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陨西沉

靳左渊走后,两个人在街上又逛了许久,基本都在买东西,最后不知几时,二人回到上游捡灯的地方,刚找了个地方坐下,蒲阳允政便等不及似的说:“你可知人少了之后,剩下的都是什么人?”

陆云影想了想,自然知道:“多是有情人,留下来一同享受这份美好。”说完她扫了一眼,留下来的人不算少,但也多不到哪去,城里也不是谁都可以享受这份美好的。

月色与花灯,清水意中人,何其有幸,能一起见证。

“是,我今天…还想再与你说说话。”

“那王爷能否说说…赐茶楼一事?”陆云影当然知道他想继续那日的话题,茶楼就是最大的转折点,提茶楼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既然这样,我便将自己的故事讲与你听,”蒲阳允政说着,陆云影感觉自己像个胜者。

“那日新婚,我起初是被要事缠身才致使误了时辰,待我回府时,有人告诉我王妃偷逃出府,可婚房里确实有人,那时,我便不想追究什么了,可我见到你时,心中的悔意涌起,我想,人生一世,有幸体会一次一眼万年,便已足矣,你说话间,都恰好是我所喜欢的,如梦一般美好,所以后来我才会让你掌管茶楼,府里一些事务,原先便归于总管家丁她们,我也不想让你操劳这些,让你空有其名,所以给你茶楼,茶楼原先,其实也是王府的产业,只是先前交给下人,他们不懂也不上心,才一直没有起色,我知你不善经营,所以吩咐下人们把所有的活都包揽了,你只管学习,一切都可以慢慢来,…怪我没有和你交代清楚…原本这些,我是不会说的,可是出了意外,楼清的事情实在是防不胜防,事情发生之后,我明白,现在我们的关系,我无法让你什么都告诉我,有危险你也不会依赖我,甚至也许我问也问不到,所以,我才会想要改变,不论你如何想,我已经搬出了我的真心,只希望,不上不下的关系能有所缓和。”

蒲阳允政说完,还解释了楼清之所以会做这些事情,只是因为自己曾经遭人轻贱,而且她的兄长曾与蒲阳允政一同立下战功,她兄长因此重伤,却不如蒲阳允政安然无恙得到的赏赐多,于是心怀怨恨,只想出了这口恶气再寻死,奈何楼老板一番话让她心寒,这才没控制住。

蒲阳允政与她讲着自己的故事,一字一句,不紧不慢,陆云影才知道,自己才是有错的那一个,至少蒲阳允政一开始便是想要过平凡日子的。而她带着别的目的,一直在猜忌。

陆云影很后悔,太子妃这三个字就像笑话一样,让陆云影这样只会点小功夫的人动了杀人的念头,到头来,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大家都清清白白。

陆云影没说话,蒲阳允政于是抓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问:“你相信一眼万年吗?”她被这双眼睛注视着,根本不敢说谎,并且,她是真的信。

“嗯。”

“那你信,我对你的感情吗?”

这个问题,陆云影多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嗯。”

其实,还是快了,在陆云影心里,循序渐进的爱更能打动她。不过,人总是败在“情”字上,不是吗?

走着瞧吧。

“臣妾亦盼望,能与王爷相守终老。”陆云影说了些她进王府以来从未说过的话,希望能借短短几句话回应他。“王爷明日不是要捉拿叛徒吗?这么晚了会不会耽误王爷休息?”蒲阳允政听她喊着王爷,心里就一阵不悦,但以往,他确实没听过陆云影说这些,心里正想着,话题便被转移到了明日捉拿叛徒的事情上,仿佛说了什么很不合时宜的话,蒲阳允政并没有方才那样愉悦了。

“无妨,捉拿叛徒是后日。”

陆云影缓了缓,还是问出了口:“臣妾不明白,捉拿叛徒为何需要王爷亲自前往,并且,王爷难道算准了后日叛徒一定会出现?万一生了变故,王爷怎么交差?”

“其实,叛徒并没有逃走,一直在陛下的掌握之中,此番捉拿叛徒,动用的也是皇上多年前亲自培养的皇朝兵,兹事体大,不可轻视。”蒲阳允政解释着,既然提到了这件事情,也不妨好好说清楚。

……

他们不再说这些,而是随意聊了聊天,陆云影已经渐渐习惯了与他在一起的感觉,没有那么紧张了,却还是觉得与他有嫌隙,怕是因为他从前总给她一种害怕的感觉吧。

“你的朋友很多吗?”

“不算多。”

“我没什么朋友,因为很多都信不过,这个世道,人需为己,才是大计。”

“可交朋友并无坏处啊,有人为你分忧解难,多么幸福。”

“我现在也很幸福,和你在一起发生的事说过的话,于我是人生中很多第一次。”

蒲阳允政说这话,陆云影倒是不好反驳,他接着说:“你没有和我说,你的故事,那么你呢?每一刻对我,是否如一?或者,是什么让你动摇?”

陆云影看了他一眼,说:“我的故事很平凡,新婚之夜我确实跑出去了,但是,当晚我便回来了,丫鬟说,王爷未曾进房,那时,我便不再寄予希望了,许是自己心中仍有芥蒂,后来的种种,总是以最坏的结果去揣测,我也没想到,我能等到那一天,楼清的事情,我知晓她是故意的,拙劣的手段,我不知何时与她结下仇,王爷出现的时候,我心很乱,那些经历,我也都是…第一次,所以更加手足无措,可王爷先迈出了那一步,我觉得,不能辜负为我勇敢的人,所以,抓住一切去消除我们之间的隔阂,我也希望,我们能永远有重归于好的那一天。”陆云影还是说了很长的话,里面几分真几分假都不重要了,因为假的那些话,陆云影会努力让它成真。

而“重归于好”是陆云影曾经一个小小的观点,如今已经习惯了,没有来得及改掉。那时她认为,真正的喜欢或者爱,不会一帆风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