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罪证
我会有这样的爱情……全世界在我眼中这时分为两半:一半是她,那里一切都是欢喜,希望,光明;另一半是没有她的一切,那里一切是苦闷和黑暗。
——列夫托尔斯泰
1
向渊向温照疆汇报完,回到办公室,把沈冰鸿叫来,一起讨论周奋励案。
沈冰鸿问:“这个案子估计什么时候开庭?”
向渊说:“你自己算呀,法院的审限是三个月,现在已经过了快两个月了,开庭应该快了。”
沈冰鸿问:“您打算怎么做?您还相信周奋励是被冤枉的吗?”
向渊坚定地说:“相信。”
沈冰鸿不解地问道:“现在连华峻都证明严纲是清白的了,您凭什么还认定严纲是真凶呢?”
向渊说:“凭直觉。”
沈冰鸿说:“凭直觉?您不是常说办案要重事实、重证据吗,凭直觉这太危险了吧?您为什么会有这种直觉呢?”
向渊说:“因为完美的罪证。”
沈冰鸿说:“完美的罪证?完美的罪证不是更有利于指控吗?”
向渊说:“太过完美的罪证就会适得其反,让人产生怀疑。真实的总归是真实的,真实的往往是有缺陷的,至少是有瑕疵的,虚假的总归是虚假的,完美到没有瑕疵,就往往可能是虚假的。
雁过留痕,人更是如此,做过的事情,总不可能不留下一丝痕迹,人为的、刻意制造的事物,或多或少都难免留下种种痕迹或疑点。
所以说,人的认识是有限的,但人的认识又是无限的。”
沈冰鸿说:“呵,您说得好哲学噢。”
向渊问道:“你呢,相信周奋励是被冤枉的吗?”
沈冰鸿毫不犹豫地答道:“相信呀。”
向渊问道:“哦,为什么?”
沈冰鸿俏皮地说:“因为我相信您呀。”然后笑了笑。
向渊浅笑了一下,内心为沈冰鸿对自己的信任和崇拜感到感动和得意,但还是以告诫的口吻说:“这可不行啊,你现在是跟着我办案,但你当了检察官呢?你就要自己独当一面了,要有自己独立的判断,到时候可别再来问我了呵。”
沈冰鸿说:“您就放心吧,等我当了检察官,您也该提拔了,您又是我领导了,我不问您问谁去?”
向渊说:“别说那些没影的事,说案子吧。”
沈冰鸿说:“好,咱言归正传,您还是怀疑严纲是真凶,但严纲确实没有找华峻帮忙啊,这您怎么解释呢?”
向渊说:“这很好解释呀,严纲根本就是虚构了这么个事实来恐吓周奋励,因为严纲知道,周奋励爱女如命,女儿的安危胜过他自己的安危,周奋励绝对会为了保护女儿而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所以他只要虚构这么个事实来恐吓周奋励,就足以让周奋励就范了,他没必要真的去找华峻帮忙呀。”
沈冰鸿一听,若有所悟地点点头,说:“哦,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好一个偷天换日呀。”
向渊说:“而且,更阴险的在于,严纲这样虚晃一枪,就扼住了周奋励致命的咽喉,周奋励入了这个局,就很难逃脱出来,而对于严纲来说,这样还能自保,因为就算哪天周奋励翻供,说是严纲布的这个局,但事实证明,严纲没有找他的生死兄弟来威胁周奋励女儿呀,这就反而证明了严纲的清白。”
沈冰鸿说:“对呀,高明,哦,不对不对,这叫阴险!而且,如果严纲真的找了华峻帮忙,那就给自己留下了后患,我们只要拿下了华峻,就攻破了他的阴谋,他什么人也不找,就什么把柄也不会留下,就算周奋励翻供,靠周奋励一人的指证,也很难定他的罪。”
向渊说:“没错,严纲这个人不仅心狠手毒,而且心思缜密呀。”
沈冰鸿说:“那开庭怎么办,周奋励还会再翻供吗?我们怎么指控呢?”
向渊长叹了口气,说:“是呀,作为公诉人,在法庭上指控犯罪是天职,但面对一个无辜者,我们怎么能把所有的罪证都戴在他头上呢?”
沈冰鸿说:“让您违心地指控一个无辜者,内心一定很痛苦吧?”
向渊说:“我们不能让案件走到那一步,必须在开庭之前,攻破严纲的阴谋。”
沈冰鸿说:“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从何入手呢?”
向渊说:“你忘了吗,我说过,华峻那天说的话,大部分是真实的,但说到关键的地方,也就是到底谁是杀害马雯欣的凶手,他那么肯定不是严纲干的,我看他是在报恩,是刻意要保护他的救命恩人。”
沈冰鸿说:“您的意思,还是要从华峻找突破口?”
向渊说:“华峻是我们唯一的线索了。”
向渊说完,沈冰鸿突然想起什么,惊叫道:“糟糕,我们疏忽了一件大事。”
向渊看她大惊小怪的,倒没有怎么紧张,淡定地问道:“什么事?”
沈冰鸿说:“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了华峻,结果他走的时候,我们忘了记他的手机号码了。”
向渊一听,也轻轻拍了一下桌子,说:“还真是忘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呀,没办法,只有再去上次那地方找他了。”
沈冰鸿说:“您觉得他还会在那地方等着我们找他吗?”
