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伊判作梦中人
再过几天,儿子满了百日,我就再不愿待下来了。离家越久,心里的思念就越重。项少龙都千方百计地找机会回去,我不明白那些穿越女怎么就甘心在这地方呆个十年八年,非得将所有人都虐待得无以复加才可。
我从柜子里翻出那罐咖啡,翻翻日期,写的是“2013-12-31”,距离现在还有306年。
外头是春香哄孩子的声音。小宝宝咦咦呀呀闹了一阵,慢慢地停了下来。她将孩子抱进来,笑着对我说:“裕佳少爷愈发可爱了啊。”我接过孩子,问她:“谁给起的名字,像个女人似的。”春香掩嘴:“是姑爷啊。”
吃晚饭的时候,夏叶是在我们屋里摆的饭。我开了咖啡,放在一旁。不多时,希诚就回来了,我起身迎接。他一声不响地坐下,拿起个茶杯。我也举起咖啡罐,对着他。
春香说:“那不是姑娘的祖传宝物吗?竟可以这样开,里面还有些琼浆。”
咖啡罐里飘出了一股浓浓的香味,希诚把着我的手,拉到鼻子下面嗅了嗅,问我:“这是什么?”没等我回答,他就仰起脖子喝了一大口。我吓了一跳,赶紧缩回来,自己吧唧吧唧地把剩下的都喝掉了。
希诚抹抹嘴,皱皱眉头:“有点苦,可是齿颊留香。”
我们吃饭的时候,他不再说话了。
等到碗筷被春香收拾下去,房间里没人了,他忽然问我:“落落的事情,是否与你有关?”我的心怦怦直跳,不知作何回答。他看了我半天,见我沉默,火气就一下子窜高了,拍着桌子大喝:“愚蠢的妇人!”说完,就甩开了袖子,大步出去了。一晚上没回来。
第二天,我抱着裕佳出来,看见巧珠正在厅里帮希诚整理衣领。她见了我,脸上有点得意的神色。希诚走过来,也不和我说话,只是摸了摸裕佳的小脸,就出门去了。
如此几日,除了来看孩子,他不再和我说话。
我每天都在书房里画画,将生活的点滴记录在纸上。又叫夏叶给我去买加工过的羊毛,自己搓成线,打毛衣给孩子。这是我仅有的一点手艺了,而且还不怎么精通,常常多针少针,举起来数半天。春香却觉得很新鲜,趴在我旁边高兴地看着,又夸我好。终于给孩子织完了毛衣,我又拿剩下的毛线给春香和夏叶一人打了一条围巾。她们兴奋地挂在脖子上互相比看。
日子如流水般过。我始终找不到回去的办法。希诚对我越来越冷淡,更加坚定了我要走的决心。
这天在房间里画画,画的是刚会爬的裕佳在地上看蝴蝶,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想要抓。春香过来看,扑哧地说:“太传神了。小眉对小少爷的一举一动是了然于心啊。”我竟觉得有点苦涩。
跟她聊了会儿天,我问她:“现在是几年几月了?”
她回答:“康熙四十七年八月。”
我的头脑在模模糊糊地计算。听了这话,隐约觉得这年是有些大事发生的。伸个懒腰走出去,看见肚子开始大了的巧珠,骄傲地在走廊里赏花。她见了我,不说话,只是白我一眼,仍然抬头去看。
我也懒得理她,从她身边走过,侧开了脚步。她却受不了了,叫我:“你回来。”
我说:“干嘛?要我给你请安啊?”她憋着脸,似乎想要炫耀。“你好好照顾希诚吧。”这话是真心话,我忽然说得如此诚恳,她也愣了一愣。我转身走了。想着这个不过十五岁的女孩儿,要忍声吞气地看人脸色,还得过早地怀孕做母亲,着实替她可怜。我的十五岁,还在学校里面成天疯着。
走出了大街,我伸了伸懒腰呼了口气。这是我在清朝过的第二个农历八月。我有种预感,这些日子很快会结束,那一罐咖啡的信念一直支撑着我。我买了两个纸灯笼,又到布庄上挑了几匹布,抱在怀里。
往前走,回了小眉的娘家,看门的家丁有些惊讶,随即匆匆去传。
出来迎接的是一个小女孩儿,我也不认得,大概是小眉的亲生妹妹。“姐姐,你回来了啊!”那个小姑娘笑得很甜,接过我手里的东西就往里跑去。我叫住她:“小妞妞,我在婆家待闷了,所以就自己回来了,他们不会说我吧?”小女孩儿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姐姐好久没喊兰兰的小名儿了。走吧!”
我和大爷大妈再次见面,有些不知所措了。他们欣喜地拉着我坐下:“昨儿还说惦念你和裕佳,今儿你就自己回来了。这些日子好像瘦了。”我点点头,笑了起来。大爷对一个人说:“给郁清送信,让他午膳时得空就过来一下。”我赶紧摇手:“没事儿的,他工作要紧。咱们又不是见不到,下回我还可以再来。”
大妈握着我的手:“眉儿,是难见的,上回相见是年初二回娘家的时候了。如今郁清总嘱咐我们少去你婆家走动,怕会耽误姑爷。”大爷瞪了她一眼。
“有些身不由己的事情啊,”大爷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你就对你大哥和你夫婿见谅着些。”
中午饭的时候,郁清果然回来了。我也挺高兴的,早把他当做了好朋友来看待。我把纸灯笼递过去:“给我的两个侄子。”他笑着接过。我们吃完了饭,郁清说送我回去。大妈有点不舍,可大爷说:“还是赶紧走吧。这回出来没和婆家说,总不大好。郁清过去也陪个礼儿。”
我们走在路上,他问我:“日子过得可好?”我叹口气,就那样呗。
拉了拉家常之后,我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一些杂七杂八的记忆。“哥,”我拉着他,“跟十三爷说,以后要多注意点言行。”他十分纳闷。我说:“我做了个梦,好像要有大事发生。”他点头:“我会诸事留意些。”
他送我到府里,又去和希诚的父母见了个面,就要走了。我扯住了他的衣角,他回身看我。我有些慌乱,从怀里拿出那个早就空了的咖啡罐:“送给十三爷吧。”他怀疑地问我是什么。我说:“喝水用的杯子,做个纪念吧。”他笑了笑,毫不在意地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