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为我活下去

王玫从医院回来后,一个人在家里昏睡了两天。她感到自己的世界末日已经来临,不吃不喝,拒绝了与外面的任何交往。

米乐根据之前的约定要与王玫见面,一直主动与她联系,都没有任何回应。起初她以为是王玫的培训还未结束,不方便与外界联系,也没有引起警觉。直到第二天晚上,王玫的手机断电关机,米乐才感觉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米乐一口气跑到闺蜜的门口,不停地呼喊王玫,里面毫无动静。她联系小区物业,最后通过专业师傅才弄开王玫的房门。打开卧室的灯光,米乐看见王玫一动不动和衣躺在床上。她慌忙扶起王玫,带着哭腔使劲地摇晃她的手臂,急切地追问发生了什么事情?此时的王玫目光呆滞、蓬头垢面,只有偶尔转动的眼珠,才能证明她还是一个活着的生命。

米乐把王玫扶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服侍她洗脸、喝水,随后打开手机点餐。趁着外卖送来前的间隙,她再次询问王玫究竟遇到了什么难事?

王玫憋了很久,终于趴在闺蜜的肩上“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她泣不成声地告诉米乐,自己已确诊为尿毒症中晚期,病入膏肓,将不久于人世。

王玫的话让米乐感到无比震惊,仿佛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胸口,让她喘不过气来。但理智告诉她,越是在这个痛苦的时刻越要保持冷静,任何怜悯与叹息只会增加闺蜜的心理负担,导致王玫更大的恐惧和忧郁。

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搜肠刮肚组织合适的语言来安慰自己的小姐妹。

“听我说,先别着急,也许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糟糕。你身体一向很好,会不会是医院误诊?退一万步来说,即便真是尿毒症也不是什么绝症,何况你不是说病情还在中期吗?”米乐小心翼翼地开导王玫。

米乐感到王玫的情绪有了缓和,接着说道:“米欢是医学博士,我一定让他全力以赴当好你的健康顾问。”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句话再次激起王玫心中的波澜。

“千万别跟他说,我俩才见了一次面,我的事跟他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米欢喜欢你,难道能够在你遇到困难的时候袖手旁观吗?!何况他还是我的哥哥,于情于理都应该共同面对。”

“求你啦,别告诉他。就说公司已将我调往外地,从此不在省城生活,让他断了这个念想。”王玫虽然有气无力,但态度十分坚决。

“好吧,米欢的事以后再说。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养好身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外卖小哥送来了飞燕楼的馄饨,这是两姐妹经常果腹的美食。王玫虽然两天滴水未沾、粒米未进,但对眼前可口的馄饨却没有一些食欲。在米乐的再三逼迫下,勉强吃了几口便不再张嘴。

米乐收拾妥当,打算留下来陪闺过夜。王玫的状态实在差强人意,她丝毫不敢怠慢,生怕节外生枝再出意外。

米乐分别向自己的家里和王玫的单位领导打电话说明了情况,做好了与王玫一起与病魔作斗争的思想准备。

王玫的脑子很乱,米乐现在成了她唯一的主心骨。她心里清楚,自己虽然父母双全,但没有一个能指望得上。母亲早已杳无音讯,消失在茫茫人海。父亲虽然是她成年前的监护人,但娶了小妻后又生了儿子,对她根本没有什么感情可言。倒是米乐这些年与她相依为命,让她体会到人间的亲情与温暖。

两姐妹没有睡意,就开始研究下一步的应对方案。米乐认真查看了王玫的病历,上网搜索了相关资料,大致了解到王玫的病情和治疗难度。米乐清楚问题的严重性,但还是故作镇静安慰王玫放下包袱积极治疗。她有意宣传网上尿毒症患者成功治愈的案例,增强王玫迎接挑战的信心。同时,也因地制宜提出了一些自己的意见和建议。

王玫一言不发,但思维在高速运转。尿毒症患者的治疗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攻坚战,病人的精神状态非常重要。自己从小夹缝中求生存,磨砺了一种不屈不挠、勇往直前的顽强意志。她知道,既然自己遭遇了人生中的这场劫难,逃避不是办法,惟有拚命一搏,才可争取到活下去的希望。

