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刁

就在入伍的第二年,我们得到了一个消息,明年,也就是在我入伍的第三年,军区要举行一次全军大比武。顿时脑中展现的却是荷枪实弹的军事演习画面。千军万马逐鹿中原,坚持到最后并夺得所有阵地的部队将获得胜利。

虽然我们经常安排一些小规模的演习,除了让士兵能在模拟实战的环境下,对真实战争又一定了解,熟悉战场环境,以备不时之需。也有测试一些新型武器和新战略的目的。我曾在一次为期24小时的小规模的演习中,看到过蓝方配备着一款我从未见识过的枪械,那次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这款武器。不知是仍不成熟,还是在逐步改进升级,之后直至今日的任何军事节目都未曾再见到过。

但是我对全军大比武还是非常陌生的,这并非像军演一样会经常举行。指导员向全连介绍了全军大比武的意义,与军事演习不同,大比武犹如一场军事奥运会,所有士兵或者兵团各自报名选择自己参与的竞赛项目,届时聚在一起比拼实力。根据成绩会颁发相应的奖项。

当我听明白讲解后,对参与充满了期待。全连鼓励所有优秀的士兵踊跃报名,我自然不会错过这么个机会。我对于自己的体能和射击能力还是比较自信的。平时的训练中,我这两方面也是比较突出的。连部也准备筹划参赛士兵的选拔活动。以班为单位向上逐级汇报和筛选,满足要求的士兵就可以被安排进最后的大比武名单。

我找到班长,询问起我适合的项目,定向打靶我的成绩不错,但射击距离有限,不适合长距离狙击。体能也不错,加上身体核心力量出众,在运动中对呼吸的调整特别有心得。

班长觉得我与其参与更专业的单项竞赛,比如定点射击,数公里的越野竞速。倒不如报名综合性强一些的项目,这对于综合能力强的优秀士兵来说,更能体现出军人的综合素质。相对于单项强的来说,更符合国家对优秀军人的选拔目的。

我决定尝试竞速越野射击项目。在总长5公里的越野赛道中,充满了各种障碍,士兵需要按照指定的路线与顺序完成比赛的同时,对于沿途的目标进行射击或者抛掷手榴弹。身上的子弹也是限量配备的。必须在限定的时间内负重完赛。超时或者子弹提前用完都会以0分直接淘汰。

要求越简单,难度越困难。

我接下来进行了为期三个月的针对性训练。我当然自信满满,对该次大比武摩拳擦掌。

为了让我认清差距,第一天便进行了一次模拟训练。平时基础训练比较多,这一类的综合性训练的确不是很频繁。

不出所料,成绩惨不忍睹,和平日里的训练差异太大。不仅仅是我,我们排里三个班,包括我在内有五个人报名了该项目。一个比一个差。无论是站姿跪姿还是卧姿射击都不错的一个战友,竟然出现了一次脱靶。体能出众的我,为了保证运动中射击的精准,速度节奏放的太慢,最后超时太多了。

不经历这一次,我的确注意不到自己的弱项在哪里,平时的训练并没有限时,心态比较放松,竞赛就大不一样了。我为了保证每一枪都能上靶,且能保证比较高的环数,每到一个射击点,都提前减速充分调整呼吸,瞄准时间都耗费的比较多。最终无法在规定时间里完赛。

的确是需要比较有针对性的训练了。为此我们在操场搭了一个之字形的蛇形跑道,每个折角处设立了三个靶点,我每天几乎完全泡在这个赛道上,与战友们互相计时,在全速冲刺后,立刻跪姿射击,暂不考虑中靶的环数,以完赛优先。

整整一周过去了,我一直是顾此失彼。虽能勉强挤进完赛时间了,但是打靶都是比较偏的,我非常得恼怒。因为从报名倒正式比赛,训练时间只留给了我们三个月的备战时间,我这一套问题的确很难在三个月能彻底改善。

第一周的周日,我趁休息时间,想把最近的事情汇聚到家书里寄给远在故乡的父母,不知从何说起,也不知该不该对家里嘘寒问暖。也许部队里时间呆的久了,反而与家人疏远了。

我呆坐在桌前,整整一个下午,只字未写。班上好几个兄弟看到我愣愣地样子,都拍了拍我肩膀,问我是不是训练练傻了,让我去冲个凉醒一醒。我对他们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我心里清楚,虽有鸿鹄之志,无奈自己不争气的那种心情,是最没出息的,还没等到别人对我的否定,我自己竟然会有那么一丝打退堂鼓的想法。也许我自己也并不是真的像写这么一封信,只是想给自己一个理由,能逼自己再坚持坚持。