向渊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对呀,没有人会在原地等候。”
“没有人会在原地等候”,言者无心,听者却有意,向渊这句很随意的感慨,却瞬间刺痛了沈冰鸿的心,沈冰鸿油然地联想到自己当年实习时没有当面向向渊表白,她心想,向渊这是在一语双关吗?他是在感叹,当年自己选择了负气考研,离开了他,最终也就失去了他吗?她希望向渊是这么想的,但其实她知道,向渊可能只是随便的一句感叹,是她自己想多了。
沈冰鸿瞬间陷入伤感,思维有点短路,向渊问道:“想什么呢?”
沈冰鸿这才反应过来,说:“哦,没想什么呀,我在想到底怎么弥补呢?”
向渊说:“只要再的呗。”
向渊话音刚落,办公室的电话响了,向渊起身,缓缓地拿起电话一听,对方居然正是华峻,向渊心里不禁一阵窃喜。
向渊以平静的口吻问道:“华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向渊称华峻为“华子”,是想拉近与华峻的心理距离。
电话那头,华峻稍迟疑了一下,说:“我想打听一下,马雯欣的骨灰葬在哪儿,我想去看看她。”
向渊灵机一动,说:“好,我帮你问一下,问到了我打你电话,你手机号多少?”
华峻说:“17177912325,麻烦您问到了马上打给我。”
向渊一边记下了华峻的手机号,一边说:“好,你放心吧。”
华峻说:“谢谢啦。”然后就挂了。
向渊放下电话,沈冰鸿笑着说:“说曹操,曹操到哇,真是天助我也。”
向渊说:“别激动,先把电话记好了。”
沈冰鸿兴奋地说:“这下找华峻不成问题了。”
向渊说:“你又错了,我们有他手机就能找得到他吗?从他刚才说话的语气,还有那么快地挂断电话,我感觉他是不想见我们的,他要是有心躲着我们,我们有他手机又有什么用?总不能让公安去抓捕他吧?”
沈冰鸿这才冷静下来,说:“是呀,他又不是什么犯罪嫌疑人,没必要随传随到呀。”
向渊说:“他打电话来是问马雯欣的骨灰葬在哪,你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吗?”
沈冰鸿说:“在他心里,他还是爱着马雯欣的,所以他现在很想去马雯欣的墓前祭奠一下,和她说说心里的话。”
向渊说:“聪明,说得太对了,连他还爱着马雯欣你都猜到了。”
向渊这句随意的表扬的话,无心之中又刺痛了沈冰鸿,沈冰鸿心想:在这点上,我和华峻不是同病相怜吗,你难道不知道吗,我不也是至今还爱着你吗?
沈冰鸿抑制了内心的伤感,说:“那……我们岂不是可以去马雯欣墓地找他?”
向渊说:“我们想到一块去了,中午吃饭前我会把马雯欣墓地地址发给华峻,我们吃完饭就先去墓地等他。”
沈冰鸿说:“好呐,我们就来个守株待兔。”
2
向渊和沈冰鸿匆匆吃过午餐,就驾车赶到了马雯欣墓地。
他们来到马雯欣墓前,看到墓碑前放了几束鲜花,沈冰鸿说:“这花是谁放的,难不成华峻已经来过了?”
向渊说:“不可能是华峻放的,他没那么快到,他来了也没那么快走,他总得和马雯欣好好说说心里话吧,这鲜花,我估计是严纲放的。”
沈冰鸿说:“严纲?严纲不是恨死了马雯欣吗,马雯欣不就是死在严纲手里吗?”
向渊说:“他杀马雯欣之前,当然恨不能杀之而后快,但时间会慢慢淡化他心中的恨,也会让他罪恶的灵魂慢慢苏醒,或许,他现在应该开始后悔了吧,毕竟马雯欣是他一生中最爱的女人。”
沈冰鸿调皮地说:“您没觉得吗,您对人的情感分析也很在行呀,您也经历过爱恨情仇吗?”
向渊说:“我当然爱过,现在还爱着,但我从来没有恨过,将来也不会去仇恨谁。”
沈冰鸿感慨地说:“是呀,爱的感觉多让人沉醉,恨的感觉多让人心碎呀。”
向渊开玩笑地说:“怎么,你也有很多爱恨情仇吗?”
沈冰鸿笑着说:“我怎么感觉我们俩在互相打探隐私呀,打住,打住,我们在马雯欣墓前说这些多不严肃呀。”说完,迅速收起了笑容。
向渊也一脸肃穆地看着墓碑,说:“马雯欣,你放心,我们不会让周奋励冤死的,是谁杀害了你,我们一定会将他法办,你安息吧。”
说完,向渊和沈冰鸿都对着马雯欣墓碑三鞠躬。
鞠完躬,向渊说:“我们站到远处等吧,否则华峻看到我们在这里,就不会过来了。”
沈冰鸿说:“我有个主意,不知妥不妥?”
向渊问:“什么主意?”
沈冰鸿说:“我们可以乔装打扮一番,打扮成一对夫妻,在前面这个墓前假装祭奠,这样我们不就可以听到华峻跟马雯欣说什么了吗?”
向渊摇了摇头,断然地说:“不行,对华峻我们不能用这种侦察手段,否则我们会失信于他,他是不会向我们敞开心扉的。”
沈冰鸿点点头,说:“那倒是,那样我们就弄巧成拙了,还是您的策略好,以心换心,这才是上策呀。”
向渊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呀。”说完,便和沈冰鸿一起走到远处,静待华峻的到来。
向渊和沈冰鸿等了两个多小时,也没有看到华峻的影子。
这时,空中乌云密布,预示着暴雨将至,墓园祭拜的人都纷纷撤退,匆匆离去。
沈冰鸿感觉阵阵寒意袭来,又没带雨伞,小心翼翼地问道:“大雨就要来了,我们先上车躲一躲?”
