日,秦兄回宗去了。”沐青云急促的说着,却见对方没有丝毫的意外,不由得心中生疑,“你该不会,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吧?”
元不书将那诗篇递予沐青云,示意其看一看。
“这个诗篇,我自然是看过的,文笔尚可,内核不足。”沐青云接过,却有些不明所以。
“谁叫你去品内核了?你再仔细看看。”元不书有些急了,似乎对沐青云的反应有些鄙夷。
沐青云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却又茫然的抬起头,看着元不书。
“这么简单的文字游戏,你怎么只看内核啊!”元不书一把夺过那诗篇,指着其中的一个横句。
圆月初升,墨竹相逢。
“花开满目,云游四方。”沐青云接道。
“既然如此……”沐青云说着就要动身,却突然想起了什么。
“是啊,凛霜晨怎么办呢?”元不书手中握着一个短刺,不住的旋转着,沐青云却有意的躲闪着,与那利刺拉开距离。
“没毒。”元不书无奈摇头,沐青云这才凑了过来,坐在那木桌旁。
“凛霜晨,也算是年轻一辈的翘楚了吧。”沐青云犹豫了一下,看了看门口。凛霜晨来到南城后,兜兜转转,却与宁公子学了武艺,几日之内,便能与白公子打个来回。
“照这个趋势,再有个十日,差不多就要战胜你了。”元不书嘲讽道。
“那也得先把你打趴下再说。”沐青云也是丝毫被给情面。
……
“师兄,这里怎么阴森森的?”满地枯骨的沼泽,秃鹫寐于枯枝之上,夜幕中,月亮或被云层遮蔽,没有一丝一毫的亮光。
“别怕,这里,只是一条小径而已。”
远处,微弱的火光点点,下落,是一个客栈的院落。秦问均降下去,停在门前。那门前几乎一尘不染,与外面的淤泥相互隔绝。
门裆随风作响,那冥火的微光令人有些胆寒。
门“吱呀”一声打开,漂浮的油灯似在指引着两人的脚步,通幽小路闪着鬼冥的火光。
姬翎雪紧紧抓着秦问均的衣襟,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一处,似乎对这火焰很是畏惧。
“晚辈秦问均,前来拜见。”秦问均高声的说着。
霎时,那阁楼似是受到了什么触动一般,分割成了几道绫罗绸缎,围绕在那天穹之上。
不知是何刹那,恍然之间,那绫罗便发出耀眼的光芒,如同曜日一般。
身侧的桌子旗帜皆转动着,慢慢的模糊,化作竹林亭苑。
恍神间,面前出现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坐在那亭中棋盘的一边。
秦问均走过去,姬翎雪只紧紧的跟在他的后方,好奇的看着眼前的老人。不知为何,自进入了这个空间起,她似乎便多了那么几分灵动,与几分畏惧。
“前辈。”秦问均躬礼,顺着对方的手势,坐在了棋盘的对面。
“此棋局,已困扰老夫良久,既已前来,不妨解开这局。”老人捋着长长的胡须,缓缓的说道。
秦问均看着棋盘上的黑白两子,黑子势侧,已是龙困于野。而白子,则只以一子相逼。
秦问均不假思索,摸出一枚白棋,吃下了十数黑子。场面一下便一边倒了下来。
而那老者,却将一子掷于一旁,将一白子反刺。
“小友懂棋,可懂人也?”那老者作高深状。
“请前辈指教。”秦问均也明白,此棋局并非其中显示出的那么简单,只是其隐意,还是难以猜出。
“行军,行事,观人,皆如棋局。大势为胜,当舍一而取其千百,小友可明白?”老者问道。
“明白。”一些浅显的用兵用人之策,他当然会比较清楚。
“只是,成事唯损其一,亲友离,子女哀,父母默,而其至亲至爱,皆血入骨髓,你可明白?”老者继续说着。
“只是,为君为国之道,岂能为此束手?”秦问均有些不解。
那老者挥手,棋盘化作尘沙。他缓缓的站起,手中幻化拐杖,似看着凌日,若有所思。
“黄金海葬,你拿到了黄金王的头颅了吧?”老人问道。
“是。”秦问均也站起,自怀中取出那骷髅。
那老人拐杖一点,头颅便自然飞向他的手里,“黄金王,一方主宰,永世不灭,在天道中窥见了些许未来,这才变成了这个样子。”
老人转过身,看着秦问均两人,“小友想要什么?”
“前辈,我的师妹,姬翎雪,似乎被一种巫术困住了。”秦问均让出了路,他说的很委婉,他当然也清楚,对方能看得出,真实的情况比他描述的要严重的多。
老者看着姬翎雪,微眯着眼睛,一息,似乎便明晓了其中真意。他转过身去,似乎不准备施以援手。
“前辈,莫不是,真的没有办法?”秦问均对着那背影问道。
老者的表情,此刻却甚为复杂,似乎犹豫不决,又心存愧疚。
“北冥之北,有凤溪宗,其崖下,有幽冥花,烈阳草,可颠倒阴阳。”老者缓缓的说着,“西海之南,有昆仑,可通晓万物。”
“多谢前辈!”秦问均十分欣喜,连忙道谢。
“小友若是欲行,老夫便再叙一言。”那老者背着身,“其一,乃蒲殇曲,其非乱世之音,而巫术之根本。其二,曰阴阳眼,万物有阴阳,龙墓有乾坤,切记,切记。”
“还有……”老者微微偏过头,眼神中似乎有着些许的怅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小友,珍重。”
一瞬,那曜日沉没而去,只留下青墨的天际,与刚刚升起的赤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