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见明幽
听店里的小二说过几日便是荷花节了,夜明幽和青舟在玲珑斋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做几盏荷花灯。
“听说向荷灵许愿,真的能实现呢!”青舟信誓旦旦地说。
“你尽信这些,各人有命,岂是向仙灵许愿就有效的。”
虽然这么说,但夜明幽手上的活儿可没停下。
青舟的手要巧得多,做的荷花灯一个比一个精巧,不一会儿两人便用完了材纸。
青舟看着满桌子战利品,开心地说道:“大功告成。”
夜明幽看着满桌荷花灯,总觉得太单调了:“要不我们做个别的吧。”
“小姐想做什么?”
“那得看店里有什么了,我总得亲自去看看才好啊。”
青舟焦急地说:“小姐!你可不能出去啊,顾公子可都嘱托过了,没有必须之要就千万别出门!”
“我知道,可是我们就出去一下,就一小下,不会有事的。”夜明幽执意道。
青舟与夜明幽争执不过,便一同下楼。
经过楼下客宴厅的时候,夜明幽忽然感觉自己的左侧脖子似乎被叮了一下的痛感,便停下来摸了一下,心里觉得蹊跷。
青舟朝左侧看去,只见一位身着黑衣、面带纱巾的客人坐在左侧一桌上,在一众穿着华丽的宾客间极其轧眼。
“小姐,没事吧!”青舟焦急地问。
夜明幽用内力检查了一下身体脉络,并无异常,也没有任何不适感,或许只是被蚊子咬了呢?
但夜明幽还是默默记下此人的身形特征。
“无事,我们先出去吧,速去速回。”
“是。”
接下来连过了好几日,都无事发生,夜明幽用内力检查了几次脉络,都无异常。
那个黑衣客人,在心里成了一个影子。
陈府。
荷花灯已经完工,母亲大人请的琴娘又过来给陈乐茹授课了。
江湖银月出门有事,便只有雪依陪伴在陈乐茹身边。
不知为何,陈乐茹看着江湖银月不在,心里有点空落落的,她今日刚学了新曲,想弹给她听听。
江湖银月回府后,看到陈乐茹奏琴,静静走到一边观赏着。
一曲结束后,江湖银月缓缓说道:“师父有个朋友,在我很小的时候见过他,他曾为师父抚琴,弹出来的曲子,我再未听过更动听的。”
“你师父到底何许人也啊。”
“家师无名无姓,在江湖上并未留名,只是那个朋友广布恩施、广交好友罢了。”
陈乐茹琴艺虽不如琴娘,但在一众闺丽中也算翘楚了。
“既然你听过那么婉转的曲子,那我倒是班门弄斧了。”陈乐茹闷闷不乐道。
江湖银月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小姐的曲子轻快惬意,多少人弹奏半生,都做不到轻快惬意。”
“这还差不多······其实也没你说的那么好啦,我今天刚学,还不熟练呢,我看你夸得倒是挺熟练的。”
怎么感觉突然生气了。
“啊这······”
“好了,我累了,你先出去吧”
晚上。
闺房中,雪依为陈乐茹脱下外衣和靴,江湖银月站在帘子外,背过身去。
陈乐茹坐在梳妆台前,透过镜子注意到一个人影站在帘子外,好奇地看了看:“银月?是你吗?”
江湖银月缓缓走出帘子,说道:“你怎么知道是我。”说罢,便站在镜旁帮陈乐茹摘下头饰。
“凭感觉。”陈乐茹笑着说。
梳洗结束后,陈乐茹对雪依说:“今晚你可以回去休息,由江湖银月在这守着,放心吧。”
雪依退下后,江湖银月说:“你就这么信任我?”
陈乐茹笑道:“咱们在一块儿这么久,你要是想图谋不轨要就动手了,何苦等到今天,况且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凶手只能是你。”
江湖银月笑了,这个丫头也不怕自己是亡命之徒,以命换命。
陈乐茹又说了:“更何况,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没做过坏事,又有谁想害我?”
江湖银月的手顿了顿:“······是啊,你没做过坏事,没人会害你······至少我在这,没人害得了你。”
陈乐茹开心地拍拍江湖银月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对啊,有你在,我才不怕呢,好了,我要睡觉了。”
说罢,陈乐茹站起身来走向床榻。
江湖银月为陈乐茹盖好被子,陈乐茹看着她温柔仔细的动作,问道:“你今天怎么想着来守夜?”
“我晚上向来睡得晚,可以陪你说说话。”江湖银月将陈乐茹眼前的碎发拨到耳后,轻声说道。
“可是我今天弹了一下午的琴,腰酸背疼,要早点睡了。”陈乐茹小声地说。
“那便早点睡吧,明天还有许多课,好好休息。”江湖银月难掩失落,安顿好陈乐茹后,便自顾走到屏风后,倚坐下来。
陈乐茹躺在床上,脑子里浮现这几天与江湖银月相处的一幕幕,脸上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笑,看着屏风后面的人影,陈乐茹有种从未有过的安心。
突然,陈乐茹猛地想起来还有件事没做,低声喊了句:“糟了!”便立马掀开被子起身下床。
江湖银月听到动静,就赶紧冲进来忙问:“怎么了?!”看见陈乐茹安然无恙,放了心。
“我……忘记抄女训了!”陈乐茹懊恼地说。总从上次在玲珑斋闹了一通之后,父亲罚她每天抄三遍《女训》,每天早晨交给父亲检查,抄足一个月为止。而今天她忘记抄了!
