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罪证
在没有证据形成意见的时候硬要造成一种意见,是没有意义的。倘使你造一个没有骨头的人,一眼看上去也许栩栩如生,可是软绵绵地站不起来;……证据是意见的骨头。
——马克·吐温
1
夏峥嵘安排侦查人员,通过电信局调取了严纲手机联系人,共有500多位联系人,通过对这些联系人身份信息的排查,最后锁定三人与严纲关系密切,可能存在生死之交。
5月5日一上班,夏峥嵘即安排侦查人员通知上述三人到东江区公安分局刑侦大队来一下,这三人都是一头雾水,不知自己何时做的什么坏事又被警方发现了,接到通知后,乖乖赶到了刑侦大队。
早已等候在刑侦大队的市检察院法警将这三个人领到了市检察院刑检办案区,向渊和沈冰鸿对这三个人分别进行了询问。
询问结束后,向渊觉得应该汲取以前的教训,凡事向分管副检察长多请示、多汇报,于是来到温照疆办公室,汇报工作进展情况。
温照疆问道:“怎么样,查出了严纲的那个生死兄弟吗?”
向渊说:“这三个人都说他们和严纲没有生死之交,真正和严纲有生死之交的人叫‘华子’,严纲曾经救过这个‘华子’的命,后来严纲和这个‘华子’情同兄弟。”
温照疆说:“那这个什么‘华子’呢?”
向渊说:“这三个人说,他们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最近几年‘华子’和严纲断绝了来往,也正因为这一点,公安摸查的严纲手机联系人中,也没有叫‘华子’的人。”
温照疆问道:“这个‘华子’真名叫什么?”
向渊说:“这三个人说他们一直就是叫他‘华子’,都不知道这个‘华子’的全名是什么,而且,这三个人也和‘华子’失去了联系,没有‘华子’的联络方式,只听说他好象在做二手车生意,记得他右手背上有一条刀疤。”
温照疆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向渊说:“我们必须在让这三个人回去之前,找到这个‘华子’,因为这三个人一旦踏出检察院大门,就很可能会向严纲通风报信,严纲就会怀疑是周奋励说出了真相,周茜然就会有危险,而且,那个‘华子’也会隐匿起来,我们就很难再找到了。”
温照疆点了点头,说:“这我同意,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让这三个人回去?”
向渊说:“理论上,对证人是不能限制他们人身自由的,按照刑诉法的规定,传唤犯罪嫌疑人的时间是一般不能超过12小时,参照这个规定精神,询问证人的时间最多应该在十小时以内,那么,我们剩下的时间只有不到七个小时了。”
温照疆说:“好,那你们赶紧行动吧,要不要我让刑检一部再派两个人去协助你?”
向渊说:“谢谢温检,暂时不用,毕竟知情面越小越好。”
温照疆说:“也是,那你们就注意安全,需要支援随时跟我说。”
向渊说:“好的,什么情况随时会向您报告的。”
从温照疆那出来,向渊交待法警看好那三个严纲的朋友,不许他们向严纲通风报信,然后就和沈冰鸿一起,火速赶往二手车市场。
路上,向渊开车,沈冰鸿坐副驾驶,沈冰鸿说:“二手车市场那么大,我们怎么找呀?要不我们看看有没有广播找人?”
向渊说:“这绝对不行,不仅广播找不行,连打听都不行。”
沈冰鸿问道:“为什么呀?”
向渊说:“怕打草惊蛇呀,他哪知道什么人找他呀,那还不得赶紧先躲起来。”
沈冰鸿说:“对呀,那么我们怎么找?”
向渊说:“只能一个一个看,看他们右手背上有没有刀疤。”
沈冰鸿说:“妈呀,这得找到什么时候呀。”
向渊和沈冰鸿来到二手车市场,向渊一下车,就到旁边的小商店买了两包中华牌香烟。
沈冰鸿惊讶地问道:“您什么时候抽起烟来了?是为了缓解焦虑吗?”
向渊说:“你觉得我焦虑了吗?马上你就知道这烟的用处了。”
向渊带着沈冰鸿,朝着一个举着“收购二车手”牌子的二手车贩子走过去。
那个二手车贩子看他们朝他走过来,问道:“有车卖吗?”