向渊站在那纹丝不动,说:“大雨来得正是时候呀,我们不能走,我们一走,说不定华峻就来了。”
向渊刚说完,瓢盆大雨就倾泄而下,向渊和沈冰鸿就这样站在雨中,凭大雨肆虐地浇在身上。
沈冰鸿问道:“这么大的雨,您确定华峻不会改天再来吗?”
向渊说:“我也不能百分百地确定,但不是什么事情都要百分百地确定我们才去做,对吗?”
沈冰鸿点点头,挺直了胸膛,说:“对。”
说出这个字,不知为什么,沈冰鸿内心又涌上一阵伤感,她在想:亲爱的,你知道我在等你吗?我远赴外地读研,一直到现在,我的心却不曾离开你!我做的事,却连百分之一都不确定。
向渊当然不会注意沈冰鸿的内心感受,眼睛直视着马雯欣的墓碑,说:“就算为了马雯欣吧,我们淋这点雨算什么。”
沈冰鸿说:“对,此刻马雯欣正看着我们呢,我们怎么能逃了呢。”
果不其然,就在这瓢泼大雨中,华峻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手拿一把鲜花,来到了马雯欣的墓前。
华峻把鲜花放在马雯欣墓前,矗立在那有好一阵子,期间,华峻还两次用手擦眼睛。
向渊和沈冰鸿从华峻的动作判断,华峻一直在向死去的马雯欣述说了什么,期间一度落泪,不能自持。
向渊和沈冰鸿都不禁为华峻的这份深情感动,看得出,华峻也是一个重情重义、为爱痴情的男人。
雨渐渐变小了,乌云也慢慢散去,天空重新变得明朗起来。
沈冰鸿说:“雨就快要停了,天空也明亮起来了。”
向渊说:“多象这个案子,一度乌云压城,迷雾重重,但只要我们挺住,就一定能穿越迷雾,看到朗朗乾坤,太平天下。”
沈冰鸿说:“现在就看华峻的了,希望他能为我们拔开迷雾。”
华峻最后再次擦了擦眼睛,向着马雯欣的墓三鞠躬,然后缓缓地转身离去,走了两步,又回头深情地望了一眼,再迈步向前走去。
华峻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并没有注意一直站在远处的向渊和沈冰鸿,他往墓园外走着,向渊和沈冰鸿看他快要走近了,主动迎了上去。
向渊冲着华峻叫道:“华子。”
华峻一怔,看到向渊和沈冰鸿朝他走来,这才恍过神来,惊讶地问道:“这么巧,你们二位也来这祭扫吗?”
沈冰鸿说:“我们是专门来这等你的。”
华峻一听,有点不敢置信,说:“等我?你们怎么知道我这个时候会来,你们……”,华峻说着,环顾了一下四周。
沈冰鸿说:“放心吧,我们不会派人盯你的梢,我和向检察官已经在这等你等了两个多小时了,没看到吗,我们下这么大雨都不敢走呢。”
向渊说:“我也不确定你下午一定会来,只是赌一把。”
沈冰鸿说:“向检察官怕打扰到你,所以我们一直站在远处等着。”
华峻这才明白过来,向渊和沈冰鸿是怕自己不愿再见他们,特地来这蹲点守候的,华峻看到他们二人浑身都淋透了,可见他们是多么期待他的出现,而且他们很尊重他的感受,在他祭拜时没有上前打扰,更没有窃听,华峻不禁心生感动,并对他们的敬业精神油然产生敬意。
华峻想到这里,对自己刚才的猜疑也不禁感到愧疚,他赶紧上前一步,把雨伞递给向渊,说:“抱歉啊,我误会了,你们赶紧遮一下吧,别凉着了。”
向渊说:“没事,雨也快停了,我们上车说吧。”
华峻赶紧说:“好,好。”
向渊、沈冰鸿和华峻一起上了向渊的车。
向渊问华峻:“华子,你开了车来吗?”
华峻说:“我开了。”
向渊说:“那这样吧,我和冰鸿回去换身衣服,晚上我们三个人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华峻说:“行啊。”
向渊说:“好,呆会儿我把地址发给你,那我们一言为定。”
华峻说:“好,那我就先走了。”华峻说完,就下了车,朝自己的车子走去。
沈冰鸿望着华峻离去的背影,说:“我们好不容易等到他,就这么让他走了?你确定晚上他会赴约吗?”
向渊说:“应该会来,我信他。”说完,指着沈冰鸿说:“你这么一大美女,淋得跟落汤鸡似的,他好意思不来吗?”
沈冰鸿说:“我想也是,他要不来,还算个男人吗。”说完,沈冰鸿指了指向渊的西服和皮鞋,说:“您这一身也全泡汤了。”
向渊说:“只要华峻能来,值了。”
沈冰鸿说:“我想他也没必要不来呀,我们又不吃了他。”
向渊说:“只要他能来,我们就有希望打开他的心扉。”
晚上,向渊和沈冰鸿先来到蓝森林咖啡厅,向渊找了个僻静的雅座,等待华峻的到来。
沈冰鸿趁华峻还没来,问道:“您是这里的常客?”
向渊说:“结婚之前是,结婚以后就来得很少了。”
向渊说到“结婚”二字,就仿佛在提醒沈冰鸿,他已经是个已婚男人了,沈冰鸿就会感到一阵隐隐的刺痛。
沈冰鸿不愿去想向渊的婚姻,但又还是控制不住,不由自主地问道:“在这里有什么浪漫的故事吗?”
