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离婚路

知道了真相，像一个千古疑案终于大白于心间。这个答案，小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一直期盼的？虽然它来得太迟，太迟，但，已经足够了，已经很好了。小筠说，这一辈子，虽然中间空缺了好多年，但从此，这个答案可以陪她渡过往后余生了。我小心地问她：“有没有考虑过你俩都离婚，然后……”作为挚友，我知道这样的问话显得太多余了。果然，小筠摇了摇头，悠悠地说：“咋可能呢？自己种的苦果怎么可以让别人来品尝？自己酿的苦酒怎么能让别人来喝？再说，他的妻子他的孩子有什么错？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那日子，即使过着又怎能心安？”

这就是我了解的小筠，也是我欣赏的小筠。而小筠，还有鲜为人知的一面。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发现她的性格有了浓浓的悲剧色彩：看电视从不看喜剧；听的歌也都是伤感忧郁的；看花开就想到花谢；很少参加盛宴，不喜欢热闹嬉戏的场合。她还常说，很多美的东西只可远观，不可近看；凡是想要的，没得到时，会视之为珍宝，如果得到了，时间久了，也许就会弃之如草芥。所以喜欢的人，最好远远地看，喜欢的歌，最好静静地听。有一天，她突然对我说，也许，上苍让她和穆平是这样的结局，就是为了让一份纯真的感情永远那么美好。假如在一起过一生，会不会也要遭遇七年之痒？会不会也要日久生厌最后走上离婚之路？如果真是这样，那，这辈子岂不一点念想都没有了？

小筠终于不再拒绝参加同学家的喜丧之事。因为她知道，他是个热心人并且性格很好，同学家的事，他几乎每次都要参加。喜欢看他忙忙碌碌的身影；喜欢看他和同学们谈笑风生的样子；吃饭时，喜欢他不经意间坐在自己身边，替自己舀饭，帮自己夹喜欢的菜。

一年间，同学家的事，或许就这么两三次，虽然每次都那么匆忙而短暂，但有这样的机会见面，小筠也觉得有一种莫名的欢喜。

时间过得真快，眼看孩子就要高中毕业了。高三开家长会，散会后已经是下午六点，穆平在校门口等小筠。这次，他带小筠去烧烤店，点了小筠爱吃的烤小虾，烤土豆，点了一瓶红酒。

“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我的小名，还记得我爱吃这些？”坐下后，小筠指着桌子上的菜问。

“早就刻在骨子里了，怎么会忘？”。

浅斟酌饮间，穆平流泪了。

他说他这辈子对不起两个女人，一个是小筠，一个是他的妻子。小筠是他这一生的最爱，但不能陪在她身边；对妻子，虽然生活在一起，但也只是尽责而已。他还告诉了小筠一件事：当初结婚时，新房的对联是他执意要求这样写的：上联：责任下联：义务横联：家。

小筠坐在他的对面，呡着杯中的红酒，静静地看着他。

她不知该说些什么。眼前的这个人虽然还是那个人，但已不是当年那个俊朗男孩，而她，也不再是当年那个美丽的妙龄女子。数十年的光阴，世事蹉跎，转眼已是沧海桑田。是啊，还能说什么呢？好也罢，歹也了，一切都已成今天这个样子，一切都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

穆平点上一支烟，吐出的眼圈儿在小筠眼前弥漫。小筠恍惚回到了从前，那时，她很喜欢看他抽烟的样子。

“凰儿，你过得好吗？他，对你好不？”穆平关切的眼神看着她。

“好？我的婚姻就从来没好过。我现在就等着孩子上大学去了就离婚！”小筠本想这样告诉穆平，但，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有什么好不好的，日子，就那样过呗。”小筠淡淡地说。

“这辈子，我俩怕是不可能了。不过，今天我想和你有个约定。我们顺其生命的自然，如果我俩能有幸长寿，如果他俩走在我俩前面，哪怕就剩生命的最后一天，我也，我也希望能和你在一起”。穆平看着小筠的眼睛，深情地说。

突然听到他说出这番话，小筠瞬间觉得心里酸酸的，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那，为了我们这个约定，你要少抽烟，少喝酒，多锻炼身体，一定要长长久久地活着。”小筠泪眼婆娑地说。

临分别时，他拉着小筠的手，并拥她入怀。“这是我俩的第一次牵手，也是第一次拥抱。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但我知足了。答应我，一定要多多珍重，健健康康地活着。”在小筠耳边，他低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