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消除怨气
凌缈坐在马车里,手攥着荷包,荷花不会把银子都给自己了吧?
打开荷包,荷包里面满满当当,凌缈索性倒在前面的小茶几,一眼就看到了六块碎银子。
一文、两文、三文……
马车行驶的平稳,凌缈顺顺当当地数清楚剩下的铜板有多少,足足有一千零二十一文,这个傻丫头,怕是把所有的家当都给了自己。
滚烫的泪珠落在了手背上,凌缈一文一文、轻轻地放入荷包中。伏在小茶几上痛哭。
为什么同样是朝夕相处,为什么会不一样呢?血脉更重要。她到了那边,又相处重要了,哈哈哈。她真的还要去亲身爹娘的家吗?她一个弱女子孤身在外真的能生存吗?
刻意不去想,偏偏成了时刻提醒她。怔怔地盯着自己的腿出神。
“这得多少银子啊。”
“哇,丫头真是好命,占了安安的位子,换回来了,那边还记挂着她。”
“要不怎么说好命呢?脾气这么臭,居然还担心她吃穿上不习惯。侯夫人真是没话说。”
……
破败的泥墙,露着缝的木门,根本就遮不住门外村人的大嗓门,凌缈静静地躺在拼凑的床板上,盯着屋顶。
嘎吱,门被推开了。
一个上了岁数的妇人进来了。
妇人就是凌缈的亲身娘亲,也是刘安安的养母。
“渺渺,这是侯夫人特意送来的,说是怕你穿不习惯。”
“滚。”
刘氏将环抱在怀里的布匹,朝凌缈眼前送了送,“这布匹颜色艳,回头让你嫂子给你做件衣裳。”
凌缈发狠地推着布匹,刘氏没有防备,布匹掉在了地上。
“你这孩子。”刘氏语气里透着无奈,捡起布匹拍了拍,“侯夫人还送了点吃食,我给你送进来。”
“滚啊!我叫你滚!”凌缈看着空荡荡的周围,拿起盖着的新被子扔了过去。
刘氏放好布匹,捡起被子,抖了几下,不顾凌缈的抗拒,替她掖着被子,“冷。”
刘氏毫不退让,凌缈败下阵,随她去了。
室内重新恢复了安静,寂静的让人害怕。
凌缈也受不了自己,就像一个疯子,随时随地只要触动她敏感的神经,她就控制不了她的脾气。他们对她很好,衣食住行上没有亏待,甚至是优待。她白米饭,他们稀饭。可他们……她想要的不是这样。
黑色的脑袋在门口探着。
“进来。”
一个穿着粗布打着补丁的小男孩刘玉进来了,两只小手背在身后,犹豫道:“姑,我。”
“老规矩,吃的不能动,其他的随便拿。”
小男孩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不是。我就是。”
红着一张脸,手捧着一把带着泥块的野花递到凌缈面前,似是害羞自己的小手脏兮兮的,磕磕绊绊地解释:“伯伯们说,带着泥,能活久点。”
小碎屑大小的泥落在了被子上,刘玉无措地低着头。
“我很喜欢。出去玩吧。”凌缈第一次摸了摸他的头,接过带土的野花,笑了。
“哦。”
凌缈放在床边,时不时地抚摸它的叶子,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用晚膳。
照旧凌缈的嫂子小刘氏端了一碗白米饭,饭上面压着几块油腻的五花肉。小刘氏送到凌缈手中的路上,吞了不知道多少的口水。
凌缈接过碗,“谢谢,嫂子。”
送了那么久的饭,头一回听到凌缈的道谢,小刘氏有点懵,摆了摆手,“都是一家人,说这干什么。”
小刘氏走后,冷冷清清的屋子又只剩下她一个,听着屋外一家五口的欢声笑语,她第一次生出了出去一起吃的想法。随后又想起不争气的腿,重重地捶打,毫无反应。恨意在心底蔓延。一定跟她有关,报仇。她要报仇。
呵,自嘲地笑了,她一个半身不遂的人,拿什么报仇,外面的亲人都不信,会有人信?她是高贵的侯夫人;自己呢,脚底下的烂泥,连碰都碰不到她,又谈何报仇?
屋外响起一道苍老的男声:“玉玉,你最喜欢谁啊?”
村里的人不知为何总喜欢问小孩子这种问题,连带着家里的大人偶尔都会问一句。
“姑姑。”
“家里有两个姑姑,是哪一个?”