向渊用余光看了一下对方的右手,看不清对方的右手背,他拿出香烟,递给对方一支,自己拿一支放在嘴上,说:“兄弟,借个火。”
那个车贩子很快就掏出打火机,给向渊点火,向渊趁机定睛看了一眼对方的右手背,并没有看到有疤痕。
向渊点着了香烟,猛呛了一口,说:“兄弟,谢谢呵。”然后,带着沈冰鸿迅速离开了。
向渊就用这种方法,找了九个二手车贩子,都没有发现右手背上有刀疤的人。
夜幕降临,向渊感到非常着急,一旦在晚上八点之前没有找到这个“华子”,将严纲的那三个朋友放出去,后果将难以预料。
这时,一个车贩子映入他的眼帘,这个人长得颇有几分英俊,他收起“收购二手车”的牌子,点着一支香烟,看样子准备收摊回家了。
向渊走了上去,拿出两支香烟,一支给这个车贩子递了过去,一支自己放嘴上,说:“兄弟,借个火呗。”
那个车贩子接过香烟,熟练地夹在耳朵上,很友好地掏出打火机,给向渊点烟,向渊借着打火机的火光,定睛看了对方的手背一眼,发现手背上有一道清晰的疤痕,不禁心里猛地一震。
向渊沉住气,客气地说了声:“谢谢了。”那个车贩子摆了摆手,若无其事地往市场外方向走去。
等那个车贩子走出二三十米远,向渊在背后猛地朝对方叫了一声:“华子!”
那个车贩子本能地回头,看到底是谁在叫他。
向渊这下完全能够确认,这个人正是“华子”,他三步并两步地朝对方走过去,一边走一边问道:“你就是‘华子’吧?”
“华子”恍过神来,突然扔下牌子,猛地朝市场外方向跑去。
向渊也扔掉手中的香烟,以飞快的速度,紧追过去。
幸好向渊平时注重锻炼,有一颗强大的心脏和矫健的步伐,追了两三条街,终于把“华子”追上了,向渊双手一扣,把“华子”按在墙上不能动弹。
“华子”气喘吁吁地问道:“你是哪条道上的?”
向渊说:“什么哪条道上的,我是市检察院的检察官,我叫向渊。”
“华子”一听,整个人立刻松弛了下来,也不再反抗,说:“检察院的呀,检察院的你这么追我干嘛。”
向渊见他不再反抗,就松了松手,只是拽住“华子”的一支胳膊,说:“不是我要追你,是你先跑的呀,你跑什么呀?”
“华子”说:“‘华子’这个外号是我叫的,现在整个二手车市场没人知道我叫‘华子’,你突然叫我一句‘华子’,我还以为以前的仇家又找上门来了。”
向渊掏出检察官证,给“华子”看了一下,说:“现在放心了吧?”
“华子”一脸疑惑地问道:“我这几年可什么坏事都没干呀,你们找我干什么?”
向渊说:“没什么,就是找你聊聊,这里说话不方便,麻烦你跟我到检察院去一下,我们再详聊,怎么样,敢去吗?”
“华子”说:“那还能怎么样,走呗,我又没干什么坏事,有什么不敢去的。”
向渊说:“好,痛快!”说完,掏出手机给沈冰鸿打了个电话,叫她把车开过来,然后又给院里法警支队长打了个电话,通知法警可以让严纲的那三个朋友回去了。
2
向渊和沈冰鸿把“华子”带到检察院,先在食堂包厢吃了晚餐,然后来到向渊的办公室,沈冰鸿给“华子”泡了杯咖啡。
向渊则拿出剩下的一包香烟,撕开后递给“华子”,说:“你自己拿呵,不好意思,我不会抽烟,就不陪你抽了呵。”
在包厢吃晚餐、在办公室谈话、泡上香浓的咖啡、送上名牌香烟,这些礼遇让“华子”非常意外,受宠若惊,他以前也常被带到公安局、检察院问话,那都是被带到办案区的讯问室或询问室,不可能一去就有饭吃,更不可能象贵宾一样在包厢吃,咖啡、香烟就更别提了。
回想起过去到公安局、检察院的经历,与自己现在受到的礼遇形成巨大反差,“华子”内心涌上一股暖流,心理上也迅速拉近了与眼前这两位帅哥美女检察官的距离,恨不能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他们。
向渊先问道:“知道我是怎么确认你是‘华子’的吗?”,“华子”摇了摇头。
向渊说:“你想啊,我不会抽烟,为什么找你借火?我是想看你的手背上有没有刀疤。”“华子”一听,尴尬地笑了笑。
沈冰鸿问道:“江湖上都叫你‘华子’,你真名叫什么?”