向渊说:“我来这里可不是找浪漫的,我以前常来这里,是因为我喜欢听钢琴曲,这里有钢琴师现场弹钢琴,有时候我也会上去弹上一曲。”
沈冰鸿笑着说:“我知道,这里又不是酒吧,您当然不是来撩妹的啦,不过,这里有音乐、咖啡,也很有浪漫气氛哟。”
向渊说:“我喜欢钢琴、音乐,是遗传了我母亲的基因,我母亲就是个钢琴师。”
沈冰鸿显然对向渊的父母不感兴趣,还是不依不饶地问道:“那你就没在这里没邂逅过爱情吗?”
向渊说:“还真有,那是我第一次,当然也是最后一次邂逅爱情,就在这里,当时我正为一个案子愁眉不展,我太太蒋明琦出现了,她当时就是这里的钢琴师,我对她一见倾心。”
“一见倾心”这四个字,又刺痛了沈冰鸿的心,她心里瞬间象打翻了醋坛子,一阵酸溜溜的,她多么渴望听到向渊把这四个字用到她身上啊。
沈冰鸿见向渊说到了这个话题,趁势追问道:“那您是怎么追到她的呢?要么,还是先从您怎么和她搭讪开始说起吧。”沈冰鸿说的时候带着一点小俏皮,但她的心是酸楚的。
向渊说:“搭讪还不容易吗,我也会弹钢琴呀,我就上去和她四手联弹了一曲,不就认识了?”
沈冰鸿追问道:“那后来呢,您怎么约她的?”
向渊说:“弹完了一曲后,之后……之后我就跟到她家里去了,再后来,就敲开了她家的门。”
沈冰鸿一听,手蒙在嘴巴上,惊讶地说:“我的妈呀,您也胆子太大了吧,第一次见面就跟踪人家,还直接敲人家的门?您这也太心急了吧?您没吓着她吗?”
向渊笑了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哪会这么野蛮地追一个女孩子呀,你觉得这象我的风格吗?”
沈冰鸿说:“对呀,所以我才大吃一惊呀,以您的这种翩翩君子风度,追女孩子不会这么直接呀,那快说说,您为什么要跟踪人家,为什么要敲人家的门呢?”
向渊也知道,沈冰鸿一直想探究他的婚姻,想了解蒋明琦,并不是因为单纯的好奇心,而是因为嫉妒蒋明琦,这种嫉妒心催生了她的好奇心,所以,向渊觉得自己在她面前提蒋明琦,提自己和蒋明琦的爱情,其实对她来说很残忍。
向渊假装不知沈冰鸿的心思,故意调侃地说:“怎么,想多学点谈恋爱的经验吗?呵呵,说来话长啦,我当时正在办一个很棘手的案子,哦,对了,这个案子的犯罪嫌疑人钟天崖就是颜慕曦现在的爱人,当然,后面我们查明钟天崖是正当防卫,但当时正苦于找不到目击证人,而很巧的是,这个蒋明琦正好是那个目击证人的女儿,我还能放过这个机会吗,我其实是为了跟踪蒋明琦她爸,才跟踪到她家的,后来也是为了查明案情,才敲开她家门的。”
沈冰鸿说:“哦,原来是这样,您这一心办案子,顺手就抱得美人归啦?”
向渊说:“没那么简单,后来还经历了不少曲折和坎坷,唉,总之,就是有缘,缘份天注定呀。”
“缘份天注定”,这句话又无意之间刺痛了沈冰鸿敏感而脆弱的心,沈冰鸿想,原本自己和向渊是大学师兄妹,自己还曾在向渊手下实习,她和向渊的缘份原本在蒋明琦之前呀,为什么这份情缘就没有结果,难道这也是天注定吗?
向渊话一出口,就感觉有点失言,担心刺伤沈冰鸿,他看沈冰鸿也确实有点神情惆怅,更觉得心生愧疚了。
就在有点尴尬之时,华峻到了,向渊便坐到沈冰鸿一边,和华峻相向而坐。
向渊一边通知服务生上菜,一边说:“华子,这晚上不耽误你什么事吧?”
华峻说:“没有没有,我现在闲着呢,就闲人一个。”
沈冰鸿问道:“你成家了吗?”
华峻说:“没呢,不过快了,准备今年国庆结婚。”
向渊不想这么快就把话题引到华峻的感情问题上去,紧接着问道:“现在不是有瓜子、优信二手车、人人车等二手车直卖网吗,你们这二手车市场还有生意吗?”
华峻说:“这些直卖网对实体市场肯定是有冲击的,但我们做这行的,会仔细检查车的发动机性能、查看有没有大修过、车子行驶中的声音,还要亲自体验驾驶,通过直觉判断车子的老化程度,综合这些因素才能给车子作一个准确的估价。”
向渊接着问道:“你这行有没有什么偷税呀,甚至倒卖黑车、赃车之类的黑幕吗?”
华峻说:“别人我不敢说,我干这行可全是合法经营,以前是年轻,不懂事,那些年进公安局、检察院进怕了,现在哪还敢再做违法的事呀。”
说到这,服务生把一人一份的菜品端了上来,并报了菜名:牛柳配油浸法国鹅肝、挪威烟熏三文鱼佐奶油蘑菇、香草烩蛋,主食是法式雪山包,配汤是德式都兰豆啤酒浓汤。
向渊说:“来,华子,趁热吃呵,我们边吃边聊。”
接下来,三人边吃着美味的西餐,边闲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这种氛围,让华峻感觉不是检察官在找他谈话,而是和两个朋友在一起共进晚餐。
华峻在心里不禁感慨,自己以前在黑道上混的时候,进公安局、检察院太多了,进了那种地方,没事都跟审犯人似的,个个对他横眉竖眼的,让他觉得毫无尊严可言,而面前的这两位却把他当成贵客、朋友,让他几乎都忘了他们是检察官。
吃完饭,向渊叫服务生给每个人上了一杯咖啡。
向渊一边品着咖啡,一边说:“华子,接下来呢,我们想和你聊聊严纲和马雯欣,你不忌讳吧?”
