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都

眼看假期就要来了,黎悠悠又激动又哀伤。她纠结在去不去找木文昊的情感里无法抉择。但此时的她还不明白,她的初恋,最需要勇敢而决绝。畏畏缩缩的她注定等不到木文昊的任何回应。

那一年,省城开通了前往家乡的火车,黎悠悠和崔静满怀着好奇买了两张坐票。500公里路程,火车慢慢悠悠一路向西,十个小时的坐票,使得两人焦躁起来。泡面吃完了,瓜子嗑完了,天色暗沉下去,接着慢慢进入纯粹的黑暗。丽江还没有尽头,崔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黎悠悠看着窗外,什么也看不到,只有灯光透过玻璃窗里的自己,黎悠悠不由自主伸出食指在玻璃窗写下了木,她并没有继续写下去,生怕崔静醒来发现,又要惹来一顿笑话。

崔静这一趟其实并不顺路,但她生平第一次坐火车,能去一趟丽江她也满怀期待。两人用学生证买的票仅花了18元,省下的钱可以去古城逛逛,给还在补习的男朋友程翔买个礼物。想到程翔,她就愉快起来,对她百依百顺,又憨厚老实的程翔此刻为了和她相聚,一定还在挑灯夜战,想到这,她又有些心疼。在程翔眼里,家境贫困的崔静是他的小公主,而且他相信是一辈子的。多么简单纯粹的感情啊,初恋啊,让人开始了就以为是一辈子,不曾怀疑也不曾犹豫,坚定且执着。

到达丽江已是第二天早晨,阳光直射进玻璃窗,看着窗外熟悉的田野、蜿蜒的群山,黎悠悠心旷神怡,迫不及待的给崔静介绍起来。顶着火车站迎面而来的大风,两人拉着沉重的行李箱走出站口。搭上一辆出租,两人直奔丽江古城,那是黎悠悠和木文昊为数不多的浪漫回忆。

时光流转却从未停歇的大水车依旧在日复一日的转动着,清澈见底的小桥流水依然有鲤鱼欢快的向上游去。河底的水草青翠欲滴,随着流水摇摆,路旁的柳枝上,偶有鸟儿驻足觅食。早晨的古镇还算安静,有纳西老奶奶坐在门口晒太阳,也有八方来的商家开门迎客,准备又一天的辛苦。崔静饶有兴趣的踩着石板路东看看西瞧瞧,稀奇古怪的小玩意买了几样,说要送给程翔。黎悠悠羡慕的笑了笑,木文昊就在不远处久违的、一直怀念的那个校园里,为了去更远的天空而努力。这就是差距啊!黎悠悠想到。程翔的努力是为了靠近崔静,木文昊的努力确实为了奔向没有黎悠悠的远方……

吃过特色小吃、逛过古城,崔静逗留了一晚上便踏上了回香格里拉的路。“悠悠,下次你要陪我回家哦,我带你去吃牦牛肉,喝酥油茶”“知道啦,路上注意安全,到家里记得打电话”两人依依不舍道别过后,黎悠悠便鼓起勇气向着木文昊的方向走去。

三年的高中生活,从古城到学校,哪里有一条小巷,哪一家的杂锅菜好吃一点,黎悠悠闭着眼睛也能说得上来。走在那个曾经抱怨过无数次的北坡,黎悠悠看到她爱吃的大拇指米线已经换了老板,挺着大肚子的那个老板娘身边已经有一个可爱的小姑娘。看到黎悠悠,她热情的打招呼“妹妹,你回来了,好久不见你了呀,是去学校看老师吗?”黎悠悠支支吾吾说了几句,沿着又陡又窄的小路走去。每一个台阶,都让黎悠悠想起三年的时光。晚上跟着木文昊和钟尘去吃烧烤,总被他们逼着喝啤酒,导致她现在能把全宿舍的人都喝趴下。好不容易走到校门口,黎悠悠却没有勇气再往前一步了。那是一种什么感情呢,生怕自己突然的打扰,又生怕木文昊慢慢的淡忘。

