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见明幽
熊熊烈火包围住视线,一张张无情火手残忍地撕扯着眼前的一切。头也不回地,他跑出了被火焰吞噬的房屋,火焰中有个声音在叫喊:“知旭!你在哪?!着火了!你还好吗?!”
他当然很好,从那个地狱般的火海里逃了出来,看着眼前的房屋于烈火中轰然倒塌,他的耳边再也听不到那个呼唤他的声音。
但我不能救你,救了你,我活不了,夜家也活不了……原谅我吧,我们只是走了不同的路……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我们一定会是最好的朋友……
夜知旭从噩梦中惊醒,梦中的大火让他回到那个十年前那个可怕的夜晚。他很多年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了,一睁开眼,十年光阴,恍如隔世。
躺在他身侧的,是他多年来共患难的妻子,就在几天前刚诊出怀有身孕。夜知旭轻柔地抚摸过熟睡中妻子的脸庞,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夜知旭的心也逐渐平静下来,如今他的计划只差最后一步,很快,他就不再与仇恨夜夜同眠,可以告慰死去的双亲了……
昨日他收到顾若麟的来信,拜托他照顾夜明幽,夜知旭还从未见过自己这个堂妹,自己离开夜家时,她还是个六岁的孩童。如今已是个十六岁的大姑娘了,夜知旭起身换衣,准备去见见这个大姑娘。
来到约定的场所,单凭长相,夜知旭一眼便认出来夜明幽,她与伯母简直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美人,生得及其标致。
只是两人见面多了些生疏,虽是堂兄妹,却也是陌生人。
顾若麟将在顾家铺的事阐明清楚后,夜知旭若有所思道:“衙门最近可有失踪人口的报案?”
顾若麟答道:“查过了,并没有。那名女子佩戴的玉佩,我给明幽姑娘看过,是夜家上阶武士的标志,这与袭击夜府的那群贼子脱不了干系,将尸体放在顾家的货里,摆明是在警告顾家。”
夜知旭将玉佩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问道:“当日城南溪边的事,还有谁知?”
“我将此事告知过父亲,母亲前几日也来问过我夜家的情况,还有衙门,就别无他人了。”
夜知旭又问道:“那日夜家家宴,可是所有夜氏子弟都回来了?”
夜明幽答道:“是的,父亲特地挑了一个大家都得闲的日子举行家宴,一些长期在外的师兄弟们也回来了。”
“我想到一个问题,若这尸体真是夜家人,那凶手又是何时将尸体运出?难道那群贼子有这等先见之明,提前预料到夜家小姐逃出生天了?若是随便拿个尸体来充数,这玉佩,又是如何得到的呢?”
顾若麟沉思道:“也许是收拾尸体的人,有蹊跷,可是……夜家上下都是由父亲和我打理的,难道顾家的下人作怪?”
“若是被人收买,也是有可能的。”夜明幽说道,“将尸体从夜府运到顾家铺,需要多长时间?”
顾若麟算了算:“从小道走,也只需半日。可是我和父亲在两天前就将一切安葬完毕了,这在时间上对不上去。”
夜知旭踱步道:“中间有一天左右时间的间隔,灼烧尸体脸部的时间足够了。”
夜明幽突然想到:“不只是灼烧尸体,挖坟刨尸也够了。”
“没错,可是夜家陵园一向有人看守,岂是随随便便就能进去的。”夜知旭说道。
“用钱收买,没什么是不可能的。”顾若麟说,“我立马差人前去察看!”
夜明幽叹了口气:“只有先这样了,尸体身份不明,若她真是夜家孩子,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顾若麟见夜明幽脸色低沉,安慰道:“逝者已往,等一切结束,我会让她回到夜家的。”
说罢,顾若麟又嘱托了夜知旭几句,便离开了。
夜知旭走到夜明幽面前,忿忿道:“死后还要经历焚烧之苦,这大概只有畜牲做的出来。”
夜明幽苦笑了一下:“我只是心疼那个女孩,无论她是不是夜家人,都让人惋惜。”
“你恨他们吗?”夜知旭面色凝重地看着夜明幽说:“我恨!我常年在外,也想回家看看,可是现在……我已经没有家了……”
夜明幽何尝不理解他的感受,夜氏满门惨死,所有关于家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我们都是无家可归之人,我明白你的感受,我也恨他们,不惜将他们粉身碎骨!可是现在,我连凶手的影子都看不到……”
夜知旭深吸一口气:“明幽,我们一起,一切一定都会水落石出!”
夜明幽点点头:“但愿如此。”
不一会儿,顾若麟推门而入,他已经派江丙快马前往夜家陵园。江丙忠实可靠,做事利索,一直是顾若麟的得力助手。
夜明幽立马说道:“我去顾府当差,除了暂时藏身,还有一个目的。”
“你说。”
“令尊与家父是故交,夜家的过往曾经,或许令尊知情,也能为寻找凶手提供线索。”
“我也问过父亲,他说,他怀疑一个人,只是有些事无法确定,一切只是推测。”顾若麟顿了顿,“至于当年是否发生过什么,父亲说夜家虽有些敌对,可这些敌对门派没有理由、更没有能力做出这样的事。”
夜明幽的眸子闪了闪:“令尊怀疑的人是谁?!”
顾若麟叹了口气:“关于这个人,父亲只字未提,他只说让我不要插手,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掌控的。”
“究竟是谁……”夜知旭喃喃道,“能让顾家家主都有所顾忌……”
“是啊,连说出那人的名字,父亲都不愿意。”
“毫无头绪,那我们又如何找到凶手?”夜明幽面色凝重。
忽然,夜知旭问道:“那令慈会不会知道什么?”
顾若麟摇摇头:“都问过了,母亲年轻时忙着给父亲帮忙商事,还有府里的大小杂事,都是她来管理,夜家的恩怨情仇,她知道的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