华峻说:“没事,怎么会呢。”
向渊问道:“你对他们两个都很了解,你觉得马雯欣是个什么样的人?”
华峻说:“马雯欣这个女人真的很不错,她外表有点江湖气,但其实心地很善良,她说人要懂得报恩、感恩,她要是不嫁给严纲,一辈子会不心安的。
而且,她虽然看上去挺时尚新潮的,但骨子里其实很传统,她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决定嫁给严纲,就一辈子跟定他了,不会再有二心了。”
沈冰鸿说:“但事实上,在她遇害之前,她确实有婚外出轨行为,这怎么解释呢?”
华峻说:“这……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想这里面一定是她的原因吧。”
向渊接着问道:“那严纲呢,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华峻说:“纲子这人有点两极化,优点很突出,缺点也很突出,优点就是重情义,另外就是做事果断,有种遇佛杀佛的霸气,认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底,缺点呢,就是心胸比较狭窄,对人对事都不够宽容,在这一点上,我觉得他活得挺累的。”
向渊问道:“你觉得他们在一起合适吗?”
华峻说:“这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爱情总是令人陶醉的,相爱容易,相处太难,他们的爱情也算轰轰烈烈,但结了婚,谁知道呢。”
沈冰鸿问道:“上次你不是说过吗,马雯欣其实更爱的是你。”
华峻叹了口气,说:“是没错,我们两个有生死之交的朋友同时爱上了一个女人,真是老天捉弄人呀,这也让马雯欣很纠结、很痛苦,她也很怕因为她破坏了我和纲子的兄弟情谊呀。
这种情况下,你们觉得我还能怎么做?我没得选了,我只有主动退出,成全纲子和马雯欣,我希望他们幸福,只要他们幸福,我也就欣慰之极了。”
向渊乘势问道:“你希望严纲善待马雯欣,珍惜马雯欣,对不对?但严纲杀了马雯欣,你会怎么做?”
华峻一听这个问题,就紧张起来,说:“我说过,这不可能呀,纲子那么爱她,怎么忍心杀了她呢?”
向渊说:“怎么不可能呢?你刚才说了严纲是个什么性格的人,他是很爱马雯欣,但马雯欣背叛了他,让他感到奇耻大辱,他恨不能杀了马雯欣,这不符合他的为人吗?”
华峻听到这,神情变得非常痛苦,感觉欲哭无泪的样子,拽紧拳头轻轻捶了一下桌子,说:“马雯欣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一定是有原因的呀,纲子他不知道,他不知道呀。”
向渊一听,觉得有点纳闷,问道:“你老是强调马雯欣出轨是有原因的,你怎么知道是有原因的呢?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华峻一听,怔了一下,说:“我……我哪知道什么原因呀,我只是以我对马雯欣的了解,猜她一定是有隐情的,而这种隐情,纲子也是一定不知道的。”
向渊点了点头,说:“你对他们夫妻俩是知根知底呀。”
华峻问道:“我想知道,你们到底要我做什么?”
向渊说:“我们要你去劝严纲投案自首。”
华峻一听,诧异地说:“什么?我去叫纲子投案自首?您这是从何说起呀,我都被您搞得一脑子糨糊,您先让我捋一捋啊……对了,这首先一点,你们凭什么说是纲子杀了马雯欣?你们有证据吗?”
向渊说:“我们要是有证据还用你去劝降他吗,要有证据我们早就直接拘捕他了。”
华峻一听,更加不解地问道:“没证据?我的天哪,你们可是检察官呀,检察官可跟公安不一样啊,检察官不是最讲证据的吗?你们没证据,怎么就认定是纲子杀了马雯欣呢?”
向渊跟沈冰鸿说:“你跟他讲讲周奋励这个案子。”
沈冰鸿说:“好。”接下来,沈冰鸿向华峻简要介绍了周奋励案的案情,说了严纲是如何精心设局,以威胁、引诱的方式将周奋励引入死局的大致经过。
华峻先是竖起耳朵听,听完以后,重重地瘫倒在沙发上,神情非常凝重。
华峻万万没有想到,严纲不仅狠心要杀马雯欣,还处心积虑,精心布局,将马雯欣的情夫也一并置于死地,这个周奋励虽然在道德上有过错,但在法律上是无辜的呀,严纲居然以杀害他的女儿相威胁,逼迫他替自己顶罪,严纲这么做,也太狠了吧?
华峻突然间觉得严纲是这么陌生,他好象从来就不曾了解这个他自以为很了解的朋友,他不禁感叹,要真正了解一个人,原来是那么得难呀。
华峻理了理思绪,说:“严纲这么做,确实让我非常意外,我感觉我都不认识他了。
哼,他可真想得出,让自己的生死兄弟去杀人家的女儿,是,他是有这么个生死兄弟,他说的肯定就是我了。
我虽然欠严纲一条命,也随时愿意为严纲付出生命,但如果严纲叫我去残杀一个小孩,我是断然不会答应的,我就是死也不会这样做的,这一点,严纲是应该清楚的。”
向渊说:“我们相信你对这件事是不知情的,就象你说的,严纲知道你肯定是不会答应的,所以他也就没有来找你,他这么跟周奋励说,完全就是吓唬周奋励,这个周奋励不明所以然,又爱女如命,只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只好被迫替严纲顶罪了。”
华峻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我想问一下,你们为什么这么相信这个周奋励说的话呢?万一这个周奋励是瞎编的呢,你们不就冤枉了纲子吗?”
