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生上半场

可救了我爸妈，从此，被育红班开除的我，天天在才十几岁大的四姑的照看下，安全长大。可想当时四姑是多么的不容易，我天天被管，天天和四姑打架，把四姑的手天天掐破，现在想想我，真坏！我爸妈看我这个样，也带我去大医院看了看，是不是多动症，后来医生说就是过于调皮，可能也有点多动，但也没有什么办法治疗，就多费费心，等大点了就好了。等到了五岁半，我爸妈也第一时间把我送到了小学，希望上学了能好点。从我的表现看，没有好转，这应了我姥爷的一句话“七岁八岁狗也嫌，哩哩啦啦到十三”。我上小学没有一点改变，一年级几乎什么也没学会，这么简单的知识，期末考试考了语文和数学，我一门考了45分，一门考了54分，这是我难忘的成绩。

一年级不光成绩差，拼音这种重要的东西根本没学会，我这不叫基础没打好，基本算是没有基础。这样晃晃悠悠上到三年级，数学成绩达到历史新低，27分。我不知道那时爸妈怎么想，但我感觉妈妈给了我世界上最好的爱，我学成这个样，我也没记得妈妈打过我。学习上乏善可陈，但惹事上到还有可说的。我上一年级有段时间正赶上爸爸出差，我一看爸爸不在，那还不得造起来。我约了几个小同学一起去爬山，那天是星期五，本来放学应该回家，我没有回家放书包，而是背着书包直接和小同学去爬山了。我为了防止回家放下书包，妈妈不让我出去了，怎么办，所以干脆不回家，背着书包直接爬山。我的小同学陆续回家放下书包，有的带了干粮还有其他吃的防止爬山路上饿，我们就边吃边玩，边爬山。我背书包累了，其他小同学轮着背，我们爬了一座有一座山，直到天已经黑了，也没有回家的意思。我们爬到后来来到一个大山坡处，也都爬累了，索性大家就打滚滚下去，那个大坡几十米处，我们一起连滑带滚的下了山，刚下到山坡，我就听见了班主任田老师的叫声，接着是我妈妈叫我小名的声音，还有我四姑叫我的声音，这时，我就会了一声……我心想妈妈找我，为什么田老师也找我。后来，明白了，妈妈找到学校找人，班主任田老师说早就回家了，这不一看丢了，到处找我，一直找到了山上。我一想，毁了，这下一顿揍是少不了了。我像一个乖得不行的小猫，坐着妈妈骑得自行车回到了家里。我心里很忐忑，心想，在田老师面前，妈妈没动手，回家可就惨了。我一不做，二不休。一到家，就开始哭，显示自己多可怜，多弱小。妈妈还是心太善良，被我打动了，不光没有打我，还看我一身土，背着书包爬山累成这个样子，给我买了新衣服，一顿好吃的更不用说了。这要是我爸在，早就揍得屁滚尿流了，话说我本来也是趁爸爸不在，才敢在外面这样撒野。我乐得不行，犯这么大的错，还没有事，周末过得很好，我竟然把犯错误的事忘了。星期一到了学习，田老师一大早就站在教室门口等我，我还高兴地给老师打招呼，田老师一句大吼，说“秦长志，过来罚站”。我一听顿时明白，老师是不会放过我的！这一顿罚站和胖训，让我有了要洗心革面重做人的感觉。但事后证明还是“狗改不了吃屎”。日后，还是时不时的放学和别人打坷垃仗，就是冬天地里的土都冻得硬了，一个疙瘩一个疙瘩的，我们小时候都叫“土坷垃”。坷垃仗，就是用这种土疙瘩互相砸，一不小心就会受伤，因为冬天的土冻得和石头一样硬，砸到身上很容易受伤。有时候，打完，我的同学被打伤了，我还带着同学去医院找爸爸给包扎，骗爸爸说是卡倒了啥的，我爸爸帮人包扎消毒完，还表扬我懂事了，知道和同学互相帮助了。他其实不知道，这是我给砸破的……

