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枪
“不要杀我,我愿意唯你马首是瞻,弥补我犯下的过错,种上识海灵印我也愿意!”
人形石头的头部,红褐色消退,显现出一个八字胡的中年男人面孔,正是那位被长孙于亭穷追不舍,而疲于奔命的大衍宫长老,自己的妻儿,正是被此人所杀。
长孙于亭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猫捉老鼠的戏谑神色:“哦,说来听听,你打算如何弥补?在此之前,先对我开放你的识海!”
八字胡中年男人面色一僵,在长孙于亭未到此地之前,他足足多逃了一炷香的时间,可还是被长孙于亭在半个时辰内追上。
自己有一件可以随意变换形态的遮蔽灵识软甲,在入大衍宫做长老之前,靠着这件奇物,不知躲避了多少仇家追杀。
有一次最惊心动魄的经历,让八字胡中年男人至今记忆犹新,也最引以为傲。
那一次,仇家就站在他身前,一巴掌拍在他脸上,骂着他的祖宗十八代,却自始至终都没察觉到恨之入骨的仇敌,就在自己的手掌心!
这次他以为凭借这件软甲,依然可以在天萃星至强之人手中逃过一劫,没想到长孙于亭只是聚起两道灵气龙卷,就识破了他的把戏。
至于暴露之后的抵死反抗,他没生出过这个念头,一是对这件遮灵软甲的自信,二是对长孙于亭的实力认知,即便给自己足够的时间筑起层层防御,也就只有一两分的把握,能挡下长孙于亭的全力一击。
转身逃跑,死得更快!
唯一的活命机会,就是卑躬屈膝求饶,只要他还有利用价值,长孙于亭也许不会立刻杀他。
放在平常,这个‘也许’是一定!可自己刚刚亲手杀了他的妻儿,不共戴天之仇,这个‘也许’就成了绝无可能。
如果对方不管不顾痛下杀手,他会象征性地抵抗一下,虽然明知是徒劳。
“我知道大长老藏匿家人的位置,这次谋权篡位,是他撺掇我们,他大概也是要去那里避难的,我可以给你带路,但前提是你不能杀我!否则,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八字胡中年男人抛出一个他觉得最重要的筹码,突然变得硬气起来,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估计是知道自己的结局,所以死猪不怕开水烫。
长孙于亭用手中的古怪兵器指着八字胡中年男人的天灵,以毋庸置疑的口吻说道:
“放开你的识海!带我找到他,我可以留你一命,如若你胆敢骗我,不仅你性命不保,我会穷尽毕生精力,杀尽你所有在世的亲近之人!”
八字胡中年男人身躯一抖,他丝毫不怀疑长孙于亭能否说到做到,能够从一个市井小门派里走到天萃星极致,长孙于亭的心狠手辣,同样令人闻风丧胆。
逃,必死。
不逃,让长孙于亭利用一番,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八字胡中年男人犹犹豫豫地放开了自己的识海,其天灵盖处,一条虚实不定的彩光通道,若隐若现。
长孙于亭先是禁锢了八字胡中年男人的周身灵力,并将之手脚束缚,才放下手中的古怪兵器,右手手掌平伸,也冒出一团色彩更鲜艳的彩光,一巴掌按在八字胡中年男人的天灵盖上。
八字胡中年男人身躯不停抖动,面庞扭曲变形,喉咙里传出一声声低吼,这是识海被侵犯的寻常反应,对方的灵印越强,受印一方所经历的痛苦也就越大。
两人都闭着眼睛,长孙于亭操控着自己的灵印,在八字胡中年男人的识海里遨游,似乎在寻找某样东西,但巡游了很久,也没发现自己想要的东西。
里面可能过了许多日,外界不过几个呼吸。
他看到了八字胡中年男人的的很多记忆,包括那件可以遮蔽灵识的贴身软甲,是从何而来,这些他都只是一掠而过,着重游览八字胡中年男人进入大衍宫之后的记忆。
直到看见此人杀害自己妻儿三人的记忆,也没搜索出有关大长老藏匿家人的地址信息。
长孙于亭一阵血气上涌,差点没忍住,出手当场镇杀了八字胡中年男人。
感受着长孙于亭放在自己天灵盖上的手掌,逐渐加重力道,并伴随有灵力涌出,八字胡中年男人心如死灰,从答应大长老参与这场夺权之战时,他就已经预想到了这种难以承受的后果。
怨不得别人。
几百年的苦修,毁于一时的贪念,八字胡中年男人悔恨不已。
他之所以提出以大长老的藏身之地作为筹码,并敢对长孙于亭开放自己的识海,也是有一些手段可以隐去自己某些记忆,因为他清楚,长孙于亭的灵印进入自己的识海,势必会全力搜索一番,一旦其知晓了大长老的藏身之地,他会立刻暴毙于长孙于亭手下。
把灵印留在八字胡中年男人的识海里后,长孙于亭收起自己的手掌,八字胡中年男人面容恢复平静,还有一丝掩饰得很好的窃喜,毕竟刚才从一个煞星手里劫后余生。
两人同时睁眼,八字胡中年男人褪尽身上的遮灵软甲,向前飞身而起,长孙于亭收起手里的古怪兵器,脚掌轻踏地面,如影随形地跟上八字胡中年男人。
两人辗转半月,到了一处人烟罕至的沼泽地界,此处瘴气弥漫,湿地众多,很适合那些毒物爬虫栖居。
长孙于亭皱眉冷眼看向八字胡中年男人,满脸狐疑,显然是不相信那位狼心狗肺的大长老,会把家人迁居到这种地方?