向渊说:“周奋励这个人我们也做了很多调查了解,这个人很珍惜他的政治前程,他年轻有为,前途无量,是他在农村的家族的希望和骄傲,他不会轻易去冒险杀人,另外,更重要的一点,这个人有很强的道德自律观念,通俗地说,他近乎有点道德洁癖,这种人要不是拿枪指着他脑袋,他是做不出违法犯罪行为的,更别说让他去杀人了。”
沈冰鸿接着说:“这么说吧,一个人他到底会做什么,不会做什么,都可以从他的心理上找到依据,也就是说,我们可以从一个人的心理特点,来分析他的外在行为,而一个人的心理特点,可以通过他的成长经历、家庭环境、社会环境等方面来作综合判断。”
向渊接着沈冰鸿的话说:“没错,人们常说‘性格决定命运’,就是这个道理。”
华峻的神情显得非常痛苦和纠结,他沉思良久,说:“怎么破案是你们检察官的事,我和严纲他们夫妻早已断绝往来了,不想再介入他们的事情。”
向渊说:“你是早就和他们断绝了往来,但你能说你心里早已没有了马雯欣吗?你心里已经彻底放下了马雯欣吗?没有吧,现在你最爱的女人遭人杀害,你就这样袖手旁观吗?你对得起马雯欣的在天之灵吗?”
华峻一听,有点愤然地说:“没错,我承认,马雯欣是我最爱的女人,到现在她还是,但这又怎么样?杀她的人是严纲呀,是我的救命恩人呀,我能将自己的救命恩人推向断头台吗?我可以为他去死,但我不能推着他去受死。”
沈冰鸿说:“什么推着他去受死,这可不是江湖上的受死,是接受法律的制裁!严纲杀了人,犯了死罪,当然就应该接受法律的制裁,你这么做,是帮助法律实现正义。”
华峻说:“我可不管什么正义不正义,那是你们司法机关的事,我只知道情义,纲子犯了事,我不能顶他的罪,我已经觉得自己没用了,我怎么可能再去劝降他,眼睁睁看着他被判刑?”
沈冰鸿说:“你只管你的兄弟,你希望你的兄弟逃脱法律的制裁,但你有没有想过周奋励?他可是无辜的呀,你站在他的角度上想想好不好?能不能帮帮他,只要严纲投案自首,周奋励就洗清冤屈了。”
华峻说:“周奋励关我屁事,我又不认识他,再说了,他不要为他做的事承担责任吗?如果没有他,马雯欣怎么可能出轨呢?她怎么会死呢?”
沈冰鸿说:“那是两码事,偷情的男人都该死吗?如果按照你的逻辑,马雯欣也是偷情的一方,她是不是也该死呢?严纲杀了她,岂不是杀对了?”
对于沈冰鸿的质问,华峻显然无言以对,周奋励在法律上的确是无辜的,但华峻并不认识他,更谈不上对这个人有什么感情,要华峻想着怎么样努力去拯救这个无辜者,华峻也确实做不到。
向渊见沈冰鸿的劝说没有见效,接着说:“就算你不管周奋励,我们还是来说你的这两个朋友——严纲和马雯欣,你想想,如果让一个冤死鬼替马雯欣偿命,马雯欣能瞑目吗?她的在天之灵能得到慰藉吗?
我们再说严纲,严纲之前一直是想置马雯欣和周奋励于死地,自己全身而退,但时间一长呢?时间一长,他就会冷静下来,他就会觉得自己对不起马雯欣,他就会永远背上沉重的愧疚感,这种杀人的罪恶感会跟着他一辈子,你觉得他余生会快乐吗?
还有,我们现在虽然没有充分的证据抓严纲,但如果公安人员对他用上手段,他一样是要招供的,这案子迟早还是能破的,到那时,严纲想投案都没机会了,等待他的只有死刑,而你如果现在能劝他自首,他就具备法定从轻情节,就可能获得从轻处罚,至少可以获得判死缓的机会,你这不是在挽救他的生命吗?”
向渊所言句句在理,华峻听完,感觉心被针扎了好几下,他的心更乱了。
向渊说:“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周奋励这个案子就快开庭了,我们希望在这个案子开庭之前,严纲能投案自首,我们就可以将周奋励案撤回起诉了。”
华峻痛苦地说:“你们别再逼我了,我不想卷入这件案子,我只想过我的平静生活,好吗?”
向渊点了点头,无奈地说:“好吧,在法律上你确实没有义务帮我们做这件事,在感情上让你去劝降你的救命恩人,也确实让你为难了,不过,我相信你是一个有正义感的人,也是重情重义的人,我希望你能真正从自己朋友的未来考虑,帮他做出正确的选择,接受法律制裁,这样一辈子才能心安哪。”
华峻说:“不管怎么说,你们这样苦心找我,苦口婆心地劝我,你们的这种精神让我感动。”
沈冰鸿说:“将犯罪的人绳之以法,让无辜的人洗清冤屈,这是我们检察官的职责。”
向渊说:“今天我们就谈到这吧,想通了,随时给我们打电话。”
3
华峻先行离去,向渊结完账,正准备和沈冰鸿一起离开,这时,向渊的手机响了。
向渊一看,是高亦君打来的。
向渊接通电话,说:“高主任,你好。”
电话那头,高亦君说:“向渊,在家陪老婆吧?”