再有时放学不按正路回家，让接我的四姑等不到我，我到家了，四姑还在学校门口等我，然后，爸爸或妈妈再到学校找四姑，让她回来，有时候还批评四姑，四姑经常委屈的哭。其实，我就没有从门口出，我心里是知道的，但当时就是坏，故意装不知道。话说，学校就一个门，怎么能不从门口出呢，这对好孩子是不可想象的。我们几个小伙伴有时候从学校垃圾场爬墙出去。我们学校的垃圾场是靠着院墙盖得，这样垒垃圾场时，就省了一面的墙的砖头，几乎我们那个时候，垃圾场都是这样靠着某一处院墙盖。垃圾场的边高一米左右，站到上面，再借助别的同学的帮助，就能爬上院墙，然后翻出去，跳下就出去了，我们几个小同学经常这样干。有时候觉得爬墙出去也没意思了，就钻洞出去。这更不可想象，我们几个小同学也实现了。我们学校毕竟是农村学校，建筑材料都很差，院墙也不是用砖头和水泥砌起来的，有时为了省钱，都用的烂砖头，把砖头粘到一起的灰也是泥巴和啥搅和的。时间久了，到处都掉，再风吹日晒雨淋的，经常会发现墙有漏洞。我们课间的娱乐项目就是把漏洞越抠越大，这不抠久了，一个地方被扣成了能挤出去一个人，我们一看出去后是河道。那时候是冬天，河道都干了，于是，我们几个一商量，决定从这里钻出去，跳到河道了，然后再爬到路上，走回家。说干就干，这不这天就是从学校钻出去，然后，离家近点，我跑回家，告诉妈妈我回来了，没看见接我的四姑，妈妈还生气的去找四姑，批评她接我都看不仔细……现在，想想当时的我怎么这么惹人烦。再后来，逃学，破坏公物，散布虚假信息等的事也干了不少。有一次，刚到校听人说学校要给学生打针，打完了针人就变傻了，有的还打死了，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当时传的相当快，没两节课，全校都知道了，一片骚动。然后，有些同学为了“活命”，就从大门跑回家了，我们几个小同学一听，也想跑回家，但大门已经被老师给把守住了，而且各个班级的老师都看着我们，严阵以待的，谁都不让离开教室，都必须在教室里学习。我这种没事都兴奋的人，那能坐得住，我偷偷的和小同学商量，等下课休息的时候，趁老师不注意，爬墙头逃出去，不能被坏人打针打死了。我们像难兄难弟似的，立下誓，互相帮助，当时感觉有点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豪迈。下了课，我们就实施，我胆子最大，也最不想被打针打死，第一个爬上了墙，翻了出去。这时老师来了，就我一个人成功了。我跑回了家，给爸妈说我们的恐怖经历，谁知这件事已经早通知医院了，医院也早派人到了学校，适时给大家解除疑惑，打击散布虚假信息的人。我可好，刚进行了个生死突击，没用两分钟又被送回了学校，我死活不进，但还是被家长和老师连拉带拽的弄回去了，我被带回去的时候，也看见其他几个早些时候从大门跑出去的同学，也都回来了。后来，看看大家都在认真的学习，的确什么事也没发生，也渐渐明白可能就是个虚假信息。经历了这一次事，我久久不能忘怀，虚假信息对人心有这么大的冲击性，让我们所有的人都深信不疑，当时，如果不是老师及时处置，家长的配合，医院和公安的参与，我们还不知道会发生多少踩踏，伤亡等事故或危险。最主要是，回想一下，哪有一种针打完就让人变疯变傻，而且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怎么会干这种事，但当时我们的确是没有了独立思考能力。我冥冥中感觉那是一种力量，逼着你相信。多年后，仍然有许多谣言惑众，可能这是社会集体中人的素质普遍偏低的缘故吧，不然，好多没有任何科学依据的事，为什么一传，大家就信呢？或许说，人的求生欲望成为了当时的推动力。

混来混去，我一事无成，但我爸妈在医院，毕竟比许多人家里有钱，为什么这样说。我记得有一次，我去一位同学家，那天正赶上他家买一年的粮食，我问一年的粮食买了，能挣多少钱，他给我票，上面写着87元。我当时惊了，这就是当时老百姓一年的收入，我那时渐渐开始懂一点道理了，可以说是，开始启蒙了。我知道我爸妈的工资，大约是一个月30-40元钱，也就是不到两个月，我家的钱就超过了我同学家一年的钱。我开始懂得农村的贫苦了。但有些人穷，就抢别人的钱，我就是被抢的对象。我当时刚上学在低年级，有高年级的大同学就威胁我，让我给他们点钱，还不让我告诉家长，我当时就按他们说的办。我天天骗家里，说给老师买贺年卡，买本子学习啥的，骗得多了，我爸爸就不信了，然后，有一天我爸爸就脱了我的裤子，狠狠地打了我，我终于说出了真相。是一个大我两个年级的大同学天天讹我的钱。这次爸爸知道了，就去找他的家长，我当时还担心找了家长，他再打我怎么办，爸爸说他不敢，我跟着爸爸直接找到他的家里，他家人很是对不起，把讹我钱的大同学好一顿收拾，我后来再也没有被讹钱，看来有困难给家长说是对的，越不说越可能成为大错。我天天干坏事，也被别人欺负，看来男人的世界也不是很光鲜的，也有不敢言说的苦，但不经历挫折，不能成长，我经历了这一次，又有了成长，这对我是笔宝贵的财富。