想到这,我奋笔疾书,把大比武的事情,训练的事情写到了信里。以前总感觉写一些有的没的,是那么的随意,而真要诉说点事情的时候,词穷无比。相比这次一定会让他们感觉到异样吧,不如写的委婉点。

直到晚上熄灯,我才将将把信写完。整整两页纸。以往寒暄几句,祝父母在家中安好,也就半张纸。

第二天,训练依旧,我加大了负重量,为了给自己的体能储备更充分,不得不提高强度。同时在下午,给自己增加了一堂射击课,不同于以往的定点卧射。而是以近距离快速射击,提高快速调整持枪并打靶命中为目的的特训。

流汗一直是我最享受的一件事,满身湿透,脱下衣服的那一刻,内心倍感充实,这一刻让人感觉到心跳的节奏,明白自己确确实实还活着。

虽然自己有特定的加强课,但是部队的任务还是要交代的。

我们接到了为期一个月的老带新。我们这批老兵里要抽调一部分人去到新兵连,配合班长进行一对一的指导。和我们当年的确有些不一样,我们那时除了班长是老兵以外,只来过几个老兵现场演练的时候专项指导我们,而并没有我们这次这么长期的安排。

回到了当初锻炼的地方,时隔虽然才一年时间,却恍如隔世般。部队里一整年的洗礼,让当初略显稚嫩的我们,越发坚毅了。

我带班的小伙名字叫刘舒文,是个城市里出来的,和我当年一样,骨子里的确有一些傲气在。由于生活条件比较优越,对于军营中的规矩还是有些不怎么适应的。为人方面,在我看来还不是大问题,对人对事都还是客客气气,知道分寸拿捏。但过于膨大的自尊心,却可能成为一把双刃剑,既可以支持他自己走的更远,也可以在某些时刻,成为压垮他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

要强的性格,让他明明身体素质远还达不到我们的程度,却坚持在训练中,要我们以我们的训练强度来要求他。为了不打击到他的积极性,我们口头还是同意了这份请求,但是私下里,我和他的班长商量,还是降低强度,以适应训练为主,毕竟还是新兵连,大家心照不宣。

我因为来自炮兵连,因此我带队的全副武装训练,是携带肩扛式火箭筒。炮弹当然是不能随便配备的。

为期两天的野外训练,我们需要携带全部装备,翻越一座小土丘,当夜在山顶扎营,第二天返回。这样的训练其实在正式的训练生活中,比比皆是。即可以熟悉野战环境,也能学习到一些野外求生知识,以及作战技巧。

第一天的上坡,大家体能都非常充沛,我们便要求一路小跑,不准任何一人掉队。肩扛式火箭筒不同于普通步枪,其重心更靠后,不习惯的人在携带过程中,很难控制,反而会影响效率。

刘舒文的确是好强,我明显感觉他体力不支,满脸的汗珠,仍咬着牙一声不啃跟着队伍。我与他并排,时不时用语言鼓励他,争取不要掉队。背着后勤物资和无线电器械的士兵,到山顶前最后一小段坡段,也已经踉跄。刘舒文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土堆上大口喘着粗气。我看着是又好笑又好气。笑是笑他狼狈的模样,气是气他不自量力。其实过度勉强自己,并不会激发自己的潜能,反而会拖累同伴,这个道理我相信他还没有理解。

安营扎寨,生活做饭。这帮小伙中还真有手艺不错的,在地上挖的小灶上也能做出不错的饭。我观察了一下,这批小伙似乎已经过了磨合阶段,彼此之间关系慎密,这真是令人欣慰的一件事。

次日返程,大伙应该仍然有些疲惫,外加下坡本身就比上坡危险,我们安排放慢了脚步。刘舒文没走多久就已经满脸虚汗,我感觉有些问题。没成想,我还没来得及和他搭话,他一个走神,脚底拌蒜,摔了出去,为了能两手撑地,将肩扛式火箭筒抛了出去。我见状不妙,两个跨步上去,用手捧住了武器,但是这玩意的重量可不像一把枪,我弯腰捧住后,要背一阵刺痛,顿时满额冷汗。抱着武器在地上翻滚了两圈,好在他们班长在下坡抵住了我,否则我可能一路就滚到底了。

大伙全围上来,关心我的伤势,我当时疼的说不出话,腰也没办法动,示意刘舒文把武器重新背好后,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