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刁

话说前半段的角逐,在我出师不利的情况下,仍然依靠稳固的训练效率,硬是和其他选手缩短了差距。后半段的赛程,仍然可以努力拼一把。

目前面前的赛段,是比较简单的冲刺部分,需要扛起一个沙袋,负重跑完高低起伏的赛道。这原本就是一个完全考验力量和耐力的赛段。沙袋重60公斤,模拟了一个普通人的重量,我需要扛着跑过三个上下坡,并在高出踩着木桩越过一处泥坑,全程不能跌落,不能脱手。

这对于长期负重的我们来说,的确就应该是一个轻而易举的过程。两手一抓,整个人一个下蹲,一咬牙,扛到背上,起!

突然,一阵冷汗从腰部一直传到了脑门。瞬间湿透了全身。

这……腰椎的老伤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发作。我一个踉跄,差点单膝跪在地上,我咬着牙,“啊!”地大吼一声,硬生生顶着剧痛站了起来。当时脸涨的通红,但在这个时刻,我如果倒下,那所有的努力都要前功尽弃了。医生的忠告有一次回荡在耳边,“若不静养至康复,会落下病根。”

我当时真的是“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前迈进。本可以一路小跑的,但我为了减轻腰间的刺痛感,只能把大跨步改为小碎步,震动少了,疼痛就会好一些。三个一米高的四十五度斜坡,在我面前突然变成了巍峨耸立的华山栈道。步履蹒跚地越过了坡道,来到了水坑上的木桩。每个木桩的间距都有所不同,左右交错,杂乱地排列着。每一步都考验着我的反应。湿滑的鞋底,刺痛的腰椎,让我全身肌肉紧绷着,分毫不可懈怠。

深吸一口气,跃出了平台,一步一步,全程不敢换气,生怕坚持不住跌落水坑,腰部的麻木感突然开始侵袭到头部,视线已经开始变得狭隘,只能注意到面前的一个木桩了。感觉自己的眼珠随时都会蹦出,那种感觉,现在仍然记忆犹新。在十几个木桩的煎熬下,我终于还是挺过来了。回头望着那“万丈深渊”,内心还是充满了畏惧之心。任何一个木桩都可能葬送我继续下去的希望。

卸下沙袋的那一刻,我就像一个即将溺水的人被拉出水面一般,大口地呼吸着带来生命希望的空气。口水随着喘息,止不住地被带出了嘴巴。直到我缓过来,才发现已经淌了一下巴。直了直腰板,虽然还有些酸疼,但负重没有了,麻木感逐渐消失。

我不能继续站在原地调整,别人已经先我一步进入下一环节了。是半自动步枪射击连接手榴弹投弹演练。要求是在一梭子弹打完前,命中所有标靶,并且每个标靶至少命中三发子弹。随后的手榴弹投掷,至少要有一个投进远处的三个篮子的其中一个里。虽然说这有些运气成分在,但是也考验了部分训练时,对于细节的把控。

半自动步枪在连续射击过程中,具有非常高的不可控性,每一台枪的后座力都有所不同,我们需要在头几枪的射击中,尽快适应随机分配到的半自动步枪的准心,否则只能“望靶兴叹”了。

而手榴弹的投掷,看似没有什么难度,却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当时使用的是67式木柄手榴弹,也就是长把的那种比较古早的。弹体是铸铁的,直径48毫米,总长有20厘米,火药全部集中在头部,手把内部是引线。这样一个结构,导致了整体的重心发非常不均匀,在投掷的过程中,非常讲究技巧。

关于手榴弹投掷,新兵训练的时候,大把大把的人投不到20米,这可是直接导致我方人员误伤的操作。一般训练时候的及格线,要求是30米以上。好多人训练了一年了,都仍不到40米。不光光是要求力量,投掷技巧仍然是一个更重要的课题。我们此次不仅仅是要求投的远了,更需要投得准。

我估算着三个篮子的距离差不多在45米左右。按照我平时训练的成绩,最远扔到过50米,那么只要控制好方向,力量控制就不在话下。我向另外几个赛道瞟了一眼,都被这个环节卡住了。的确是都没想到,这次的手榴弹抛投还需要控制准心,投掷到45米本身就已经有一定难度了。