“华子”说:“我叫华峻,中华的华,险峻的峻。”
向渊说:“华峻,这样吧,我们就从你手上的刀疤聊起吧,能不能跟我们说说,这刀疤是怎么来的?”
华峻说:“那还是好几年前,为了争运沙工程,结果手被人砍伤了。”
向渊说:“那后来呢,你是怎么逃脱的呢?”
华峻说:“是纲子救了我一命呀,他及时赶到,看到这架势,不仅没有跑,还为了救我,冲上来为我解围,结果背上被砍了好几刀,倒在地上,一身的血,对方看他不行了,才罢手离开,我欠纲子一条命呀。”
向渊问道:“你说的纲子,他真名叫什么?”
华峻说:“哦,他叫严纲,严厉的严,大纲的纲。”
沈冰鸿说:“就因为你欠严纲一条命,所以你就答应他,帮他杀人?”
华峻一听,感觉被问懵了,一脸困惑地问道:“你说什么?帮他杀人?我没听懂,你在说什么?”
向渊问道:“严纲在去年七八月左右有没有找过你?”
华峻说:“何只是去年,我们几年前就断绝往来了,这几年我们从来没有联系过。”
向渊问道:“他不是对你有救命之恩吗,你们怎么会搞得这么僵?”
华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说来话长啊,我们本来是有生死情义的朋友,但友情最终敌不过爱情呀,为了一个女人,我们彻底决裂了。”
沈冰鸿问道:“你们俩同时爱上了一个女人?”
华峻说:“没错,这个女人就是严纲现在的老婆马雯欣。”
向渊问道:“能具体谈谈吗?”
华峻猛地吸了口烟,说:“简单说吧,就是我和严纲都很爱马雯欣,马雯欣也很纠结,严纲为她付出了很多,卖掉了所有的股份,还借了债,筹钱给她爸做手术,救了她爸的命,严纲为了她,还和父母闹翻了,失去了财产继承权,马雯欣对严纲非常感激,但她又觉得严纲身上有不少毛病,心里其实更爱我。”
向渊说:“结果她最终还是选择了严纲,就是为了报恩吗?”
华峻说:“那倒也不全是,严纲讲义气,做事有魄力,身上也有吸引她的地方,但报恩也是一个重要的因素吧。”
向渊问道:“就因为马雯欣最终选择了严纲,你和严纲就决裂了?”
华峻说:“不能说我要和他决裂,是我主动和他们断绝来往的,因为我知道,严纲是希望我从他们生活中消失的,他希望马雯欣把我彻底忘了,我必须成全他。
唉,都过去了,不想多说了,对了,你们问我这些干嘛?”
向渊问道:“马雯欣被人杀了,你知道吗?”
华峻一听,象触电一样站了起来,一脸惊愕地问道:“你说什么?她被杀了?什么时候的事?谁杀的?”
沈冰鸿问道:“你真的一无所知吗?”
华峻一听,立刻变得愤然,他双手狠狠地一挥,说:“你说什么?什么一无所知?难道你们怀疑是我杀的她吗?”
华峻说完,眼睛泛红了,看得出,对于马雯欣的死,他感到非常意外,也感到非常心痛,非常伤心难过,这让向渊意识到,马雯欣在华峻的心里,仍然占据着非常重要的位置。
沈冰鸿觉得有点失言,想解释什么,向渊挥手阻止了她,然后站了起来,以安慰的口吻对华峻说:“她是去年九月被人毒杀的,真凶到底是谁,我们还在追查。”
华峻点了点头,想了想,突然问道:“那你们刚才问我严纲有没有和我联系,还问我什么有没有帮他杀人,什么意思?你们怀疑严纲叫我帮他杀了马雯欣?这怎么可能呢?!”
