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陨西沉

蒲阳允政不可置信看着眼前人,陆云影没想到他这样的人也会猜不中她的心思。又或者是,他猜到了却不愿意接受。

见他无动于衷,陆云影索性说:“休书有或者无,结果都一样,如若你连这样的自由都不肯给我,我与你也无话可说。”她需要休书,但不想被他看出来,有了休书她从此便是自由之身,要跟他算账或是如何都只是来日方长,若没有,她在这世上总会有枷锁缠身,终日不得安宁。蒲阳允政上前拉她的手,却被她躲开,陆云影往后退了一步,立场分明。

“你走,能走到哪里去?乔霜,我还是不了解你,你能抛下夷城的一切离开,我想不通。”蒲阳允政这幅样子倒是少见,话又说回来,陆云影觉得,自己也不够了解他。

“离开夷城,只因此处已成伤心地,不过是远离纷扰,你不了解我,可原本我们可以互相了解,用更多的理解、陪伴与时间,本是机缘促成,是你让我觉得我可以奢求挚爱,也是你抹杀了我们美好的时光,我逃出府,是我无法相信你无法面对你,我再回来,是我需要一个交代,要你亲口告诉我,今日见你,我甚至觉得你与从前是两个人,”陆云影捕捉到他一丝从前的影子,就宁愿把肺腑之言说出来,只是纪念往昔。“到现在,我已认定我们无缘了,在我们了解彼此之前,便要互相埋葬几月情意。”像这样的长篇大论,往往都是他们生命中重要的时刻才会有,这些话都是真心实意的,才能让他们的感情上一个台阶。

可最终还是她带着失望来找他要一个解释,没等到他正大光明接她回府。丁鹤为她找的地方,路途弯弯绕绕不好找,可有心之人,再坎坷不平,又怎么会找不到…

她向柳弱眉说起茶楼那些事情的时候,心里对他便有了情愫,哪怕知道他在茶楼安插眼线,来得晚了,也很在意他能来这一个重点。陆云影对柳弱眉从无欺骗,她确实还不信任蒲阳允政,但这些本不该发生在她以为井水不犯河水的平淡一生中,既然荒芜土地生出了野草,谁还会在乎那是什么草。

……

蒲阳允政对她道:“我一直不会被外物干扰选择,而你处处影响我的决定,我却还是无法留住你。”他很明白陆云影现如今的想法,不再提及关于纯璎和太子妃,他自己心里知道,她低估了自己的情。这样也好,他不会活在两难中,至少她的离开是自己的选择,那就让她去。

陆云影为他临时变卦的脸面感到可笑,迟来的东西,她凭什么视若珍宝。

……

陆云影坐在马车上,随那些皇朝兵离开,她紧紧握住那封休书,已经被她抓出了褶皱。身边放着她从府里带出来的东西,都是她仔细斟酌过的。皇朝兵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他们个个都是精英,今晚来的人没有看上去那么多,但是这些人对付府里的那些人,还是绰绰有余。

陆云影想起来什么,问道:“荀王曾经带皇朝兵捉拿逃犯,你们如今便于荀王闹成这样,日后……”他们很明白陆云影的意思,坚定直接道:“皇朝兵只是诸多军队里的一支,忠心东宫,东宫若是要调兵,我们无需兵符,前阵子捉拿那个逃犯,荀王竟拿出了假的兵符,还是东宫宽宥,才借了他人,此事也不曾声张,如世间大多数人的感情一样,我们于荀王亦是萍水相逢。”从他的话中,陆云影能听出他的言辞都是真言,她曾经听说皇朝兵里有一些是文官出身,这里面可少不了文人。

陆云影点点头,“那日逃犯没能抓到,皇上可有怪罪?”她不可否认自己问话过于急切,换了别人还真不一定会告诉她,可她觉得这些皇朝兵不比寻常军队,个个都是分得清轻重的人。

“自是要怪罪的,我们领了罚,荀王也是领了军棍,陆小姐这些都不知晓吗?”抛出问题,他自己又说:“那个靳什么的父亲曾经是朝中股肱之臣,母亲一身本事,与皇上身边人也交好,留下不尽之财将儿子养大后隐居不知去向……”他说着这些铺垫,陆云影也没打断他,尽管自己知道这些。

“那个人是勾结茴国被发现,才论罪的,想想是个小事,谁知道那日才发现,有人在暗中帮他,据我们调查,像是什么帮派,我们看到他身边有一个异装女人。”

他说的时候,陆云影便已经猜到了,异装女人肯定是柳弱眉,他们若是抓不到靳左渊,不肯罢手,要对付青灯阁可怎么办……?

“那现在你们该如何?”

“陛下一直很重视,不过他的意思是,荀王查不到,东宫可以一同调查。”

陆云影没说话,调查这件事情肯定是太子,他那么温和,做这种事情看着却不好糊弄。过了许久,陆云影才道:“天色已暗,你们把我送到轻登胭脂铺吧,我在那儿过夜,明日一定离开。”她没有抱太大希望,毕竟赵鲤璃那么想送她走,怕是一夜也不想等。

“主上吩咐了人在城外接应,若陆小姐要在城中过夜,那我等便回宫复命,顺便看看有无荀王派出来的人。”他回复得很快,虽然陆云影想过这个反应,确实是没怎么想通赵鲤璃这样做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