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盏花

这次的旁听占了三间雅室,说来也巧,见月、白羽、姜潮和池也都刚好分在了第一间。

清晨,四人在第一间雅室门前相遇,池也左右望了望。

时辰尚早,四周活动的人并不多,池也放心的点了点头,“趁现在人少,我们赶紧进去选个藏风聚气的宝座。”

姜潮翻了个白眼,“你以为你来闭关打坐。”

池也不以为意,“此言差矣,待我仔细分辨一番。”说完便在雅室中走来走去,时不时望向窗外,嘴里念叨着什么,还一边掐指算着,模样认真。

最后他站定在略微靠近窗口的位置,打了个响亮的响指,朗声道:“不错,就是这,经我考察,只要太阳一出来,阳光就会照在这个位置,这就是天选之位啊!”

“……”三人齐齐保持沉默。

这不就是找太阳晒吗?

池也毫不在意三人脸上的拒绝,自然的将三人拉到“天选之位”前,一一按坐下。

“相信我,这里绝对可以享受第一缕阳光,机不可失啊,一会儿人多了就抢不过了。”池也乐呵呵的坐在了姜潮的邻座。

仿佛为了证实池也的话,太阳逐渐升起,果然有一缕阳光照射进来,刚好落在四人的位置。

“看吧,我算的准吧,第一缕阳光已经被我们享受到了。”池也一脸期待的看着姜潮三人。

“……”三人再次保持沉默。

“你们在晒太阳吗?”自门口转来的带笑意的声音打破的沉默。

四人一齐向门口望去,走进了一位清秀少年,嘴角噙笑,显得整个人温文尔雅又谦和,其锦袍上绣着狂啸的老虎,与少年温和气质截然相反。

池也眼前一亮,连忙招手,“齐兄!快过来,我给你留着位置的。”

这次连白羽都有点佩服这人的交际能力,池也是第一次来旁听,而且还才来了两天,现在他能叫出名的弟子都快赶上自己了。

齐不惊刚走近就被池也一把按坐在了自己的另一边。

各弟子也纷纷踏进来,池也还想再去招揽人才,随后见讲学的夫子走了进来,连忙坐正了身子。

夫子一进来,整间雅室瞬间鸦雀无声,弟子们脸色各异。

大家都以为夫子会是个和蔼的小老头,而面前的这位夫子又高又壮,正值壮年,皮肤黝黑,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显得整个人凶神恶煞,看着不像讲学的夫子,倒像屠夫。

“咳咳,我是这次讲学的夫子,我叫汪有生。”洪亮的声音在沉静的室内响,“咱们就不讲那些有的没的,天天照着书卷读给大家听,这次的旁听,教给大家点新鲜。”

一听这消息,各个弟子都打起了精神,坐得笔直。

迎着数十道好奇的目光,汪有生笑了笑,“大家都是千里迢迢赶来的虎凤盟,都有些疲惫了,今天我们先练气,明天练体。”

练气?原来真的是来闭关打坐的,各弟子都有了些失望。

“盘腿坐好,练气不用我细说了吧,现在开始,我不说结束不能停。集中精力,切忌分神,否则加时练。”

话音落下,有些弟子略带不屑,大家都是修行世家,怎么还要从练气开始,太瞧不起人了。

虽心有不愿,但总没有人刚来就想惹事,纷纷盘腿坐正。见状,汪有生转身施了个结界包围整间房间。

众人心中更加疑惑,难道练个气还能伤到外面的人?

汪有生不再说话,只是看着众人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见月将手放置膝盖上,慢慢闭上了眼睛,开始运转周身气血。

咚咚、锵锵、噼啪、啪啪啪、啌咚……

不知何时,汪有生手里多了一个铜锣,锣声震天响,扰得人心烦意乱,难怪刚才要对外面施隔音结界。

“不是!夫子,练气的时候弄出这么大噪音,不怕大家走火入魔吗?!”有一名弟子实在忍不住了,跳了起来,一脸愤然。

汪有生摇了摇头,叹息道:“心不静,无需多言。这并非普通铜锣,这叫敛声锣,若心静者,是听不到锣声的。”

那名弟子赫然坐下,不再多说。

汪有生围着众人敲了几圈的锣,见一半的人已经坐不住了,便放下了铜锣,笑道:“不错,还有一半的人能坚持。”