我压枪三弹一扫,凭借着自己对于枪械的手感和平日里对枪械的操控心得,在扣动扳机后,就找到了此枪的特性,几乎没有偏移地完成了目标靶的连扫。投弹的诀窍就在于手榴弹出手点的位置,以及手的握姿和对于握把的发力点的掌握。和平日里在河边抛石子可不一样,手榴弹的重心并不在我的手心里,如果掌握不好,别说扔的又远又准了,指不定就出现直上直下的“自杀式”投弹了。

我见到过一个腱子肉满身的壮汉,永远扔不出10米的窘样,也见过明明是向前抛投,却最后落在自己背后的尴尬场景。这些都是难以想象,却又真实存在的。因为结合手榴弹的低成本高收益,每当一个队伍中有一个优秀的投弹手,基本上就可以在战场上取得先机。

我抄起手榴弹就向目标位置抛去,从握上到做出投弹姿势,感觉都非常的熟悉,这就是我平时训练的感觉,随着我腰部带动肩部,肩部带动臂部的甩动,手榴弹在最舒展的姿势抛射出去,手榴弹完美地在空中划出一道华丽的抛物线,带着流畅的旋转,与空气阻力形成了一种力的均衡。我心脏随着飞舞的手榴弹而起伏,我蹲下身子,凝视着渐渐下坠的黑影,结结实实地落尽了目标位置的竹篮里。

我双手握拳,振臂高呼!

说时迟那时快,我听到背后也传来了欢呼声,隔壁赛道的士兵也几乎在同时,完成了投掷。我转身就向着最后的障碍冲刺。

前方连续障碍高墙,对于当前已经非常疲劳,心肺达到极限的我来说,只能“憋着”一口气,拼一把了。翻身上墙,落地。手臂已经开始发抖,每一次落地,腰部都会传来钻心的疼。

最后一个障碍是2米深坑,这对我来说已经不是问题了。小跑到坑前,一跃而下。

可就是会有阴沟里翻船的事情出现,我落入坑中时,因为坑底不平,下雨的积水又盖住了坑洼位置,加上我此时的体能已经打到极限,落地时,重心稍有偏移,整个人的体重就这么不巧地全压在了右脚脚踝上。一个扭曲的动作,脚踝彻底扭伤了。我疼的大喊了一声,倒在了水坑里,两眼冒起了金星。

但近在咫尺的终点,我不能就这么放弃了,虽然我的右脚已经没办法发力了。光站直就已经很勉强,我借着左脚的发力,硬生生地爬出了深坑。最后二十五米的冲刺,我几乎是拖着半个受伤的身体,完成比赛的。

到了终点的我,泄了气了,全身瘫软地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了。

输了,最终还是输了……

最后我被担架抬了下去,没想到医务室的医生就是我们连部的医生,两个多月前警告我不要急于训练的也是他。看到我躺在那边,他哭笑不得。笑是笑我不听衷告自以为是,哀是哀我作为一名军人,竟然不顾一切后果,只想着完成目标。

我也苦笑着让他别打趣了。快点帮我想点办法。

他帮我腰伤贴了几贴膏药,因为是老伤发作,并没有造成新的损伤,所以躺一阵子就好了。下吧还行,牙龈有些松动,最近吃些软的东西也能自然痊愈。脚踝就有点难办了,因为我是第一次崴脚,而且崴脚那下没有即使进行冰敷,现在充血已经布满整个脚踝了。肿的像一个包子一样。如果在刚崴的那会儿,使劲用手指按压几个出血点,还是能控制住伤势不恶化的。但我崴脚后,不但没有主动控制,还过度刺激伤口,目前看来,要正常走路,也至少要两周到一个月时间了,现在睡觉还要将脚踝抬高到高于心脏的水平位置,减少血液循环。

既然我的大比武已经结束了。那我也没有什么牵挂了。就照着医生的说法,好好养伤吧。

大比武的成绩没有当场公布,我也对于最后的成绩没有了期待,毕竟如此的伤势下,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获得好成绩。

躺在寝室的我,心无旁骛,只想伤势快点好,早早回到训练场上,和战友们一起挥洒汗水。真正的坐到享受军旅生涯,不带有任何杂念。回想当年选择参军,是希望能有机会被推优选入大学继续深造,然而现在却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我自己想象的那么优秀。虽然的确有那么点遗憾,但自己已经拼尽全力,就不用过于苛责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