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陨西沉

陆云影现在才知道小念的目的。

阮咸位在琵琶主位斜后方，正后方的是月琴位，这样看还是阮咸位更吸睛。

她进殿之后甚至来不及看在座的宾客，心便被巨大的紧张与不安包裹侵袭。弄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

坊主先是行了礼，随后向陛下禀报道：“今年不同于往年，乐人与乐器站位都大有改动，不过保持了琵琶主位之中心，曲子亦是乐坊亲自谱的……”蓄城这个乐坊在陛下心中分量可不小，足抵得过皇宫里的教坊。

曾经陛下想要解散乐坊，让她们进宫，进教坊，可坊主当即拒绝了，他说他的乐坊为所有爱乐懂乐擅乐之人敞开大门，教坊确实条件更好，却不见得人人平等，身份会带来局限性。

故陛下只能要求他年年入宫。

……

到底还是自己把这件事情想的太简单了，陆云影都不知道怎样做才能不让自己的琴发出声音……

……

开始的时候，陆云影脸上强装镇定，却怎么也模仿不出她们由内而外的自信。她装模作样扣弦，指腹游走在一条条细弦上，不过她压根没用力，所以基本没有声音。

其实她想的话，是可以插空往边上挪一点点的，只是情况不容乐观，陆云影极力躲在主位后面。

徐徐响起亮丽的琴声，动人之音绕过每一个人，悠悠荡荡。令人心旷神怡却又神往，缕缕琴音纯朴深厚……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余音切切，回味无穷，绵长灵透。

陆云影不懂乐曲，她没出声的前提下，在乐声包围中，觉得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至少在她听来，就是精妙绝伦。

……

陆云影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停下来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出端倪，不过她隐约有不好的预感，乐声停下之后，陛下的反应很寻常：“好啊，好，乐坊真是让朕刮目相看，有赏。”看似夸赞，实际上并不见得有多热情，并且除了陛下，其他人也没吱声。

坊主走到她们面前，道：“你们做的很好。”淡淡的，不过陆云影觉得这句话跟她没有关系，陆云影只是稍稍探了头，便与坊主涌现阴冷的眼睛对视上，他脸上是少见的凶恶。陆云影一下子心惊胆战了起来，她逼着自己大口呼吸，若是坊主揭发，不知道会不会当着真多人的面就地正法……

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她紧绷着心弦，等待后续发展。

……

接下来没什么用得到陆云影的地方了，据她所知，坊主安排留下抚琴的人中没有小念。

陛下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可以下去了。

陆云影见无事发生，总算松了口气。

……

乐人离场之际，坊主出声把陆云影单独挑了出来：“小念留下来，为诸位斟酒。”还好陆云影反应快，没忘记自己的身份是小念，她停下脚步，看向坊主，直觉告诉她，这肯定是故意的。那个为了人人平等一直在蓄城开乐坊的坊主，岂会让乐坊里的乐人做这种事情？

陆云影没有拒绝，脸上的面纱让她迅速进入状态，她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