当众人以为这就完了时,汪有生捏了个诀,这刚才还充满阳光的房间,瞬间充斥了狂风暴雪,不少人被冷得缩成一团。

“刚才是听觉的考验,现在是触觉的。”汪有生还是笑着。

“什么触觉的考验,我都快没感知觉了!”不少弟子抱怨的声音传来。

不知过了不久,放眼望去,整间房间的人都已经东倒西歪的发着抖了。

“咦?”汪有生的目光落在了离窗口不远处的见月等五人,在一片狼藉中,这五人坐的端正,表情平静,纹丝不动。

汪有生看了半晌,突然抬手解了风雪诀,教室又充满了温暖的阳光。

“我觉得我终于活过来了!”抱在一起取暖的弟子们有些感慨的开口。

“好了,可以休息。”汪有生提高了嗓音。

话音落下,见月、白羽、姜潮、齐不惊四人同时慢慢睁眼,收势。

汪有生大笑几声,“我可没说结束。”

四人都是一愣,随后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在练气开始前,汪有生说:“我不说结束不能停。”而刚才他说的是“休息”,好个偷梁换柱!

“这是锻炼你们的思维,你们四个粗心了点。”话虽这样说,汪有生脸上却挂着欣慰的笑。

以这些个小辈的修为,能在敛声锣和风雪诀下练气,可谓难上加难,而眼前四人丝毫不受影响,意志定然不是一般的坚定。

汪有生正打量着见月等四人,不经意一瞥,突然愣住了。

居然还有个人端坐着练气?

池也还是安静的盘腿坐着,紧闭双眼,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双手规矩的放在膝盖上,显然还在练气中。

汪有生回过神来后,连声夸赞:“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躲过了我的连环套,这才是好样的!你们都给我睁大眼睛看看这位小弟子,向他学着点!”

顿时,众人一齐将目光汇聚于池也一人。

惊叹声此起彼伏,有好奇的,有不服气的,更多的却是佩服和赞扬的。

姜潮斜了池也一眼,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他只是睡着了。”

“难道练气和睡觉我还分不清吗?怎么可能会是……”汪有生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准备试探一番池也。

刚轻轻一推,池也就顺势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众人。

果然是睡过去了。

汪有生反应了几秒,脸色变了又变,一时间不知道该生气还是欣慰。

你说他是厉害吧,他又在练气的时候睡着了,说他是无能吧,他又能在敛声锣和风雪诀的干扰下睡着。

“走走走,散了,今天到此为止,把他拖出去。”汪有生连连摆手,转身走出雅室,一副痛彻心扉的模样,还不忘小声嘀咕:“都是些什么事……”

“厉害啊,这位同修怎么做到的?”

“绝了!那个锣声都快吵得我耳朵聋了,没想到有人能迎着那个锣声去睡。”

“那个风雪诀才折磨人好吧,现在想起来我都忍不住瑟瑟发抖。”

众弟子围着池也议论几句后,纷纷离开了,毕竟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了,也没谁有精力再围着看别人睡觉。

待人走得差不多了后,齐不惊有些好奇的开口:“池兄怎么做到?”

姜潮不屑一笑,“敛声锣只对心不静的起作用,他睡功神,在锣声中入睡后,心无旁骛的睡觉,自然受敛声锣的影响小,估计一时半会醒不来。”说完双手交叉放在后脑勺后,大摇大摆的走了。

“还能这样啊,那风雪诀呢,不会被冷醒吗?”齐不惊看着熟睡的池也,喃喃自语。

白羽将见月拉起来,略一思索,轻声道:“风雪诀不及西北冬天的天气恶劣,想来他长期待在西北,是习惯了。”

“原来如此。”齐不惊低下头若有所思,诚心赞道:“那怪不得姜兄说他睡功神。”他刚抬头准备问要不要叫醒,就见白羽二人已经走出门了。

三人走完,留下了烂摊子给齐不惊一人,齐不惊轻轻推了推池也,“池兄?”

池也依旧没反应,齐不惊仔细看了看,见池也紧闭的双眼下一片乌青,想来是从西北连夜赶来的虎凤盟,没怎么好好休息。

思及此,齐不惊也不忍心再喊了,慢慢坐在池也旁边等他醒。

不知过了不久,齐不惊都快睡着了,池也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咦?齐兄,大家呢?”

齐不惊揉了揉眼睛,“池兄醒了啊。”

池也明白过来齐不惊是一直在旁边等自己睡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真是麻烦齐兄了。”

池也站起来,顺势拉了一把齐不惊,“走,我请你吃好的来表示我的感谢。”

齐不惊摇了摇头,“不碍事的,不必破费。”

“不破费,去找长嬴讨钱,算是他的赎罪钱,居然狠心抛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