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情未眠

天是亮的,天空是空的只剩个太阳在值班没有下班,抬头看见占了大半个视线的混泥土钢筋森林反射着白光,蛰伏在地上阴影处许久的人们逐渐出来,一个接一个,一片连一片,接应不断。

在商场里蹭空调的两人,从一楼逛到顶楼,再从顶楼逛到地下室,还不忘吃个饭。

等人一出来,恍若隔世。

天幕落下,华灯已上。灯火通明,闪烁的霓虹光散落在它的领地,广场上站满了人,人群中的热闹而起,像是煮沸的水。不远处的马路上是车轮摩擦地板的声音,时不时会有带着热风出来,有时还会带着烧烤味。

覃皎月伸伸懒腰,发出几声舒服的嘤嘤声,“晚上还是城里热闹。”

杨沧海点点头,城里头确实是热闹。

手里没有任何的东西,所有的东西放在了托特包里,被杨沧海背着着。

还是他抢过去背的。

覃皎月很是不解他的行为,说这是他应该做的。

“还是摩天轮不?我记得晚上这也会有摩天轮的。”他已经在网上提前问过了。

“嗯,去。”杨沧海简短回答。

原本计划好的,不能说不去就不去的。

心想:现在整座城市亮着灯,会是如何的璀璨夺目?在高处往下看,会是很漂亮的景色吧?

目的地有点远,在南面。

杨沧海叫了一辆网约车。

车上,杨沧海问覃皎月是否恐高,覃皎月的回答是肯定的。

肯定恐高。

一时间,杨沧海欲言又止,目光有几分无奈,也不知道刚刚是怎么干脆应下自己的回答。

“那还是不去了吧?”

“可以去的。又不会死人。”

这时候前面的司机幽幽出来一句:“会死人的。”

二人同时看向司机,一个眼神过去。司机余光收到他们的眼神选择闭嘴好好开车。

“去吧,长这么大还没有上过摩天轮。现在不去等七八十岁了再去,工作人员都不敢让你上。”

别人有的,绝对不能把我落下。

关于摩天轮上的爱情故事许多,今晚还能多加上一对奇幻的恋爱故事。

何乐而不为呢?

“我怕你害怕。”杨沧海抿抿嘴,想了一会儿才开口说。

“害。”覃皎月双手打开成倒“八”,“这有什么的,害怕是人生常态,最近遇到的事还少吗?不就个摩天轮的有什么好担心的,脚下的板子又不会突然掉下去。”

脚踩的板子在最高空掉了,人从舱里对出来,直至落在地面上,再摔成一滩血水和残渣。

这种死法还挺壮美的。覃皎月心想。

见覃皎月的脸色没有变,语气也是随和轻松的,没有紧张。杨沧海这才敢带她去坐摩天轮。

城市摩天轮,只要不停运,每晚都有人来。尤其是整座城市灯亮起来的晚上,要排接近半个小时的队。

在队伍里,杨沧海害怕覃皎月会紧张或者是不敢说出来的情况,重复问了好几遍真的坐吗?真的不害怕吗?

问了五六次,覃皎月实在是忍不住了,双手定住杨沧海,眼神坚定,“杨沧海,我都说不怕了。再问,我就要怀疑是不是你怕了不敢上了。”

这样,杨沧海才不问了。

在上去之前,和她确认了一次,“这回是上去了中途就没有办法下来了。”

覃皎月在心里叹一口气,“我知道。”杨沧海是真的害怕自己害怕啊。

摩天轮顺着轨道一点点往上,视野的范围逐渐变广,大片的光倒映在眼中。

摩天轮是传统的约会圣地。

成为圣地是有原因的。

“杨沧海,你知道摩天轮的传说吗?”

“是什么?”杨沧海笑着问,眼里很是期待。

期待着她说出答案。

光落在覃皎月的眼里,成了一颗星子,“传说,摩天轮到达最高点时,恋人亲吻就会永远在一起。所以你要试一试吗?”

摩天轮依旧在上升,杨沧海坐在覃皎月的对面,她在等着他的回答。

“你知道你这种想法在现在会成为什么吗?”

覃皎月问,“会是什么?”

而接下来的回答,是杨沧海的吻。

没有一点铺垫。

覃皎月的心头一滞,唇上传来的酥麻感传遍全身。

杨沧海半睁开眼,看见覃皎月没有闭上的眼睛,一只手抚上、捂眼。

这个吻没有持续多久也没有技巧。

只是覃皎月快呼吸不上来了。

杨沧海对着她说,“皎月,接吻的时候是要闭眼的。”

见人笑嘻嘻的还有几分得逞的意味,上去就是一拳捶在手臂上。覃皎月气鼓鼓眼神凶狠看着他,“问你话你就直接上的,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说完还不忘瞪杨沧海两眼。

“你不是都问我了吗?我以为你已经做好了准备了。”

覃皎月反驳,“我是做好接吻的准备不是做好被强吻的准备!”

“……抱歉,我以为这样会让你惊喜的,很抱歉让你的体验感不好。”

杨沧海立马道歉,没有一丝犹豫。自己的想法和她的不同,还让她有了糟糕的体验感,是他的不对。

听见杨沧海真情实意地道歉后,覃皎月的气也消了大半,“其实我说不上体验感不好,就是有点生气,本来问你问题的结果成了行动。”

她也说的直白。

杨沧海再一次道歉,“我的错。”

覃皎月摸了摸杨沧海的脸,“算了,这没什么的,你不用道歉了。”嘴上是这样说的,心里乐开了花。

在最后结果都是一样的,这就够了。

他亲了我,说明此刻他是认真的。

从开始,覃皎月没想过谈一场长久的恋爱。

他是画家,她是教师。

他们的职业从开始就注定了他们很难为彼此做出让步。

这场恋爱的结局好像从开头就已经决定了。

一个为灵感,四处漂泊。

一个为职业,固定一处。

杨沧海往覃皎月的手心蹭了蹭,目光灼灼且温柔地看着她,“我知道了。”

覃皎月在他的额头落下了一个吻,“希望会如此。”

希望会如此。

希望是什么?

如此又是什么?

最终的走向和答案又会是什么?

在这一刻,所有的一切也比不上。

她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杨沧海对一段感情的认真。

这样就够了。

“我也是。”杨沧海跟着说。

从最高点开始,摩天轮逐渐下降,到达最低点,接着里面的人出来,下一个人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