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的一出戏
柳绵出了医院大门，走进附近的一家家常菜馆，点了几样清淡的菜品，坐在一旁的空座位上等餐。她正心烦意乱地刷着医闹相关的新闻，许逸心的电话就打了进来。毫不犹豫地点了接听，将手机放在耳边和许逸心说话。
“喂，许前辈。”
“柳姑娘，今天有训练吗？”许逸心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
“没有……我妈妈遇上医闹的人受伤住院了，我早上回长沙过来陪她。”柳绵扒拉着竹筒里的一次性筷子。
“怎么回事？”许逸心的语气骤然严肃起来，“新闻上人民医院遇到医闹的杨医生是你妈妈？”
柳绵鼻尖一酸，泪水又在眼眶里积蓄，“嗯，她刚刚醒了，心情不太好，我爸爸在陪着她。”
“那你呢？现在在哪儿？”许逸心关切地问。
“我在外面餐馆买吃的。”
“要我过来吗？”
柳绵抠着手机外壳，低声道：“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把具体位置发给我，我争取今晚就到。”许逸心温和的声音传入柳绵的耳朵，抚慰着她烦闷不安的心。
“许前辈，我妈妈是很出色的外科医生，她的那双手救过很多濒死的病人。她说她最大的快乐就是看到病人出院，每做一个成功案例，她就会在一个小本子上记录下来，那个本子已经快写满了……”说着说着，柳绵哽咽到：“但是现在，可能再也没办法往后写了……”
“小姑娘别哭了，不要胡思乱想，现在医学这么发达，阿姨的手一定有痊愈的可能。”许逸心停顿了一下，转而问到：“饭菜打包好了吗？”
柳绵抬头看了眼叫号板，“前面还有一个。”
“好，那你待会儿打包好饭菜就回去，别想太多，有什么话等我过来再说好吗？”
柳绵下意识地点头，沙哑着嗓子应到：“嗯嗯，我知道了，许前辈你路上注意安全，我这里不急的。”
“知道了。我刚买了下午四点的机票，现在要收拾东西去机场了。”许逸心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小姑娘有什么需要我带的吗？”
“没有。你注意安全。”
许逸心短促地笑了一下，“我都知道，你不要哭，乖乖等我过来。”
“好，我不哭，等你。”
“请131号顾客到前台取餐……”店内的广播响了，正是柳绵的餐号。
“许前辈，到我了。”柳绵低声道。
“嗯，去拿吧。电话我就先挂了。”
柳绵有点不舍，但还是懂事地没有胡搅蛮缠，“好，许前辈再见。”
“晚上见。”
挂了电话，柳绵到前台拿餐，满满当当的六个餐盒，提在手上颇有分量。顶着烈日往医院走，到了住院部楼下时被一群拿着相机话筒的人拦了去路。
“小姐您好，请问您知道今早的医闹事件吗？”是一位贴着官方媒体标签的记者。
柳绵面无表情地推开她，扬了扬手里的打包盒，“请让我过去，我急着给家人送餐。”
那人见柳绵脸色不太好，识趣地没再追问，往后退了一步，给她让出道来。
柳绵从人群里挤了进去，边往病房走，边低头给许逸心发微信：许前辈，医院有记者，到了请给我打电话，我去找你。
许逸心回：知道了。你保护好自己，不要暴露在公众眼里。
看到消息，柳绵抿嘴笑了，收了手机，拎着餐盒推开了杨蓁蓁的病房门。
“妈妈，爸爸，我回来了，餐厅人有点多，等了挺久的。”
柳执走过来接餐盒，放到床桌上一一取出摆好。
杨蓁蓁冲柳绵抬了抬下巴，“绵绵，这儿有纸，你擦擦头上的汗。”
柳绵应了一声，走过去扯了张抽纸，胡乱抹了下脑门，“妈妈，楼下有记者，估计都是因为上午的事来的，要不要跟医院说一下，这样可能会打扰到其他病人休息，你的安全也不能得到保障。”
柳执把病床摇高，让杨蓁蓁可以坐着吃饭，“不用担心，我刚打过电话了，他们等下就走了。”
杨蓁蓁也笑道：“他们再不走，你爸爸的律师函就发人公司去了。”
柳绵盛了碗汤放在杨蓁蓁面前，又递给她一把勺子，嘴里不满地嘟囔道：“就应该让爸爸发律师函，堵到医院里来采访算怎么回事。”
杨蓁蓁调侃道：“你们父女俩这较真劲儿，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本来就是嘛。”
“什么本来就是。我刚可跟你爸说了，不能去找人家病人家属的麻烦，警察把人抓了，这事就算过去了，不要再去追究其他了啊。”
柳绵撇撇嘴，瞅了眼柳执，见他没有反驳，她也就跟着保持沉默，只认埋头吃饭。
吃到一半的时候，柳绵的手机响了，是闵毓打来的电话，她这才想起，今天有训练，但是她忘记给闵毓请假了。
柳绵放下筷子，正襟危坐地接通电话，“老师。”
“绵绵啊，你现在在哪里呢？”
“老师，不好意思，我今天忘记请假了。”柳绵语气中带着些歉意，“我妈妈住院了，今早上回来陪她了。”
闵毓迟疑地问到：“是新闻报道的医闹？”
柳绵皱了皱眉，没料到事情闹这么大，连很少接触社交平台的闵毓都知道了这件事。
“对，老师不用担心，我妈妈没有生命危险。”
“嗯，我知道的。你好好照顾杨医生，什么时候回来再告诉我。训练不急，陪妈妈重要。”
“好，老师再见。”
闵毓那头挂了电话，柳绵才放下手机继续吃饭。
杨蓁蓁嗔怪地瞪了眼柳执，“你看你把孩子急的，耽误了训练，假也不记得请了。”
柳绵避开杨蓁蓁的伤处，抱住她撒娇，“妈妈，是我自己毛毛躁躁的，不怪爸爸。最近没有比赛，日常训练少一两次没有关系的。再说了，闵老师那么疼我，肯定不会介意这些小事的。”
柳执夹了一筷子青菜送到杨蓁蓁嘴边，“来，多吃点，有助于伤口愈合。”
杨蓁蓁张嘴吃下，被这父女俩弄得没了脾气。
吃过饭，柳执提着吃剩的饭菜丢进垃圾桶，顺便出门打电话，交代律所近期的工作安排。为了照顾杨蓁蓁，他已经决定休息两周；如果杨蓁蓁的恢复情况不理想，还得斟酌着延长假期。好在律所是自家人开的，这点要求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律所的同事们还让他专心照顾老婆，工作不必牵挂。
忙了大半天，柳绵很是困乏，坐在椅子上头往下掉，眼睛都睁不开。杨蓁蓁看不下去，叫柳绵睡她边上去，柳绵拒绝了，说是怕蹭到她的伤口。
杨蓁蓁没好气地说到：“我伤的是右手，现在左手的针也拔了，你躺我左边，能碍着什么事了？再不行，你要是睡着睡着往我身上爬，我就把你掀地上，也不让你碰到我右手分毫。”
柳绵被杨蓁蓁的幽默逗到，也不再说什么，撑着身子挪到了病床边，脱了鞋子挨着她的左臂侧躺下，闭上眼睛没两分钟，呼吸就逐渐平稳了。
杨蓁蓁侧头看着柳绵干净的小脸，眼底的温柔似水般静静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