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情未眠

睡梦中走马观灯,一生如梦,看似泰山实则鸿毛,万般无奈成尘埃,不着踪迹。

生命的轨迹到了尽头谁也拦不住。

当从二叔的嘴里知道了三奶奶去世的消息,她表现的很平静,应了一声“知道了”。

生死这件大事,覃皎月里里外外想了好几年,从开始的悲伤化成了平静。生命奏响的音乐是有结尾的,有头有尾才是真正的完整。

在这一带,对于红白喜事,总会对白事更看重。生死乃大事不容马虎,知道消息的人们从四面八方赶回,每个家至少派一个人来。原先冷清的村落回来了许多的人,在无声之中热闹了起来。

面对这件事,大家没有充斥着悲伤难过的情绪。老人是在梦里去的,没有痛苦的离去算的上是喜丧。

三天的时间,回来了很多覃皎月很久没见过的人。有的是长辈,有的是同龄人,有的是小辈。覃皎月夹在不上不下的位置,见到的人总会问起她近来的情况。看见她身边的杨沧海大家心领神会,没有问什么。

只见那人穿着休闲裤配浅色体恤,嘴角含着笑,和很久没见的老朋友打招呼,在众人之中独立出来,“很久不见,小月。”目光从覃皎月的身上挪到了杨沧海的身上再次回到覃皎月的身上。

这人是谁?还叫自己小月。覃皎月心想。长辈们喜欢叫她月月,一同长大的人喜欢喊她小月。覃皎月上下打量着他,在脑海里寻找许久没有翻章的记忆,试图从散碎的记忆中拼凑就一张符合的人脸。

见着熟悉犯懵的脸,叶子阔知道覃皎月现在在想自己究竟是谁。随着时间的流逝,覃皎月肉眼可见的疑惑,好看的眉头微皱。

看起来还是想不起眼前的人是谁。

“咳咳,”叶子阔假装咳嗽,引起覃皎月的注意力,“别想了,就你的脑壳儿,你一个人想一辈子都不会想出来。”

听见这话正想张嘴的覃皎月被叶子阔接下来的话给堵住了。

“我是胖子,叶子阔。”

胖子?覃皎月眨了眨眼睛,不可相信中带着疑惑,张开的嘴能吞下小半个鸡蛋,“……”不信,还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次。

他,一个高高瘦瘦,有点小帅还有几分男子气概的眼前人居然是当初死皮赖脸要自己零食的小胖子?

覃皎月嘴角抽搐了几下,“小胖子?”语气依旧是不可置信。一时半会儿没办法接受“大变活人”的事实。

“嗯,想起来了?”叶子阔听着覃皎月因为惊讶而上扬的音调乐了。英俊的眉眼微扬,带着惊喜和期待。

“想起来了,只是暂时不肯接受。”

叶子阔一个“懂得都懂”的眼神递给覃皎月,“没办法,胖子都是潜力股。”说完,做一个帅气的撩头发的动作,假装迷倒万千少女。

覃皎月语塞,“……”心想,我现在不认识他。

站在覃皎月身后的杨沧海从见到叶子阔的时候就已经站不住了,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介绍自己,“你好,杨沧海。覃皎月的恋人。”

见一位男子从覃皎月的身后走出,加上刚刚的那段自我介绍,什么情况他能不明白吗?皮笑肉不笑:“你好你好。”随后补充:“我叫叶子阔,小月的同学。”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一瞬,当即避开双方的视线。

“好久不见,听说你现在当起了老师了。”

“嗯。”覃皎月点头。

叶子阔戏谑,“时间过了那么久,应该不会有误人子弟的情况出现了吧?”

被叶子阔这么一说,覃皎月只觉老脸发烫。

都是好久的破事了,现在还被拿出来说。

初中的时候给叶子阔讲题目,讲错了方法,结果倒是和参考答案是一样的,叶子阔凭着参考答案给的自信在课堂上举起了手……最后,被老师先夸后吐槽。

覃皎月挺直腰板中气十足道:“都成了老师,师德还是有的。”

“嗯。”叶子阔点点头,认命道:“确实,误人子弟的终究只有我一人。”

之后,叶子阔有事先离开了。

回想刚刚覃皎月见人的模样,杨沧海问道:“你们很久没有见过面了?”

想了想,覃皎月点点头,“挺久的,初中毕业之后就没有见过了。”高中的学校个去个的,加上村里人口流失的严重,有一点钱的家庭会在外面买房子很少回来,时间长了,大家拿着名字对不上人。

覃皎月不用一直呆在现场,过完该走的流程便回家了。杨沧海是跟着覃皎月来的,她走自己也没有理由呆着。

跟着覃皎月回到了她的家里。在大堂的木桌沧桑的纹路中藏着黑,上面放着很多的东西,其中大部分是书,被摊开的教科书以“死不瞑目”的姿势随便放在桌上。杨沧海坐在下,对面的人没骨头似的坐着。突然,杨沧海小声的发出感慨:“人的寿命很短暂。”短到稍纵即逝。

他知道人类的生命短暂,用换算的方式来看,人类的白颜可能才是他们的十分之一甚至更短。

听见杨沧海的话,“短暂”一词在覃皎月的脑海里盘旋,眼睛咕噜转,神色淡然,“短暂,对于生命来说都是一样的。蜉蝣一日,参天千年。生命不是用短暂来定义的。”

“从被赋予生命的那一刻起,死亡就注定,只是时间长短经历不同的问题,任谁都没办法避免。”

“死前走马观灯,生前总有一憾,是遗憾给予生命短暂。”

“杨沧海,总有一天,我们一样是要归于天地间。”

从天地中来到天地中去,生命有始有终,往复循环。

面前覃皎月的大片长论,说没有触动是假。在日常中,杨沧海早就已经看出了蛛丝马迹,“你说的我都懂。”杨沧海的眼中依旧是温柔,这次的温柔不是春水,是能包容所有的温柔,如同平静无风无浪的大海,“短暂是明面上的短暂。我没有给你说过我们的寿命吧,和你们相比,更加漫长。”

海底深处的生命对于人类来说,都是是漫长的,一点可比性都没有。

漫长?覃皎月睫毛微颤,身子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语气轻松,半开玩笑道:“那岂不是我挂墙上了你还能继续找好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