江湖银月拿来纸笔,说道:“我帮你抄吧!”
陈乐茹赶紧拒绝:“父亲认得我的字迹,要是被他知道有人代抄,肯定会勃然大怒的!”
“我可以模仿你的字迹。”江湖银月写下一个字,“你看,像不像?”
陈乐茹一看,倒真和自己的字迹相差无几。于是她郑重地拍拍江湖银月的肩膀,“你一遍我两遍,拜托你了!”
江湖银月无奈地笑了:“雪依不会写字,看来我今天还真是来对了。”
两人便在桌前挑灯奋战起来。江湖银月只写一遍,自然要比陈乐茹的两遍要快些,看着陈乐茹紧皱眉头,时不时锤锤背,江湖银月便将陈乐茹手中的纸笔一把夺过,“我帮你写!你先去睡吧。”
陈乐茹一愣,随即笑了,她趴在桌上凑近江湖银月的脸俏皮地问道:“你怎么那么心疼我啊?”
“你明天还有很多课,应该早点休息。”江湖银月头也不抬地说道。
陈乐茹盯着江湖银月的专注的眼睛,过了许久,突然说道:”我真喜欢你。“
江湖银月手中一愣,立马又继续写起来:“你人不错,我也蛮喜欢你的。”
陈乐茹移开目光,撇撇嘴说道:“可是,我们俩的喜欢,不是同一个喜欢。”
江湖银月没接她的话,放下笔拿起纸张,笑着说:“好了,大功告成,你可以安心睡觉了。”
陈乐茹嘟嘟嘴:“哦。”
说罢,有些闷闷不乐地回到床上。
江湖银月重新为陈乐茹掖好被子,却没去屏风外坐着,而是背靠床榻,席地而坐。
“这次我来,其实是想跟你说一件事的。”
陈乐茹还在回想刚才的话,闷闷地说:“哦,你说吧。”
“我明天一早就要离开南城了,我今天晚上,是想和你好好道个别。”江湖银月缓缓开口道。
陈乐茹一听,立马回过神来,坐起来惊呼道:“你说什么?!”
“师父急着让我回去,明天一早就要走,此去以后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呢……”江湖银月面带苦涩,只可惜背对着她,什么也看不到。
“究竟什么事这么着急啊?陪我过一个荷花节、陪我放荷花灯的时间都没有吗?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确实有事,我没开玩笑。”
“到底什么事,快告诉我。”陈乐茹有些不开心地晃了晃江湖银月的肩膀,“有什么不能说的啊?”
“有些事不能跟外人说罢了,这一去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时间再来南城,你可别就这么把我忘了。”
陈乐茹赌气地躺回床上:“我偏要把你忘了!我要把你忘得干干净净,毫无印象!以后我们就是陌生人了!”
江湖银月一听,心中一沉,似乎有万钧之重压入海底,连呼吸都沉重起来,赶紧回过身来拉住陈乐茹的手,好像真的是在怕她忘了自己一样:“你别这么说,我,我……”
陈乐茹看着她如此惊慌,一时间赌的气烟消云散,自己的左手被紧紧握住,感受着那人的热切。
江湖银月缓缓放开陈乐茹的手,慢慢起身坐在床边,陈乐茹把手缩了回来,手上空空的,那人的温度却在逐渐靠近。
烛光跳耀着,昏黄的房间里,两人的影子越来越近,气氛微妙安静。
“陈乐茹。”江湖银月突然开口道。
陈乐茹一惊,全名被这么一叫真让她不怎么习惯。
“怎么了?”
“我想告诉你,我们说的喜欢,是同一个喜欢。”江湖银月微笑着,侧过身子在陈乐茹的脸颊上落下一吻。
陈乐茹的脸庞瞬间就如火烧晚霞般红透了:“你,你……!”
“陈乐茹,我喜欢你。”
陈乐茹捂着自己发烫的脸颊,不知所云,想把江湖银月推开,浑身上下却都绵软无力。
江湖银月慢慢压了上来,与陈乐茹双手相扣压在床上。陈乐茹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跳,江湖银月的呼吸尽在咫尺,越来越近……陈乐茹紧张地闭上眼睛……
想象中的亲吻并未如期而至,陈乐茹只感觉自己的鼻子有点痒,睁开眼睛,只见江湖银月用鼻子在蹭着她,像一只温顺的小鹿一样。陈乐茹笑了,江湖银月也微笑着,眼角却带着泪花,没人看得见。
慢慢地,沿着鼻翼,到脖颈,江湖银月轻吻着身下这个女人最脆弱的部分,听着她的心脏怦怦乱跳,感受着急促慌乱的呼吸,一切的一切,都是她。
江湖银月松开手,将陈乐茹紧紧抱在怀里,仿佛能闻到那天晚上荷花的清香,能看到那天晚上她头上簪花的颜色,她的步摇,她的衣裙。
陈乐茹同样回抱住她,轻轻道:“我也喜欢你,放心,我不会忘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