靠着大门口的那棵大树,黎悠悠慢慢坐下来,透过白色栏杆,里面是一群青春洋溢的少年你追我赶的打闹着,是朗朗的读书声穿透白墙又在空气里消散,是校门口小摊上滋滋吱吱的油烟飘过。

“悠悠,快醒醒,你怎么睡在这啊”抬起头,是木文昊不可思议的眼神。

“我,我来看看你,我怕打扰你,我想我就在这等等你,等不到也没有关系”黎悠悠吞吞吐吐的说着,低下头湿了眼眶。

“天都黑了,我如果不出来买东西,你要这样一直等一晚上吗?你太傻了”木文昊小心翼翼,生怕说重了。

黎悠悠低着头不说话,过了许久“你还要上晚自习吧,你快进去吧,我也回去了。看见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木文昊并没有理会黎悠悠,他拉起黎悠悠的手,拉着她向马路走去。两人都没有说话,黎悠悠只感到被牵着的手有些出汗,身材娇小的她有些吃力的跟着木文昊的脚步,沉默着,两人走到了大水车旁。广场上人来人往,许多游客在点花灯许愿,也有游客在拍照留念。木文昊找了一个安静的石凳,两人坐下。前面是那条清澈的河,再前面是放着一场本土电影的大屏幕。屏幕里的男女,正在激烈的说着什么。黎悠悠痴痴的看着:“你猜他们在说什么”

“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在争吵吧”木文昊回答

“我真希望你也能跟我吵个架,把你心里的不痛快都发泄出来,而不是像现在,沉默着什么也不说”

“我能说什么呢,悠悠。你很好,应该好好开始你的新生活,我们太远了,我自顾不暇,也没有办法给你什么承诺”

“没有关系啊,我可以等你的,一年而已…..”

“不是一年,悠悠,我想出去,想去更远的地方看看”木文昊没有等黎悠悠说完,就打断了。听到木文昊的回答,黎悠悠点点头“我知道了,希望你好好加油,考上你想要去的理想大学”。

小雨淅淅沥沥的下起来,电影里的男女相拥而泣。但此时已经是大结局中的久别重逢。黎悠悠感到一阵寒意。

“小姑娘,醒醒了,你怎么在这儿睡着了,要冻感冒的呀”猛然睁开眼,黎悠悠还在那棵树下。摆摊的阿姨叫醒了黎悠悠,见有人买饵块,又匆匆往路边的摊上走去。

那么真实的梦。黎悠悠不禁流出眼泪,就连梦里也尽是离别。木文昊没有出来,黎悠悠也不敢进去,她把梦当成了木文昊对自己的告别,发了一条短信,黎悠悠悻悻的离开了学校。

木文昊收到短信,开始以为是黎悠悠的玩笑。但一分钟后,他还是不顾一切,跑出了学校。

“班长,我在离你最近的地方做了个梦,梦里是你跟我告别,温柔的,决绝的。我没有理由去挽留你,希望你追寻自己的梦想,去往你想去的城市。”

跑出校门,木文昊并没有见到黎悠悠的身影。他可以追过去,但他犹豫了。他一边心疼这个曾经占据她整个青春的女孩,一边理性的分析以后的他们面临的结果。他并没有把握能考上他想去的重点学校。但是他不能给她希望,他想说“悠悠,如果我最终还是来了春城,我们再在一起吧”但他知道,这很不公平。凭什么黎悠悠就要成为他最后的选择,她有她的人生。

“快回去吧,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努力的”回到教室,木文昊回复。

黎悠悠的初恋就要结束了,黎悠悠这样以为。她还是习惯性的写着日记,一天不落。日记的内容依旧是木文昊,但他仅仅是一份寄托了,是黎悠悠无人诉衷肠的情感寄托。偶尔钟尘会打电话来,自顾自的告诉黎悠悠木文昊的近况,黎悠悠总是认真听完,然后口是心非的说一句“我不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