只要识海灵印未解,八字胡中年男人的某个细微念头,都在长孙于亭的监控之内,这家伙似乎并没有生出,要借此地瘴气和沼泽逃跑的想法。
这些瘴气对他二人来说,即便不做任何防护,也构不成多少威胁,可对于修为较弱的普通人而言,吸入一定的数量便足以致命,大长老的夫人和很多直系亲属年轻后辈,修为并不足以抵御弥漫此地的瘴气。
“宫主稍安勿躁,两月之前,我曾亲眼见到大长老带着一群家眷进入此地。”
两人身外荡起一层灵力护罩,八字胡中年男人先行一步,似乎对找到大长老的藏身之地,胜券在握。
两人行进速度不慢,大约个半时辰,就到了沼泽中央,瘴气最浓郁之处,果然见到一栋小楼。
小楼外铺了一层厚厚的石灰和雄黄,前者驱虫,后者驱毒,小楼上方还有一层若隐若现的水波纹,虽没有流光溢转,定睛细看,还是能发现。
正是这层若隐若现的水波纹,隔绝了瘴气的侵入,让小楼中的人可以安心自如。
长孙于亭身形闪烁,下一刻,人已出现在小楼门外,那层水波纹被他蛮横冲破,瘴气顿时像归巢的马蜂,一窝蜂涌入小楼。
门户打开,一个冷厉的女声怒不可遏道:“你是谁?”
在女人身后,还跟着五个年轻人,三男两女,这些个年轻人,长孙于亭都不认识,就连最先打开门户的那个女人,他也没什么印象。
长孙于亭创立大衍宫之时,是在百年前,修行人在潜力未尽,练的又不是阴阳调和的双休功法时,大多都不会考虑婚事,这是修行界的常态。
所以那时的长孙于亭并未见过大长老的妻子,之后一心忙着建设大衍宫,更是很难抽出时间去了解过问各位长老的私事。
再后来,直接做起了甩手掌柜,外出寻爱,一去就是几十年,期间虽有书信往来,他这个宫主却没回过大衍宫一趟,有时想想,或许这也是大长老与他离心的原因之一。
八字胡中年男人走上前来,给长孙于亭介绍道:“宫主,当先那人,是大长老的长女,名徐青莲,后面那五个年轻人,有两个是她儿女,另外两个则是投在大长老次子徐季俞的膝下,最后一个我也没见过。”
徐青莲虽未见过长孙于亭,但杵在长孙于亭身边,弯腰介绍他们的那个八字胡中年男人,徐青莲却是认识。
此人名唤常季礼,是个极其会见风使舵的阴柔坏胚,曾经以长老之身,向她父亲提亲。
徐青莲见父亲有意动,不得不提前在私下与自己钟意之人圆了房,破了处子之身。
她知道,对于这种已经算是权势滔天的人物,绝不会要一只别人穿过的破鞋,常季礼整整大了她两百余岁!
徐青莲的修行天赋,放在修行界来看,只能算是中间偏下,再拔高一个层次,放在人才济济的大衍宫,便只能算是上不了台面,若非其父亲是大衍宫的一人之下,她连大衍宫外门弟子的资格都捞不到。
只是生得一副清丽容颜,遭到了很多情窦初开男弟子的觊觎。
大长老一直将她作为一件筹码,待价而沽,想挑一个没什么家蕴背景,愿意入赘徐家的天才弟子。
最终没有如愿以偿,自徐青莲与人私下有染后,大长老就不怎么待见这个女儿了,徐青莲与自己钟意之人结为道侣时,其父亲并未以长者身份出席,送上一句祝福语。
长孙于亭手掌虚抓,原本空空如也的手掌里,突然出现一杆古怪兵器,毫无征兆地劈向小楼,灵气汹涌澎湃,化为一道弧影,从楼顶直直斩下,木石混合建造,质地坚实的小楼不堪重负,在弧影斩下的一瞬间,四分五裂。
碎屑漫天中,不见大长老人影,长孙于亭调转矛头,古怪兵器刃尖指着徐青莲等人,语气森森。
“你父亲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