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书里去抗日
晚上陈晴换好衣服驱车前往烟云巷。
她回来之后一直尽量避免走这条路。
她怕,她怕来了自己会忍不住情绪冲进日本人的地区杀个片甲不留。
高荇知道她肯定会来,只说了一句,“注意安全。”
车停在路边,陈晴迫不及待的准备往里赶。
“有人吗?”
见没人回应,陈晴再次敲了敲门。
“我是来预定明天的蔬菜的。”
里头的门打开了一条缝,陈晴迅速钻了进去。
时隔三年,她和李婶的再次见面没有痛哭,只有一个充满思念的拥抱。
“李婶。”陈晴眼含热泪,看着眼前人痴痴叫着。
“瘦了,高了。”李婶打量着陈晴,摸摸她的头发,满眼心疼。
陈晴扶着李婶坐下,细说这些年发生的事。
“对了李婶,你现在该叫我一声同志了。”李婶就知道这孩子是个入党的好苗子,自己的眼光不会差。
她拍着陈晴的手,语气不舍,“晴姑娘,我就叫你晴姑娘。”
久违的称呼,让陈晴的思绪拉回到刚来这的时候。
那时候她还算无忧无虑,还有人可以撒娇,还能任意妄为。
现在,不该离开的人离开了,还存在于世的也备受时光的摧残。
她看到李婶鬓边的白发,额头上也有了细纹。陈晴俯身上去抱住李婶,喃喃说道:“李婶,能再次见到你,真好。”
陈晴回到小洋楼的时候高荇已经睡下了。
他侧身躺着,胳膊漏在外头。
眼下已是深秋,陈晴想着他帮了自己这么大一个忙,总得回报点什么给人家。
她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高荇面前,替他盖好了被子。
高荇没有睁眼。
对于陈晴,高荇心中总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罢了,罢了,都要走了,还是少些牵扯吧。
自此一别,以后怕是再难见到了。
第二天一早,陈晴收拾好行李站在门口,高荇拿着钥匙准备去送她。
毕竟她现在的身份还是他的未婚妻,不送一送,怎么对得起他们俩演的那处戏。
车内,陈晴盯着开车的高荇看着。
她的眼神太灼热,让高荇无法忽略。
“有事?”
陈晴点头,“我想去跟李婶告个别。”
高荇有些为难。
她们是地下工作人员,隐藏身份是最重要的事情。
可是,她,就要走了,这一走,或许就是阴阳两隔。
“我就远远的看一眼,可以吗?”李婶是陈晴在这里的唯一眷恋了。
高荇转头看向她。
一张白皙的脸,此刻带上了些粉色,眼眶红红,眼神里的不舍溢了出来,浇的他心里火辣辣的。
“走吧。”高荇猛打方向盘,朝着烟云巷驶去。
陈晴眨眼,收起自己可怜兮兮的样子,眼角眉梢都带着些雀跃。
原来他是面冷心热啊。
卖菜路口,李婶和张叔一样,每天都在这里卖菜。
陈晴站在路口远远的看着。
一向温柔的李婶学会了和人讨价还价,生活气息更重了些。
看了好一会儿,李婶和陈晴的眼神交汇上。
本想趁机打个招呼,眨眼工夫,李婶猛烈的朝陈晴挥着手,嘴巴不停的动着。
陈晴往人群里走了走,看清了她的嘴型,是让她快走。
她还想走近,想再靠近她一点。
人群的来来往往,挤的她寸步难行。
砰。
刺耳的枪声响起。
陈晴的脚步愣在原地。
她抬头朝李婶的方向看去,刚刚还站在她面前的人,径直倒了下去。
周围的声音消失,陈晴的眼睛里看不到半分色彩。
“李…”
手上传来熟悉的触感,转头一看,是高荇。
汽车在纷乱的人群中行驶,里头的人毫无生机。
陈晴呆愣愣的看着车前,仿佛一朵失去生命的花朵。
高荇不知道现在是意外还是蓄意,陈晴的离开只能暂时终止。
他们,又牺牲了一名同志。
小洋房前,人们还在悠闲的逛着街,丝毫没有受枪击的半点影响。
“下车。”
高荇拉着坐在车上的人,使了点力气。
陈晴顺着手看向他,总算恢复半点血色。
她抬脚下车,步子一软,差点跌倒在地,好在高荇扶了一把。
屋里还保持着陈晴走前的模样。
前后不过二十分钟,高荇怎么觉得有些物是人非的滋味了。
身后,陈晴进屋就直愣的跌倒在地。
她的眼前浮现的是李婶倒下去的那副光景。
高荇走到卫生间,打湿一块毛巾,拧成半干,递给陈晴。
陈晴抬眼看向他,模糊不清。
“我没有家人了。”
高荇心中一紧,他也没有。
“高荇,我没有家人了,他们都死了,都死在我的面前。”陈晴拽着他的手,大声痛哭。
高荇眉头紧皱,手抚上她的背,轻轻拍着。
“为什么啊,我怎么这么愚蠢,我,我居然,居然奢望,居然奢望他们能有一点人性。”
陈晴抽噎着,泪眼朦胧的看向高荇,“是因为我去看了李婶让她暴露了吗?”
高荇摇头,“我不知道。”
这是实话,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了。
她挫败的低下头,揉着脸,揉着头发。
这种感觉就像一拳打到了棉花上,软绵绵的难受。
高荇看她的样子,张了张口,最终什么安慰的话也没说出来。
他倒了杯温水放在陈晴面前,“喝口水。”
陈晴忽然抓住他的手,满眼坚定,“我不走了,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不行。”这很危险,他知道,她是要他帮忙找凶手。
“你不帮我,我自己去。”陈晴愤愤起身。
比起对高荇的怒火,她更气的是李婶的死。
“你等等。”高荇叫住她,“你看到他的脸了?”
高荇一步步的靠近着。
“你知道他是谁?”
陈晴愣着,脚下的步子像是灌了水泥,压根迈不出去。
“你怎么找?从哪儿找?找到了你又要怎么解决?”
陈晴发了疯的回头,对着高荇怒吼,“就算我死,我也要报这个仇!”
看着她,高荇好像看到了自己。
那会儿,他也是这样,吼着叫着,仿佛全世界都是他的仇人。
失去至亲之痛,他比谁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