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之恋

而她呢?她把最后一件行李缓缓拖出门,晨雾如同薄纱般轻轻漫过七楼的阳台,给这个离别的早晨增添了几分朦胧与不舍。她紧紧攥着那张被无数次揉皱又抚平的机票,指甲深深嵌入“目的地:云城”的字样中,月牙形的白痕,诉说着她内心的挣扎与决绝。这座城市的风,依旧带着那股熟悉的海腥气,据说每一次拂过,都仿佛我的拥抱,蹭在她肩头的洗发水味道,让她心头一颤,却又随即被冰冷的现实拉回。

在她新租的老式居民楼,白墙斑驳,泛着上个世纪的霉斑,仿佛是时间在这里留下的伤痕。她说,每当午夜梦回,她总会被一种莫名的恐惧惊醒,枕头上的一片濡湿,像是她无声哭泣的见证。而当时她的手机在黑暗中静静地躺在床头,屏幕亮起时,自动播放到《起风了》的前奏,那熟悉而又遥远的吉他弦震颤声,如同涟漪般在她心头撞碎,勾起无尽的回忆与伤痛。她蜷缩成一团,像一只受伤的虾米,泪水无声地滑落,将枕套上的鸢尾花刺绣渐渐洇染成深紫色,如同当时她心中那份逝去的爱情。

与此同时,我也没好到哪里去……在三千公里外的酒吧街,霓虹灯闪烁,映照着我孤独的身影。我的的吉他箱里堆满了空酒瓶,每一个空瓶都像是我心中无法填补的空洞。霓虹灯在我睫毛上投下细密的栅栏影,为我的脸庞增添了几分落寞与沧桑。尽管我的指腹被琴弦割破了伤口,但此刻这伤口也正沾着威士忌的辛辣,在F大调转Am和弦时,绽开细小的血珠,如同我心中那难以言说的痛楚。

“我曾将青春翻涌成她……”我嘶吼着,试图用歌声来宣泄内心的情感,却不小心将“也”字唱劈成破碎的颤音。台下观众的嘘声骤起,像是一群鸟扑棱着翅膀掠过结冰的湖面,冰冷而刺耳。我还记得那个穿红色吊带裙的女人晃着骰盅,调笑着我的失误…而对此,我也好像只能苦笑置之!于是我抓起酒瓶灌下辛辣的液体,来掩盖喉结滚动间扯出的那一抹苦涩的笑。

我记得,她总爱把《起风了》里的“她”改成“他”,说这样更像在唱两个男孩的友情。那时候的我们,是多么无忧无虑,多么亲密无间!可如今,醉意却让我将“他”唱成了“她”,仿佛那些被篡改的岁月突然反噬,让我心痛如绞。

酒吧打烊时,我独自坐在更衣室里,翻出了那枚褪色的草叶戒指。那是去年夏天,她用狗尾草为我编的,断口处还沾着音乐节草地的碎屑。我对着镜子,缓缓将戒指套在无名指上,荧光灯下,影子突然蜷缩成小小一团,像被人遗弃的逗号,也像是他们这段感情的句号。

而在云城,暴雨如注,仿佛天空也在为她的离去而哭泣!她坐在窗前,雨水顺着玻璃幕墙蜿蜒成泪痕的形状,仿佛与她心中的伤痛交相辉映;而此时的她蜷缩在飘窗绒毯里,膝盖抵着微凉的墙皮。手机屏幕亮起又暗下,锁屏照片还是去年在音乐节,我举着草叶戒指给她戴上时抓拍的侧脸。

“我们……“她自言自语地盯着通话界面里林羽的号码,喉头滚着玻璃碴似的痛。指尖悬在拨号键上颤抖着按下了…她说,那时她就像暴雨里将熄未熄的蝶。

而当时,酒吧舞台的射灯扫过我发梢,我在《起风了》的副歌部分又一次走音。威士忌的灼烧感漫过喉管时,裤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我踉跄着撞到调音台,而散落的乐谱上还留着她用荧光笔标出的和弦转换标记。

“喂?“嘈杂的电流声里,她的呼吸轻得像雨丝。

我攥紧话筒,指节泛白。吧台传来玻璃杯炸裂的脆响,我听见自己用沙哑的声音说:“瑶瑶,我……“尾音被吞进乐队的贝斯轰鸣里。

“……“她还是很认怂地挂了电话。她盯着玻璃上蜿蜒的水痕,那是去年台风天,我骑着电动车带她穿越水洼时溅起的泥点轨迹。

我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滴~滴~滴的无情又冰冷的声音,终于无奈地放下了电话,终究我也还是没有勇气再往回拨……

此时她手机的屏幕,就停留在有237张照片的相册里:梧桐树下的吉他少年,便利店暖光里的草莓牛奶,跨年时冻红的指尖相触…像撒了一把跳动的金币,那一刻的美好与温馨,如今却成了她心中最深的刺痛。如同此刻的删除键一样,它就悬在指腹下,像把淬毒的匕首刺痛着她的心…然而,最终还好,她也还是没舍得按下去!

酒吧监控画面里,我突然掀翻整排空酒瓶。琥珀色液体漫过泛黄的音乐节门票,那是她省吃俭用三个月买给我的VIP席位。我蜷在卡座阴影里,手机屏幕亮着她最后发来的消息:“保重。“

雨夜像块浸透的绒布,裹着两座城池的未眠人……她把草叶戒指埋进绿萝花盆,我将演出票折成纸飞机卡在调音台缝隙。此后我俩在这座永远潮湿的城市里,如同两粒被风扯散的蒲公英各自扎进水泥裂缝,就跟我们在不同的角落里,默默承受着分离的痛苦与迷惘是一样的。我们当时还不知道,此刻的分离正像暴雨前聚散的云絮,虽然看似散乱无章,但在某个看不见的纬度里,命运的季风已然悄悄调转方向,为我们的未来埋下了重逢的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