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鸟季风
苟且是生活的主旋律——
移动支付,完全颠覆了季风对网络的认知,在季风的印象中,移动支付的概念还仅仅停留在在某个社交平台上充值,然后等价折换成虚拟商品,而彼时季风面对的移动支付是更加直接的商品用手机支付,这让季风不得不对自己的生活方式“重启一下”。其实这并不是城市的与众不同,而是整个社会向前迈进了一大步。在季风所从事行业了,对于找工作这件事,相对其他专业而言实在是太简单了,只要是能在舞台上做出什么,那就永远都不会与失业见面。就像是毕业了找工作,再考学毕业找工作,永远都是这么简单。虽然工资待遇和那些高精尖的行业无法比拟,但是相对轻松的弹性工作却让季风有大把的时间来看见或是感受这个世界。在季风的世界里钱和几线城市,或者钱与生活质量并不能说成是完全有着相互影响。这就像他的手机电话本或是移动通讯录一样,永远都保持在一个不超过50人的范围里。这个概念还是他在来到这个城市前与洛可可的一次对话中感悟出来的。那次,洛可可对季风提起出门在外要广交朋友这个概念,季风对这件事表示出了嗤之以鼻的态度,他说酒肉朋友也好,同事朋友也罢,甚至是为了利益走到一起形成攻守同盟的朋友,都逃不出互相算计的这个范围,一个人真正的朋友其实可以单掌而数。然后季风还说了一个颇具实验性质的问题,把自己电话本里面的人细细的分类一下,除了自己的家人外,有几个人是你在痛苦时想对他倾诉的,有几个是悲伤时想寻求安慰的,又有几个人你觉得他会在你危机的时候义无反顾的站出来把你挡在身后的,仔细的数数,可能有一个手指数量,都是一种奢侈。洛可可认为季风的理论实在是过于偏激,这个世界上哪有非黑即白的事情呢?我们的生活其实绝大多数都是在灰色地带中,极端的想法太容易伤到自己。季风也据理力争,后来两个人竟然玩起了谁也不理谁的幼稚游戏,虽然没过多久两个人又相视而笑,但是他们两个都觉得对方说的是有一定道理的,不能太“喜”,更不能太“丧”。
离季风工作单位不足百米的地方是一个夜市,这里白天跟菜市场没什么区别,可是到了夜里就是另一番灯火通明的景象了。季风喜欢这里,尤其是这里的人形形色色更是让季风觉得痴迷。季风属于那种敏感且玻璃心的人,一片天边飘过的云、一颗飞逝的流星、一株迎风挺立的小草都能触发季风对于艺术创作的灵感。季风即使在从事文艺行业,也不认为那是真正的艺术,因为他认为那种为了生活而艺术的行为都是工作,真正的艺术是把生活中的感动描绘出来,再把这种感动带给一些人,这才是他所追求的艺术。所以他经常说,生活是无情而苟且的、卑微的,艺术是无情的、温暖的、高傲的,这多少有那么一丝玄学的味道流露其中。但是洛可可说他这就是一种典型的精神分类症的临床表现。
季风喜欢逛夜市,他觉得人生百态不过尔尔。在他的大学生涯中,他觉得只学会了两个字“质朴”。以前季风的文字喜欢华丽,恨不得用古汉语来书写一番与《洛神赋》或是《滕王阁序》来相自我媲美一番,现在的他喜欢用“拉家常”的方式把人间烟火用文字“拓”到自己的文章中,他觉得这样的文字有了魂。当然,很多人对于季风这种文法的转型十分不买账,他们认为以前他的作品即使是像极了作文,但因辞藻堆砌还有些读起来还有些滋味。但是现在这如同流水账一样的东西,能叫文章吗?甚至连个人物都没有,那还读个什么?季风的回答是没有见过的东西那就是胡说八道,再好看也是没有灵魂的,科幻作品也是如此,那些作家也是把自己见过的东西换了种说法,进行叙述手法而已,本质上还是生活记述。况且,他不是一个专职的作家,他还有一份比较吃得稳的工作,写作也无非像是别人打扑克、麻将、游戏那样是个消遣罢了。
在夜市拐角处有一个不起眼的摊位,不起眼到你压根就不觉得它是这个繁闹喧嚣夜市的一部分,昏暗路灯下,一口大锅煮着几样家常小菜,更让这家摊位显得可有可无,但这家摊位却是季风的心头好,吸引他的不仅是味道,更多的是这家摊位的主人每到出摊的时候总是把自己身有残疾的孩子带在身边,孩子的年龄与季风相仿,言谈举止却像是幼儿园里的孩子一样天真。季风最开始光临这里完全是因为一种同情心在作祟,在尝过味道之后,季风觉得这种睹物而食的感觉像是一把利剑刺到了他的心里的某一个痛点,这痛点源于他儿时的记忆。在季风小的时候,沙水有一个侏儒每天都会在早市上买油条。他家的生意并不是很好,但他和经常逛早市的人们关系却是十分融洽,季风有一次在上学的路上坐在父亲的自行车后座上,远远的看着他跟比他高很多的人攀谈着什么,就对自己父亲揶揄起了这个人。父亲当即停下自行车,充满惊奇的看着季风,随后反方向把车子驶回了家,锁起门把季风一顿暴揍。父亲对他说人可以不成材,但是必须成人,你笑话身有残疾的人,你的心比残疾人的身体更加残疾。那一次季风被父亲的表现震撼到了,这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对“人”这个字的释义,有了一种沉重的理解。直至多年以后,每当他遇见身有残疾却自食其力的人时总是从心里对他们表示尊敬,这里不只有对他人敬畏,更有着对父亲那种善良的仰望,也许是还有着一丝故乡的善良吧。
那天,季风又饱腹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