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见明幽

翌日清晨,顾若麟收到陈府的邀请,说是午时宴请顾若麟等人,为了昨日闹剧向顾公子道歉。

陈宰相日日忙于政务,竟为了此事特地宴请他?不过信里还说,有件要紧事告诉他,这让顾若麟不由得好奇究竟是何大事。

昨夜回了玲珑斋后,顾若麟就将江丙的消息告诉夜明幽,女尸一事尚未弄明,就要去应付陈宰相的宴请了。

午时,顾若麟携夜明幽和青舟三人共同赴宴。

毕竟是当朝宰相,宴请的规格与气度,不是寻常门户能媲美的。夜明幽刚一进门,就被正好在廊上走过的一队舞女吸引住目光。

顾若麟同样感叹,他看看院子里精心布置的摆设,这在以前拜访时,可是从来没有的。要真是向自己道歉,以宰相的身份,随便提一句就行了,何必这样大费周章?这让顾若麟对陈宰相说的要紧事更加好奇了。

陈乐茹站在堂前,见三人来了,便赶紧迈着小步,带着些恭敬向顾若麟行了个礼。

顾若麟同样拱手回礼:“陈小姐久等了。”

“哪里哪里,家父已经备好宴席,快入座吧。”

俩人恭敬有礼的模样,差点让人忘了昨日的剑拔弩张。

三人入座后,陈乐茹也乖巧地坐到陈宰相旁边。青舟向夜明幽小声打趣道:“这陈小姐,估计挨好一顿教训,否则今日怎么如此乖巧。”

夜明幽笑了一下,说:“她既然肯放下身段招待我们,已是不易,你就不要再议论人家了。”

宴席开始,一顿寒暄后,陈宰相端起酒杯先开了口:“昨日之事,乃陈某教导无方,莫要见怪啊。”

顾若麟站起身来,说道:“这件事也是在下处理不当,还望宰相和令爱莫怪罪。”

“哈哈哈哈无妨无妨,只要你不对小女心存芥蒂就好。”

“那是自然。小姐性格活泼可爱,在下又怎会对小姐心存芥蒂。”顾若麟习惯了说些赞美话,饮下一盏酒后便自顾坐下。

夜明幽坐在旁边,心生不快,虽然知道只是些场面话,但还是有些许不愉快。

陈乐茹似乎注意到夜明幽,朝那边看了好几眼,青舟注意到了,但陈乐茹没摆什么脸色,青舟就没说什么。

“昨日之事既由小女而起,便由小女亲自向你道歉吧!”陈宰相说道。

“不必不必,本就是小事,何必劳烦小姐。”顾若麟又忙站起身推辞。

陈乐茹站了起来,面带微笑说道:“顾公子这是什么话,乐茹可记得昨日你为了那位姑娘,对乐茹发了多大的火呢,今天就成了小事了?”

陈宰相听陈乐茹言语不善,忙低声呵斥道:“乐茹!”

顾若麟连忙拱手:“在下给小姐赔个不是了,此事确是顾某处理不当。”

陈乐茹不顾父亲训话,缓缓走向顾若麟,笑着向顾若麟微微行礼,说道:“顾公子言重了,乐茹虽给自己惹了不痛快,不过我向来忘性大,再大的不痛快,一觉醒来便烟消云散了,只是刚才听顾公子一言,有感而发罢了。

再大的怒火,再大的委屈,再大的忍让,在真正的权威之下,便变成了一桩小事。客套也好,委婉也罢,话既已说出……”陈乐茹瞟了夜明幽一眼,口气嘲笑,“尊严,哪里顾及得了呢?”

顾若麟十分懊恼,随口的客套话,竟被陈乐茹这个女人拿来盘弄,以此侮辱夜明幽。正想反驳两句,就听见夜明幽铿锵有力地回道:“令尊是当朝宰相,日理万机,事务繁忙,比起令尊的政事,昨日的闹剧自然是小事一桩,不足挂齿。今日大费周章的宴请,更是让奴婢心存愧疚,无地自容,巴不得这件事早点过去,大家其乐融融才好,少爷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不正是对奴婢尊严的照顾吗?”

陈乐茹冷哼道:“小小丫鬟,口齿倒是伶俐。”

陈宰相面色极其不悦,黑着脸斥责道:“乐茹!别闹了,今日还有重要的事!赶紧归座!”

既然陈宰相发话了,陈乐茹便闷闷不乐地回到席位。青舟对夜明幽说了句:“我还以为她真变老实了呢,真是本性难移啊。”

夜明幽笑道:“怕是父亲施压,没法子使坏。”

顾若麟向夜明幽悄悄竖了个大拇指,只听见高位的陈宰相说道:“好了,今日请顾公子来,还有一件终身大事要定!”

终身大事?顾若麟心下一惊,夜明幽同样警觉地看着陈宰相。

“陈某与顾家交往以来,素知顾公子为人,欣赏已久,欲将小女许配给你。”

顾若麟赶紧站起身来,拱手道:“大人!万万不可啊,父亲还未应允,怎可私自婚配?!”

“你还不知晓?”陈宰相纳闷地说,“昨日下午我便给你父亲写了信,你父亲也答应得很痛快,怎么,难道他还没告诉你吗?”

“不可能!我与夜家小姐早有婚约,父亲怎么可能另允亲事?!”

“夜家都已不复存在,哪里还有夜小姐?你可别糊涂啊。”林宰相耐心说道。

“可是,可是在下已有心上人,不能迎娶贵小姐!”顾若麟连忙说,“贵小姐若是嫁过来,不是白受委屈吗?!”

林宰相眯起眼睛,面色不悦道:“是哪家姑娘,让你如此牵肠挂肚?”

“正是夜家小姐,夜明幽!”

夜明幽屏住呼吸,她看着低头请命的顾若麟,心都在发抖。

“什么?!”陈宰相怒而起身,“那个不知下落的流亡之女?!你当真喜欢她?!”

“当然!此生只此一人,愿得白首同心!”

陈宰相忍住怒火,走到顾若麟身前道:“抛去情爱不讲,与陈家联姻,会给你带来多大的好处,你是清楚的,为了你的前程着想,就该明白应该选择什么。”

顾若麟又向陈宰相行了个大礼:“若不能娶到自己心爱的女子,再高的地位与财富又如何呢?!”

陈宰相顿时气得连胡须都在发抖,陈乐茹跑过来,安慰道:“爹爹,别气坏了身子。”

“你!我真是,真是看错了你!”陈宰相丢下一句话,便怒气冲冲地挥挥衣袖,愤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