向渊说:“哦,没有,在外面请朋友吃个饭。”
高亦君说:“朋友?什么朋友?”
向渊一听,心里觉得很反感,心想,自己和朋友吃饭是个人隐私,你还问什么朋友,管得太宽了吧,但向渊不好顶他,只好为难地说:“就是……”。
高亦君见向渊不想说,只好说:“哦,没别的意思啊,我不是想打探你的隐私啊,我只是提醒你,检察官在外面交朋友要谨慎,很多人盯着我们呢,特别是和朋友吃饭,不能和案子有什么牵扯啊。”
向渊心想,你还提醒我的廉洁,我的廉洁需要你提醒吗?但向渊没有表现出不悦,说:“我知道,谢谢你的提醒。”
高亦君说:“是这样,今天下午有个事我忙得忘了跟你说,你和沈冰鸿办的那个涉黑案,后天省委政法委领导要听汇报,你和沈冰鸿辛苦一下,晚上加个班,写份详细的案件汇报材料。”
向渊说:“不是后天汇报吗,我明天写吧。”
高亦君说:“明天来不急,你今天晚上写好,明天一下班就交给我,我要审一下,然后你再按我的意见修改,修改好了以后,还要报温检审阅呢,你明天写,那我和温检岂不是要晚上加班审阅?”
向渊一听,心里很烦,但高亦君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不好再拒绝,只好说:“行,我去单位写吧。”
高亦君说:“别你一个人,叫上沈冰鸿一起啊。”
向渊说:“我一个人写就行。”
高亦君说:“不行,很多阅卷的基础工作都是沈冰鸿做的,她不去,你很多证据状况不一定写得清楚,得了,你就别怜香惜玉的了。”
向渊一听,觉得高亦君这话说得有点酸酸的,既然他这么坚持,向渊只好从命,说:“好吧,我会叫她一起来。”
高亦君说:“好,那你们辛苦啊。”
向渊挂了手机,向沈冰鸿传达了高亦君的指示,沈冰鸿听完,愤然地说:“这个伪君子,真是有病吧,后天汇报,今天晚上叫我们加什么班呀,太官僚主义了!”
沈冰鸿嘴上这么说着,但心里却怦然心动,她其实不一直期望有这样的机会吗,能和向渊一起加班,只有他们两个人,而且还是在夜深人静的晚上。
而向渊是很不愿意的,他在潜意识里有点莫名的担心,毕竟孤男寡女的,就他们两个人呆在一个房间加班,这让他感觉有点不自在。
有意见归有意见,高亦君毕竟是部门主官,向渊和沈冰鸿都不得不听从他的命令,赶到办公室加班。
向渊一边打开电脑,一边拿起办公室电话,给蒋明琦打了个电话,向渊说:“明琦,刚刚接到命令,晚上要加班写个案件的汇报材料,领导明天一早就要,我会尽快写完,你别等我了,你先睡。”
电话那边,蒋明琦温柔地说:“好吧,晚上要变天了,你注意别凉着了,加完班赶紧回家,我煲了温补的汤,你回家要是饿了,就到厨房盛一碗,我保着温呢。”
蒋明琦的话象一股暖流,瞬间让向渊感觉到家的温暖,他感动地说:“好,我知道了,回家一定喝一碗你的爱心汤,那我先挂了,有事你就打我电话。”
向渊挂了电话,赶紧开始写汇报材料,沈冰鸿也立即配合他,整理案件的证据状况。
向渊一边写着,一边询问沈冰鸿关于案件证据细节上的问题,沈冰鸿不时来到向渊身边,一边俯身看着向渊电脑上的表述,一边讲述着案件证据情况,沈冰鸿的秀发快贴到向渊的脸颊了,散发着幽然芳香,撩拨着向渊的心。
转眼间,时间到了深夜十点多,外面刮起了大风,夜凉如水,阵阵寒意袭来,向渊都觉得有点凉意了。
向渊看了一眼沈冰鸿,因为这个季节白天夜晚温差大,白天的沈冰鸿穿得很单薄,到了深夜,她就显得明显穿少了,看上去有点冷嗖嗖的。
向渊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走到沈冰鸿身边,为她披上自己的外衣。
沈冰鸿感觉一股暖流注入了身体,此刻,她是多么渴望给自己披上外衣的就是自己的爱人,多么渴望向渊能将自己拥入怀中。
沈冰鸿站了起来,深情地看着向渊,说:“你不冷吗?”
向渊说:“我没事,我一个热血男儿,不怕冷。”
向渊说完,准备转身离开,此刻,沈冰鸿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突然一把抓住向渊,说:“我怕冷。”
沈冰鸿的这句“冷”,更多的是指心冷,是渴望得到爱而无法得到的心的寒冷。
向渊被沈冰鸿这突然的举动怔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来,双手帮沈冰鸿把披在身上的外套拉紧了紧,说:“我知道,女孩子都怕冷。”
向渊这句关爱的话让沈冰鸿彻底不能自持了,她放下所有矜持和自尊,可怜巴巴地问道:“能抱抱我吗?”
