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墙终至

因无期下了死手，卫庄重伤昏迷了三天才浑浑噩噩得醒过来。

窃安给卫庄换药时絮絮道：伤得很重，五脏六腑都被伤到了一些，这两个月好好待在紫兰轩，哪儿都不许去。也不能拎重物，不能练剑。饮食我让厨娘单独给你做，沐浴有专门的小厮伺候，你的伤口一定一定不能沾水。幸亏你年轻，恢复起来比较快，倒也不算什么大事。

卫庄面无表情地躺在床上。

紫女本是过来帮忙的，看现下的情形，她在这完完全全的多余。本来正想走，听窃安絮絮地说话，卫庄淡漠地回应，一时没忍住轻笑出声。

窃安了然道：我知道，你又笑我话多。

紫女摇摇头，道：卫庄兄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样。

窃安怔怔地看着自己攥紧的双手，自己确实心中后怕，不知道到底是在意自己，还是在意卫庄。

她经历过太多的生死，生死本就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遑论是他人的生死，这一次，她真的乱了阵脚。如果卫庄死了，她会如何呢？

卫庄红了耳廓，表情极其不爽，像是要生气的样子。

窃安丝毫没有注意到卫庄的反应，道：事情因我而起，虽然我不能告诉你原因，但你最近可以随意给我下命令，杀人还是救人，在你伤好之前，我替你去做，就当给你赔罪。

那日伤重，无期和窃安的对话他完全没听见，只是觉得自己和无期绝对有不可调和的矛盾，这个矛盾来源只会是窃安。

卫庄看着窃安，她明明可以甩甩衣袖万事莫观，为何还要踏进着泥淖中？卫庄心底的无名之火慢慢冒了出来，道：别人的过错，为什么你来赔礼道歉？我只想知道原因。

窃安沉默了半晌，道：无可奉告。

没等卫庄生气，窃安突然放声大笑道：他杀你就是他看你不顺眼，让紫兰轩处于危险中。我道歉就是我乐意，你爱受受着，不想接也要接着。

窃安给他包好伤口，不管卫庄铁青着脸，自顾自道：我去胡地新学了一道菜，正好清淡，晚膳就吃这个了。

说着窃安收拾好药匣，心情愉悦地离开了卫庄的房间。

窃安看见紫女在院中，走了过去，苦笑道：无期和你们说了些什么？

紫女一怔，撒谎道：没啊，怎么了？

窃安把手搭在阑干处，笑得寂寥虚无：我给他保命的蛊毒，他下给了卫庄。

紫女知道那蛊毒有多重要，那是成年后她和景无期收到的唯一的礼物。不浪漫，不精致，甚至没有个好兆头，却是阿姐给她们最好的温柔。

她记得阿姐当时把蛊毒给他们时说：我希望你们永远也用不上，无论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

彼时阿姐在笑，可紫女却觉得阿姐不开心。

此时阿姐依旧在笑，紫女依旧觉得阿姐不开心。

窃安道：阿紫，你不擅长说谎。

紫女这才认真地看向窃安，问道：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窃安毫不回避阿紫的眼神，反问道：若是真的，我这么惜命的人，为什么不杀了你俩？

这是无法反驳的回答，无懈可击。

窃安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把紫女的碎发别在耳后，摸摸她脸道：别胡思乱想，你们杀不了我，也连累不了我。

后半句极其自傲，却又无比真实。

窃安回味着指尖的细腻，流氓般道:你最近用的什么护肤的呀，好滑啊，给我两罐呗。

日子似乎还是那样过着，紫女看着窃安永远没心没肺的样子，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