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离婚路
当天上午,小筠母亲匆匆赶到县城,神色慌张地告诉了小筠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母亲说起这事时还瑟瑟发抖。
小筠的母亲惊魂未定地说:“昨晚睡到半夜三更,那时大概也就三、四点左右。突然听到院里拴着的狗大声地叫,又听到有人在使劲儿砸门,边砸边鬼哭狼嚎地喊你的名字。我侧耳倾听,好像是苟健(化名)的声音,吓得我手抖脚抖的。你爹拖着根铁棒要去开门,我死活不让。你家孩子也吓得大哭。门没砸开,他好像准备翻围墙。幸亏你小爸家住不远,听到动静后赶紧赶过来,把他使劲拽到他家去了。昨晚,要不是我拉着你爹,要不是你小爸及时赶来,依你爹的脾气,肯定要出大事。”
原来,小筠的孩子他爸跑操回家发现箱子被撬开,结婚证没在,就拼命四处找小筠。晚上单位搞活动聚餐喝了点酒,就借着酒劲骑自行车跑了20多公里,来到乡下小筠父母家。这件事不仅是小筠母亲和小筠,就是我,想起都后怕。一个醉酒的男人,一个平时就放出狠话的男人,而且身上还带着一把刀,在那种状态下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呢?真的不敢想象。
“第二天他又跑去给你爹下跪,哭着说他做错了,你爹痛骂了他一顿。”小筠的母亲紧紧拉着小筠的手,流着泪说,筠啊,我可怜的女儿,你平时有再多的委屈受多大的苦你都是自个儿默默忍着,从来不在我和你爹面前说。我们只认为他就是脾气差点,根本没想到他还是这样一个可怕的人。我和你爹在家担心死了,从今往后,你千万千万要小心,要注意,要保护好自己哦。”
日子总算是消停下来了。小筠在离家离单位较远的一个偏远小巷租了房子。每天骑着自行车上下班,接送上学前班的孩子。生活虽然忙点累点,但没有了争吵,没有了谩骂,小筠的日子安宁了,心也平静了,脸上终于出现了久违的笑容。
离婚申诉已经递交到法院好几天了,但还没接到传票。小筠告诉自己,不要着急,不要焦虑,该来的迟早会来,你只需把一切交给时间,耐心地等待就好。
时间还过得真快,转眼又过去了一个多月。这段时间,不知是没找到还是自己也想冷静一下,孩子他爸始终没来找过小筠,彼此倒也相安无事。
这天早上,和往日并没什么不同。小筠耐心地照顾着孩子用完早餐,骑着自行车送孩子去了学校,然后准备到单位。可是,小筠做梦都不会想到,接下来,一场灾祸正在前面等着她。当她骑到一个路口准备拐弯时,突然发现对面一辆轿车疯了一般向她冲来。小筠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小车撞得飞了出去,恍惚还听到旁边有人惊呼:“完了!完了,肯定遭报销了!”
当我和小筠的父母急匆匆地赶到医院,小筠还处于昏迷中。据交警介绍,车主是个新手,几天前刚拿到驾照。当时他也是要减速拐弯,突然看到对面有人,心一慌,竟将油门当刹车踩了。把小筠撞飞后,车子从小筠的自行车上轧过。当时,如果小筠不是被撞飞出去,那恐怕……”
小筠的母亲一直哭泣着,父亲则铁青着脸一动不动地看着小筠。
不一会儿,苟健也赶到了。看到苟健,小筠的父亲跳起来揪住其衣领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不晓得好好过日子,整天给老子吵!我常给你们说,家和万事兴,家和万事兴,你们就是不听!这下好了,出事了!如果小筠有个三长两短,老子绝对饶不了你!”苟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说:“对不起,爹妈,我错了,从今往后,我会改的,我会好好待小筠的。”
唉,这样的下跪不知多少次了?这样的忏悔不知多少回了?只是这次,是小筠用宝贵的生命换来的,我们不知是不是真的能兑现?看着昏迷中的小筠,我心痛地对她说:“小筠,你听到了吗?这次你会原谅他吗?
这次车祸,小筠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依小筠母亲的话讲,小筠从小就心地善良,从没做过一件亏心事,所以老天只让她从鬼门关的门口过一趟。被撞飞出去,虽然头先着地,但也只是有轻微的脑出血,左胳臂骨折,其它部位不同程度的擦伤。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小筠出车祸的消息和要离婚的消息几乎在同一时间被传得整个小城路人皆知。同事,亲戚,新朋旧友纷纷前来探望。大家关心她的伤势,更关心她的婚姻。好像是早就商量好似的,劝慰的语言都是出奇的一致:两口子嘛,哪有不争不吵的?哪家不是吵吵闹闹一辈子?苟健哪点不好嘛?买菜做饭洗衣,接送娃儿,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孩子还这么小,看在孩子的份上,咋个都不能离!有德高望重的长辈甚至找来纸和笔交给小筠,叫她把苟健的“罪状”一条一条地写下来,他们要好好批评教育,要监督他改正。对亲朋们的热心,小筠只有连声说“谢谢”,至于其它的,小筠实在无法一一细说,更何况,真的不知从何说起?
是啊,她能说什么呢?她不可能像祥林嫂那样但凡遇见一个人就喋喋不休地诉说婚姻中的那些种种不适?每天关上房门,一天一天的日子是自己在过,这日子的酸甜苦辣是自己在细细品尝。正如每天穿的鞋一样,合脚否?舒适否?只有自己的脚最清楚;正如每天渴了要饮的水一样,冷否?暖否?只有自己的舌最清楚。小筠觉得,她的婚姻之震,不像电闪雷鸣狂风暴雨般那样惊人耳目。相反,恰恰是婚姻的那些琐碎苦楚,如滚烫的砂砾,一粒一粒浸入骨髓;像带毒的蝼蚁,一点一点地啃噬着她的肌肤和灵魂;更像一把很钝很钝的锯,把婚姻的每一个日子锯得支离破碎,鲜血淋漓……
父母似乎也灰心了,他们对小筠说,离婚的事要小筠自己拿主意。不过,他们希望小筠看在年幼孩子的面上,再给苟健一次机会。
小筠住院一个月,苟健专门请了假,又使出浑身解数,把小筠照顾得无微不至。小筠出院要回出租屋,他也没强加阻拦,还请本单位的司机开车护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