沈冰鸿说:“你误会了,我说的帮他杀人,不是说帮他杀了马雯欣。”
向渊接着说:“你当然不可能杀马雯欣了,但你觉得严纲有可能吗?”
华峻断然说道:“严纲也不可能呀,马雯欣是他老婆呀,他怎么会杀自己老婆呢?”
向渊问道:“要是马雯欣出轨了呢?严纲会不会杀了她?”
华峻一听,一脸愕然的样子,想了想,说:“马雯欣不可能出轨的!以我对马雯欣的了解,她不会生活得好好的,为了寻求婚外情的刺激而背叛丈夫的!”
沈冰鸿说:“但事实上她真的这么做了。”
向渊说:“这说明你还不够了解马雯欣,那以你对严纲的了解,你觉得严纲要是知道马雯欣出轨的事,会杀了她吗?”
华峻一听,断然说道:“也不会的,严纲太爱马雯欣了,他为马雯欣付出那么多,一定会好好珍惜她的,怎么忍心杀她呢?他做不出这种事的!”
沈冰鸿说:“你没听过吗,‘爱之愈深,恨之愈切’呀。”
华峻还是摇摇头,念叨着说:“不可能,不可能的,真凶一定另有其人,真凶一定另有其人。”
向渊看华峻情绪上受到了刺激,还没有平复过来,上前拍了拍华峻的肩膀,说:“对于马雯欣的死,我知道你一定很难过,节哀吧,今天我们先谈到这,以后有什么需要,我们随时会找你的,希望你能继续配合我们工作。”
华峻点点头,说:“好,我会的。”
华峻离开后,向渊和沈冰鸿坐在办公室,讨论华峻的话是否可信。
沈冰鸿问道:“您觉得这个华峻说话可信吗?”
向渊反问道:“你觉得呢?我看你好象一直都在怀疑他。”
沈冰鸿说:“其实也没有啦,我觉得这人虽然是混江湖的,但挺忠厚老实的,我之所以几次质疑他,其实是用这种质疑来刺激他,试探他,看他的反应怎么样,通过他的反应进一步判断他的话是否可信。”
向渊说:“呵,行啊,你的心理学觉得比我强啊。”
沈冰鸿问道:“以你的读瞳术,你觉得呢?”
向渊说:“有一点我基本上可以确定,那就是严纲确实没有找过华峻,要他杀周茜然,因为从一开始,华峻对我们找他就毫无防备,从聊天的一开始,他就很放松,完全不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他,不知道我们问他话的用意何在。”
沈冰鸿说:“还有,他应该确实不知道马雯欣遇害了,从他的表情反应,完全没有刻意伪装的痕迹。”
向渊说:“这就更加表明,严纲没有把自己的阴谋告诉过华峻,更没有叫华峻帮忙。”
沈冰鸿说:“这样说来,查严纲的线索不就断了?”
向渊反问道:“怎么,你还想找什么线索查下去吗?”
沈冰鸿说:“这可能是唯一的线索了,不过,温检不是说过了吗,他让我们查一查,无非是两种结果,要么证明严纲才是真凶,要么证明真凶还是周奋励,排除了合理怀疑,我们今天查的结果,应该就是后一种了吧?这也是工作成果吧。”
向渊一声叹息,说:“我们原以为通过华峻这条线能证明严纲是真凶,没想到华峻反而作证严纲是清白的始料未及呀。”
沈冰鸿说:“办案嘛,什么情况都可能出现呀,谁也不可能料事如神呀。”
向渊眉头紧皱,脑子里有点乱。
3
第二天一上班,向渊就来到温照疆办公室,汇报了找华峻调查的情况。
温照疆听完汇报,心里不禁有点得意,说:“我说了吧,这个周奋励仗着自己有点文才,编出这么一个阴谋故事,什么生死兄弟、什么幕后真凶,都是一派胡言。
这下好了吧,总算证明了严纲的清白,也排除你的合理怀疑,好好准备周奋励案的开庭吧,如果庭上周奋励再翻供,那就是找死了。”
向渊说:“我觉得还没有完全排除合理怀疑。”
温照疆一听,很不解地问道:“证据都排在这里,你自己亲自调查的,怎么还没有排除合理怀疑呢?你凭什么还怀疑严纲呢?”