“爹,你白问了,肯定是安安。你每次问都是安安,就这你还不死心。”
果不其然,奶声奶气地响起:“安姑姑。安姑姑怎么还不回来,我想她了。”
隔壁屋传来三声砰,吓的刘玉哇哇地大哭起来。
小刘氏:“我去。”
“吃完了再去。”刘氏说完安抚起刘玉,“孙孙乖,不哭。”
屋内,凌缈倒在地上。听到侄子心中最喜欢的人不是她,失神地摔了碗,手忙脚乱中碰倒了野花,她去捡野花时,又不小心摔了下去。怎么都爬不起来,回到床上,只能撑起上半身,冰凉地坐在地上,等着人抱她上去。
听到屋外笑声再次响起,凌缈魂不守舍地摸向了碗的碎片。
她就是个累赘,一个连报仇机会都没有的废物。没有她,他们会很好。
凌缈狠下心朝着手腕口划下。鲜血流出,滴答落在地上。疼痛反倒让凌缈感到了一丝解脱,释然地笑了,怕死不掉,又连着划拉了好几道口子,其中一道伤口深深见骨。做完一切,凌缈躺在地上,等着生命的流逝。
看向一旁无精打采的野花,凌缈:“太累了,终于都结束了。”
凌缈再次醒来见到了一人一龙一猪,原本以为是传说中的地府引路人,结果说是帮她回到过去。她脑子搭错了,居然答应了。醒来真的回到了被送走的那日。
她应该就是话本上说的重生了吧。遇上的那三个外形古怪的,应该是仙人。他们看她可怜,再给了她一次机会。但会不会是梦呢?手心的黑色印记,证明一切都曾真的发生过,不是梦。他们还告诫她不要报前世之仇。
凌缈握着拳头,不管是前世之仇还是今世的仇,她都不想报了,她也不会再去妒忌了,也不会再抱着不切实际的奢望。她会躲得远远的,谁都找不到她。但是去哪里呢?从未出过远门的凌缈有点犯难了。
马车行驶到了城门口。马车外闹哄哄的。
凌缈撩起车帘,看看是怎么回事。看到了一个脸上有伤疤的男子,吓了一跳,松了手中的帘子。
“方大哥,你真的要回去?”
等的时间过于无聊,凌缈甚是嚣张地贴着车厢,听墙角顺带吐槽,要不是声音粗,都以为是个娇滴滴的小姐咬着手绢恋恋不舍地看着自己的情郎。
摇了摇头,晃掉那个雷人画面。
“马都不要!靠脚,你回家要五日。”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心里头不痛快,家姐替你介绍锦中小姐失败,还给你起了个煞神的名头,但就算是这样,你也不用放弃官职回乡下去。”
“不是。”
声音清脆,带着微微的磁,不至于像掐着嗓子的鸭子声,挺好听的,就是太冻人了。凌缈突然好奇男子是得有多丑,才会都拒绝啊。
凌缈触到帘子的手来不及撩起,就被一个人名吓得立马缩回去。
“凌安安。她刚来锦城,绝对不了解情况。小地方长大,干惯农活,绝对不娇滴滴,符合你的要求。嘶,你打我干什么!柴阔你居然不想方大哥留下来!”
“仲纵你个蠢货,凌安安刚来锦城不假,但她有未婚夫了!”
“怎么可能,你不能拿前头那个假货凌缈的未婚夫充当凌安安的!”
柴阔的声音里浓浓的无奈,隔着车厢的凌缈都听出来了,“顾仁文前脚去退婚,顾仁武后脚就去提亲。”
“不是吧!他们是堂兄弟!一个三品官的儿子,一个五品官的儿子,这都可以!”
“这有什么问题,又不是一女两嫁。你们锦城的人就是穷,不对,是富讲究。闲的没事做,这要匹配,那要对的上号。累不累啊?”
“武夫就是武夫,对牛弹琴。这样那个冒牌货被送回去,也就理解了。先前我姐纳闷,家里多个人多双筷子而已,凌府为什么偏要送回去。毕竟一个及笄的未婚女子,对家族来说,是很好的联姻对象了。不对,我姐都不知道,柴阔你居然知道!”
“你什么眼神,凑巧经过。顺便提醒你一句,方大哥也是武夫。”
“啊,我不是说方大哥你。”见方正不在意,仲纵心里关于凌府的吐槽欲源源不断,“破落户就是破落户,连这都能忍。”
“侯爷,都只能算破落户吗?那我家算啥,要饭的?况且你家不一样吗?”
“啊呸,侯爷能混成他们这么落魄的,独一份,不对,还有方府。他们——。”
方正打断了仲纵的喋喋不休:“吵。”
“方大哥,别走啊,你在考虑考虑!”仲纵挥着手,等方大哥走远了,嘀咕了句:“都姓方,不会有关系吧?”
“说什么呢!”柴阔打了仲纵一脑袋瓜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方大哥的爹娘都去世了。”
八卦的源头走了,前头又堵住了,需要一段时间。凌缈闲的没事,就好奇起来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侯夫人就这么草率地定下了凌安安的亲事。
侯夫人连她这个不喜甚至说得上是讨厌的女儿都找了个三品官的嫡长子。顾仁文哪都挺好的,就是有个青梅。顾仁武处处不如顾仁文,侯夫人那么疼爱凌安安,居然也愿意?凌府不给力,但她娘家势力相当不俗。总不能是凌安安自己喜欢吧?也不对啊,一个锦城,一个小村庄,八竿子打不着啊。
蜗牛队伍终于前移了,马车也缓缓地行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