经历了几件事，爸爸可能也在思考，感觉在农村学，可能我将来没有出息，就在酝酿着给我转学。这不转眼到了三年级下学期，有一天上课，数学老师讲题，我在最后一排和同位在吃煎饼。为什么吃煎饼呢，这和农村的上学时间有关系。农村上学，要赶农时。农民一大早起来，就要先去地里干活，干到太阳出来了，比较晒了，就回去休息一会，吃个饭，然后再去干，一直干到晚上再回家吃饭。也就是一天9-10点或11点一顿饭，晚上一顿饭。我们当时农村上学就要和农时对上，不然，早上想吃饭，没人做，中午回来也没人做饭。为此，我们上学也是分两段上。早上一早天刚亮就去学校，上到大约10点放学，回家吃饭，吃完饭再去上学直到下午放学。这让我早上非常的饿。当时我爸妈也忙，也不可能这么早就给我做好早饭，让我吃完在上学。所以我经常是饿着肚子上课，本来就不愿学习，这更学不下去了。那天上数学课，我和同位在吃她从家里带的地瓜面煎饼，边上课边吃。我们把煎饼掰成一片一片的，好往嘴里放，不被老师发现。然后在嘴里含一会，变软了再轻轻地吃，防止发出声音。吃的时候，用书挡着嘴或低着头。我当时正低着头吃的起劲，忽然老师问“这个题谁会做，会做的举举手。”我当时看我前面的同学都举手抢着要回答，平时没有这么多人举手。我心想是不是这个题很简单，所以大家都会做，我感觉光吃没意思，不行我也举举手玩玩，反正我在最后一排，老师也看不到。于是，我也举了手，举的挺高，可能是借举手伸了伸懒腰。这下可好，数学老师挺不信的说，“秦长志也举手了，我们让他回答一下吧”，我的同学异口同声的说“好！”这下我感觉我的汗都呲出来了，我哪会啊，我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本想伸伸手玩玩，滥竽充个数。哪知道第一次举手，就被老师发现是滥竽了。我站在那里，像大草原里的一颗孤树，特别明显。我脸滚烫，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是，已不可能了，老师本来就知道我不可能会，所以也算抱一丁点希望的试试。结果，我还是让老师感到没有任何希望了！这次，让我有了羞愧感，我从那之后，很少和同位一起上课偷吃煎饼了，好像经历的事多了，年龄也稍大了，开始真正有点启蒙了，也知道羞耻了。即便如此，我的成绩还是年级倒数，我数学一直在20-30分的水平，语文也是40分的水平，其他的课都相当一般。我父亲找了几次老师，问了问我的情况，老师还告诉爸爸，我做作业偷懒，布置抄写1-5课，我只抄1，3，5课，2和4课就不抄了。我以为能骗过老师，其实我爸爸也早发现了。最后，爸爸痛定思痛，下定决心，一定要给我转学，争取能够“救活我”。