王玫的情绪慢慢趋于稳定,米乐的心里感到一丝慰藉。她安顿王玫再次上床休息,自己躲到客厅打电话与米欢聊起这边的情况。

米乐如实将王玫的病情告诉了哥哥,并反复叮嘱一定不能马上改变对她的态度,因为双重打击会让王玫彻底走向崩溃。

米欢不仅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人,也是一个专业精通的医生,他自然知道妹妹此番叮嘱的道理。他答应米乐保证一如既往地关注关心王玫,同时尽其所能为她的治疗创造最好的条件。他询问到王玫接诊医生的名字,准备明天亲自上门拜见教授,商量下一步治疗的最佳方案。

第二天一早,米欢推掉手头的一切工作专门来到南雅医大附属医院的肾内科,找到了王玫的接诊医生莫明教授。莫教授知道米欢的来意后,详细介绍了王玫的有关情况。

同是业内人士,两人的交流简单明了。米欢相信医院的医疗水平,知道莫教授对王玫尿毒症的判断准确无误。他亮明身份及与王玫的关系后,恳请教授一定要尽全力救治王玫。莫教授笑着回答米欢:你了解南雅医大的校训,我们会像对待自己的亲人一样对待每一位患者。

莫教授告诉米欢,肾内科收治了不少尿毒症患者,王玫的情况不是最严重的,加上她年纪尚轻,身体条件相对较好,只要积极治疗,完全有机会痊愈。

从医院出来,米欢径直来到王玫的住所通报情况。

米欢的出现把王玫吓了一跳。她不想让米欢知道自己的病情,更不想让他看到素面朝天、萎靡不振的形象。米欢丝毫没有嫌弃王玫患病的态度,他热情地问候王玫的身体状况,详细介绍了他与莫教授交流的情况。

米欢对两姐妹说:“我以专业人士的身份保证,王玫的病完全可以治愈,但前提条件是患者本人必须积极配合。建议王玫明天就辞职住院,一边观察病情发展,一边开始相关治疗。”

两姐妹交流了一下眼神,米乐立马点头同意,王玫似乎还有顾虑。

王玫想了一下,心事重重地说道:“非得现在住院吗?能不能边治疗边工作?”

米欢耐心地解释道:“尿毒症不是一天形成的,这几天症状加重,说明病情已经处在一个重要的窗口期,也是全面治疗的黄金期。尽早入院,很有必要。”

米欢告诉王玫:他会协调好医院那边的关系。王玫最好马上与公司交接工作,做好明天住院的准备。

虽然入职不久,但王玫的工作能力和态度深得领导的赏识。了解到王玫的情况后,人事部负责人非常惋惜地表示:员工主动辞职是没有失业补偿的,但鉴于王玫的以往的贡献和现在的情况,可以考虑申请一笔特殊补助,同时也会号召公司全体员工捐款相助。

王玫本想谢绝公司的好意,一旁的米乐连忙握着领导的手表示感谢。办完交接手续,王玫在米乐的搀扶下,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她曾经踌躇满志的职场。

米乐的妈妈之前就很喜欢女儿的这个闺蜜,知道儿子钟情于王玫后,高兴得合不拢嘴。昨天从米乐的口中得知王玫的情况后,对儿子与王玫相好的态度有了180度的转变。

晚上,米母把兄妹两人叫到跟前说道:“我知道米乐与王玫的关系,你们形影不离、情同姐妹。现在她有难啦,你必须全力相助,这无可非议。但米欢不一样,你与她才认识几天,也没有正式明确关系。你可以像医生对病人一样关心王玫,但儿女之情必须就此止步,你肩负着米家传宗接代的重任,王玫能不能正常婚育你比我们更清楚。”

米乐不同意妈妈的说法,她反驳道:“尿毒症患者就不该拥有爱情吗?作为医生,哥哥不会歧视任何一个病人,何况王玫一定会治好,她不会永远是个病人!”

米欢也据理力争:“妹妹的话有道理,如果王玫是你的女儿,你还会因为她生病反对她追求真爱吗?”

米母被两兄妹的话气得浑身发抖,她声色俱厉地说道:“大道理说到天上去也没用,只要我活着,我绝对不会允许一个尿毒症患者成为米家的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