向渊说:“我总觉得华峻没有完全说真话。”
温照疆问道:“什么意思?”
向渊说:“凭我的观察,华峻对于马雯欣的遇害确实是不知情的,严纲也确实没有找过他,要他参与到杀人阴谋中来,但他那么肯定严纲不会杀马雯欣,我觉得没有说真话,或许在他潜意识里,他还是想保护严纲的,毕竟严纲对他有救命之恩。”
温照疆有点不耐烦地说:“你就简单说吧,你觉得华峻到底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向渊说:“准确地说,是部分为真,部分为假,这也是绝大多数证人证言的共同特性。
证人证言是一种纯主观证据,证人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内心想的和嘴巴上说的不一定是一致的,一般来说,证人不会一派胡言,会说一些真话,但又未必句句是真,因为证人作证时,还受他和当事人之间的关系、他对当事人的情感、他对事件本身的认识态度、他自身的社会阅历和人生经历等很多因素影响,这些因素都会左右证人的思想,影响他作证时的心态,进而决定他是讲真话还是讲假话。
比如说,一个人曾经被飞驰而过的汽车溅了一身水,当他对一个交通肇事案件作证时,他就完全可能故意夸大肇事汽车的速度;再比如,一个摆摊的人曾经被城管打过,当他对另一个摆摊的人杀害城管案件作证时,就完全可能故意夸大甚至虚构城管人员执法的暴力程度,或者故意隐瞒杀人者的严重情节。
就这个案件来说,严纲是华峻的救命恩人,虽然他们二人因为马雯欣已经决裂了,但在华峻心里,还是一码归一码,在潜意识里,我相信他会尽力保护严纲的,所以说到关键问题,我怀疑他可能说了假话。”
温照疆感觉向渊在给他上课似的,心里又很不爽,说:“你不用跟我说那么多,你就说,你凭什么判断华峻说了假话?就凭你的观察?你有火眼金睛,能洞穿人的心理?”
向渊说:“没有,没有,我可没有读心术,但通过人的微表情判断对方的心理,这是有心理学依据的,在古代审案子,不就有‘五听’之讼吗,也就是通过辞听、色听、气听、耳听、目听来判断陈述的真假,我一直觉得这是古代司法智慧的精华,应该传承和发扬。”
温照疆提醒自己,要有容才的雅量,努力克制内心的不满,说:“读瞳是有一定科学性,但你也要知道,人是会掩饰自己内心情感的,难道每个人内心怎么想的就会怎么样表现出来吗?你没听说过巧言令色、虚与委蛇吗?
所以说,对言词证据的审查,还是要放到全案的证据体系中去判断,通过这个言词证据与其他证据间的比对,看到底是吻合、印证还是矛盾、冲突,来判断这个言词证据是否值得采信,这种方法更客观、更科学,也更可靠。
目前你看这个案件,所有的物证、鉴定意见、视频资料、电子证据、证人证言都指向凶手是被告人周奋励,加上被告人自己一直是作有罪供述的,这些证据是环环相扣的,那么你现在有什么证据证明凶手是严纲呢?就凭周奋励的翻供吗?周奋励说严纲找了个生死兄弟来威胁他女儿的生命,但现在你已经查清了,这个事不存在呀,严纲根本没有找过他的这个朋友,你还能说周奋励的翻供是可信的吗?”
向渊说:“您说的证据体系判断我完全同意,这也是我们分析审查证据的主要方法,但不是唯一方法,我认为我们还要通过内外部环境审查法来加强对单个证据可采性的审查,特别是言词证据,和其他证据能够印证的未必是真实可信的,不能和其他证据印证的,也未必就不是真实可信的。”
温照疆有点实在克制不住了,说:“行了,我知道你是专家,理论上一套一套的,简单说吧,这个案子快开庭了吧,你准备怎么应对庭审?”
向渊想了想,说:“先走一步看一步吧,开庭之前,我会再向您汇报的。”
温照疆说:“好,一定要把这个庭开好啊。”
向渊说:“好的,我会认真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