这段时间的我还是不知道转学的事的，还是我行我素。下课就用吃完的瓜子袋逮蜜蜂，然后把蜜蜂带到教室里，放出来吓女同学玩。女同学经常被吓得乱跑或大哭，我这时就很高兴，真是个恶作剧者。话说如何逮蜜蜂，这是个技术活。我们校园里种了好多月季，月季开花很漂亮，也很香，就能招引很多蜜蜂，月季花也不高，我们随便就能够到。蜜蜂采蜜时，自己钻到大大的月季花里，我们就用瓜子袋扣住月季花的花蕊部分，等蜜蜂采完蜜，自己飞出来，就进入了我们的圈套，进到盛瓜子的塑料袋里，被我们逮到了。盛瓜子的塑料袋，是这样的一个塑料袋。我们小的时候，瓜子是用透明的塑料袋盛的，当时为便于卖给小学生，瓜子的量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多，不然消费不起，都是用刚刚倒出来够小手装满的量，放到一个个塑料袋里，封一下口卖给我们。我们花个几分钱，买上一袋，吃完就可以废物利用，逮蜜蜂。逮蜜蜂吓女同学的坏事干多了，肯定有报应，我经常被自己逮的吓女同学的蜜蜂蛰。被蛰的次数多了，我也不逮蜜蜂了。再后来，我爸爸告诉我想不想去城里上学，我对上学也没有多大概念，但对和我一起干坏事的小同学倒是挺想的，给爸爸说，我去了城里，我的小同学怎么办，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爸爸说，你想他们了可以再来见他们。但那时我们什么联系方式都没有，这一别基本上是再也不相见了。后来过了几年，我会小时候的农村，看见了当时一起玩的女同学，她一眼就认出了我，她还是穿着那身朴素的衣服，对着我憨憨的笑，但我在城里呆的久了，变腼腆了不少，也不知道见面说啥，竟比她还成了不好意思的小女生了。就这样，我们相对一笑，就匆匆走散了……当时的我们分别这么久，竟不知从何说起，那种冥冥中感到城里孩子和农村娃不可能走到一起的念头冲击了一下我。的确，当时的我就是这样认为的。我刚去城里时，也是个大老土，几年之后，我变了，也学得像城里人了，但当时的农村还是农村，城乡差距非常大，以至于我不相信农村人和城里人能互相了解。

事实不是这样的，我们当时处的时代是改革开放初期，整个社会天翻地覆的变化，以至于等我们上了中学，城乡差距就渐渐变小了，人们都有点钱了，也都睁眼看世界了，差距只不过是有人看的多了，看见的早了，见怪不怪了。

对我来说，我非常感激我的父亲母亲，在这么艰苦的情况下，在生活刚刚有起色的情况下，毅然决然的决定要让我去城里上学，改变命运。当时，父母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当时爸妈在城里买房子，是2万4千元。我听爸爸说借了两万多，那在当时是多么大的勇气，为了我，为了这个家。爸妈为我这般辛苦付出，我是不知道的，我还是该玩玩。我转到城里，继续上三年级，因为在农村根本没学，复读三年级都很吃力。我在城里的实验小学上学，听说是数一数二的小学，一个年级接近300人，我成绩大约290名。但刚开始我没有什么概念，也不知道羞耻。我只知道学校太大了，太高级了，简直让我目不暇接。我在农村的学校是一排排的平房，房顶是用木头搭的梁，然后铺的瓦，一下雨就各处漏雨，我们的墙还四处漏风，有的墙年久失修，到处是裂纹，我们的班更要命，裂缝成为了裂口，从里面透过缝都能看到外面，那个缝宽的地方都有好几厘米。现在讲，那种房子就是危房，但我们当时没有概念，感觉还不错。因为，那个时候，我奶奶家的房子还是土胚房，下个雨，墙皮就少一点。学校这起码还是砖墙，所以我们感觉露点缝都是正常的事，就是冬天有点冷。我们小学生在农村解决冷也是有办法的，那就是“挤脑油”。“挤脑油”是我们的一个土语，就是指一个人站在墙角然后两个人挤他，然后再来三四个人挤这三个人，然后再来人挤这一群人，大家一起喊着口号挤啊挤，然后，我们就都感觉到暖和了。这好像也有物理学道理，我记得好多动物为了驱寒，也是挤到一起取暖，减少热量丢失。要不有个词叫“报团取暖”。对比我农村学校的破房和旱厕，城里的实验小学简直是天堂。好几层的教学楼，体育场，电脑，垒球，窗明几净的教室，投影设备等等，这在农村一个也见不到，我用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学会适应城里这么优越的学习环境。虽然，这段时间，我的学习还是倒数，但我明显感觉到我的进步，换句话说，我如果这个时候回去，肯定学习比以前好，指不定那道数学题我也会做了。这件事不是吹牛，我蹲了一年三年级，数学忽然开窍了，数学老师让我参加奥林匹克数学班学习，也就是对数学学习好的增加难度，课后加练。但，我的语文什么的就没有开窍了。我的作业也经常抄别人的，有一次抄别人的作业把李时珍写成了“李十针”，被老师点名批评，让我很是尴尬，但语文的欠账不好补，我一直没有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