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陨西沉

于事无补的事情往往会在难以接受的事情发生时加剧，陆云影眨眨眼，不让泪水流出来，然后立即冲回前院，靳左渊刚刚留在这里控制局面，发现蒲阳允政也没有什么反应，陆云影真想举剑一下刺死他，却也深深明白，这是于事无补的，不该现在做的。

……

事实摆在这儿，陆云影无需问了，她走到靳左渊身边，轻声道：“先把荀王府的人都控制住，我们报官。”靳左渊听她说完，才垂眸看她，发现她没有什么表情，他知道她累了。

“报官无益，交给我处理好了。”靳左渊这不是提议，是通知，他说完，马上下令封锁这里，陆云影这才发现，他带的人中，只有几位是青灯阁的人……

静静看他安排着，陆云影什么也不做却也不着急，这样心平气和看事态发展的感觉，不知道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

靳左渊跟宫里是有交集的，不然他以前也不会叫“皇城红杏，”去深宫大院叫唤两声，谁人不晓。可能因为有熟人，所以他轻而易举调了宫里的兵，只是个小队伍，不然也不会冒风险爽快借他。

这次带着兵来，靳左渊回忆时都觉得气喘吁吁，毕竟他担心误了时辰，可是一口气也没多喘，至于褚纪云，估计彼此都猜得到，所以碰上便也一道来了。

封锁荀王府是靳左渊的手笔，他说出了任何事都扣他头上。不过有个奇怪的地方是，从得知陆德雨逝世的消息开始，蒲阳允政就变得很奇怪了，他没有说违心话，没有辩解，什么都不说，尤为反常。

可即便想到了这一点，陆云影也还是选择交给靳左渊。

陆家翌日匆匆忙忙举办葬礼，陆云影不知道该用什么来悼念逝去的一切。好像这场葬礼，也葬送了别的什么，无法挽回。

……

陆家，褚纪云跪在地上，哭出了声……

母女俩皆是披麻戴孝，只不过褚纪云以泪洗面，而陆云影是憋着所有，哪怕视线模糊了也要安慰娘亲罢了。

陆云影记得，是褚纪云亲手为她戴上白花，并告诉她，为了不节外生枝，早些让陆德雨入土为安，此为上。

那时褚纪云眼中透露着悲伤，却也只是这般而已，回过神来，看着眼前悲苦溢于言表的生母，陆云影险些也要压抑不住自己了。褚纪云似乎从未哭得如此伤心，昨日触碰着陆德雨的尸身，她都还没有接受这个事实，那个人那颗心近在咫尺，也许她觉得不曾远去吧。

如今什么都看不到了，碰不着了，早该爆发的情绪才倾泻而出。

陆云影想安抚她，话到嘴边，总是张了嘴，没有声音。

……

陆云影索性就这样陪着她，失去至亲这样的事情总是出现在别人的故事里，只要不落到自己头上，人总是不会觉得怎么样，如今陆云影也体验过这么多苦痛了，听别人的故事，还是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冲击强烈。

不知道持续了多久，褚纪云没有再出声。

这样的她，陆云影亦是生平第一次见。

……

“云影，你能明白吗？”褚纪云声音沙哑了许多，陆云影听到她开口，忙握住她的手，便急着回应：“明白，云影都明白……”

褚纪云脸上交错的泪痕，以及额前因风左右的碎发，衬得她的脸苍老了不少，底子还在，也很好，只是黯淡无光的，除了她的心，还有她的眼睛。

“你爹他做的那些事很过分，娘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褚纪云隐隐带着些鼻音，“只是我们最开始太过美好，娘一辈子也不会忘……直至今日，我们永生不复相见，娘才知道，娘是爱他的……”褚纪云不是糊涂人，在爱一个人这件事情上，她自问心里比谁都清楚。

陆德雨与她成婚前，所有的回忆都是美满幸福的，那时他们展望未来，深深觉得是一片光明，彼此都是此生认定的良人，彼此都以为，他们会终成眷属。

成婚后不久生下陆云影，褚纪云轻松了不少，有孕的时候，那漫长的十月虽是煎熬，她却一直坚持——守得云开见月明。

后来的变故也如陆德雨如今的死讯一般，来的突然，二人感情破裂，终究只是碍于陆云影没有挑明，陆云影从小到大不乏父爱或是母爱，却至今都未曾感受到过，爹娘之间热烈的爱情。

褚纪云曾经也以为自己心灰意冷，不会再回头了……

这段有始无终的感情，也是因为变故，匆匆收尾，不过，也没有一个好交代。

“云影，娘和你爹最好的那段年华你没能见到，娘也没能预见和你爹最终的结果……这些都是遗憾……”褚纪云跟她说了很多，把这些都说出来，心里会好受很多，“值得庆幸的是，我们有能纪念的过去，有情才有家，有过就不算彻头彻尾的错了。”这些话，在陆云影听来，是说给褚纪云自己听的，可褚纪云一直觉得，陆云影需要好好领悟一番。

褚纪云眼中的，陆云影唯一一次嫁为人妻，和自己的经历一样需要好好思虑，她知道陆云影身边不缺听故事的人，不缺能安慰她的人，所以自己出的力，也只是说说这些口头上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