向渊一听,脸上关爱的笑容慢慢凝固、消失了,他意识到情势的危险,转过身去,再次准备离开。
此时的沈冰鸿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她不能忍受自己的求拥抱就这样被残忍地拒绝,她猛地从后面抱住向渊,把脸贴在向渊温暖的肩上。
向渊感觉到一股女性温柔的热流浸入身体,那是对爱的渴望,向渊实在不忍心摆脱,只好静静地矗立在原地。
沈冰鸿靠在向渊的肩上说:“我有话想对你说,能听我说说吗,说完我就放手。”
向渊点点头,说:“你说吧,我听着呢。”
沈冰鸿说:“你知道吗,我在大学时就悄悄地爱上了你,后来为了你,我才到这个检察院来实习的,当时分在你这个部门实习,而且正好你就是我的导师,天天上班能看到你,和你一起共事,我觉得特别幸福。
实习快要结束的那天,我画了两张水彩画放你桌子里,你看懂了吗?你为什么要把它扔到废纸蒌里呢?”
向渊说:“我当时特别忙,没太在意看,随便看了一眼,以为只是画着好玩的,就随手扔到废纸蒌里了。”
沈冰鸿的心再次感觉到了当年的酸楚,她说:“你怎么那么傻呢,一个女孩子会把她随便涂雅的东西放在你桌子里吗,那可是我浓浓的痴情呀,却被你抛弃在废纸蒌里,你知道我当时有多难过吗?
我当时心都凉透了,我也没有跟你打招呼,扭头就走了,我到政治部拿了实习鉴定,跟政治部的领导道了谢,就满怀郁闷地离开了检察院。”
向渊说:“是我年少不懂风月,太粗心,忽视了你的感受和你对我的情意,让你产生了那么大的误会。
其实,你是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孩子,在学校就是公认的校花,更重要的是,你人品端庄,勤奋上进,我又何尝不心动呢,只是我当时一心以事业为重,不想太早恋爱,才没有主动追求你。
你不辞而别后,我才发现不对劲,忽然想起那两张画,幸好废纸蒌还没有倒,我又捡起来,仔细一看,才发现其中蕴含的玄机,我当时非常感动,也很激动,因为能够得到你这么优秀的女孩子爱慕,我怎么能不大喜呢?
我恍然大悟之后,马上拨打你的手机,但你给挂了,紧接着你就关机了,我打了一下午都打不通,我当时感觉象被浇了一盆冷水,激动似火的心也冷却了很多。”
沈冰鸿听向渊这么一说,才知道自己是真的误会他了,原来向渊对自己也是如此倾慕的。
只是当时自己骄傲的心受到了莫大的打击,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看到向渊的来电,狠狠地按掉了,然后就干脆关了机,不曾想也关上了向渊对她的爱的心门。
沈冰鸿着急地说:“你为什么不接着打呢,人家女孩子受了伤,总要赌赌气的嘛,我晚上气就慢慢消了呀,也想你是不是没看懂那幅画呀,我是不是误会你了呢,我赶紧开了机,可是我等了你一晚上的电话,却没有等到你一个电话、一个短信呀。
再后来,我天天等你的电话,却天天等不到你的电话,天天等来的都是失望。
这样苦等了一个星期,我终于按捺不住了,我鼓足勇气拨打了你的手机,但你居然关了机,你知道我当时怎么想的吗,我想你是不是故意因为我而关机呢,你是在故意躲着我吗?
我的心凉透了,我发誓再也不和你联系了。”
向渊听完,不禁一声叹息,说:“这真是天大的误会呀,本来我后面还会继续打你手机的,但不巧的是,我当天晚上就被调入专案组进行全封闭办案,专案组有严格的保密要求,手机都统一上交,由专人保管,我就一直没有机会再给你打电话了。
等到专案组手机解禁,我已经没有勇气再给你打电话了,因为已经时过境迁,我听说你已经远赴外地读研去了,我想你可能是在故意躲着我吧,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向你解释这一切了,只好顺其自然,不作解释吧。”
听到这里,沈冰鸿的心痛极了,也悔恨极了,原本向渊是会接受这份爱情的,只怪自己当年不够大胆,没有直接向向渊表白,只怪自己当年太过年轻气盛,拒接了向渊那个炽热的来电,赌气关了机,只怪自己错失了天赐的机缘,葬送了美好的爱情。
沈冰鸿想到这里,眼泪不禁夺眶而出,说:“你没有等我,我不怪你,没有人会在原地等待,我永远错过了你,但你不会错过爱情。
我只恨我自己,恨自己太过矜持,没有再勇敢一点,再宽容一点,永远地把你错过了,我更恨我自己,恨自己一直走不出你,一直心里爱着你,我明知一切都不可能了,我还在痴痴地等什么呢,我好恨我自己呀。”
向渊听到这里,也感觉心里掠过一阵痛楚,他也不禁为当年与沈冰鸿错失的爱情痛惜,更为沈冰鸿这一片痴情而感动,同时又深感怜惜和愧疚,他情不自禁地转过身,一把将痛心落泪的沈冰鸿拥在怀中。
沈冰鸿紧紧地将向渊抱住,恨不能永远就这样抱着不放手。
沈冰鸿柔软的身体紧紧地贴在向渊的怀中,向渊火热的身体不禁萌生了一丝久违的冲动,沈冰鸿身上散发出迷人的香气,令向渊感到有些陶醉,很想亲吻一下怀中这位美丽的姑娘。
这时,向渊脑海中猛然出现了蒋明琦温柔的笑靥,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有点情意失控了,自己的行为举止已经很不适宜了,再任由情感失控下去,就相当危险了。
向渊的理智很快战胜了情感的冲动,他缓缓地将沈冰鸿松开,然后帮沈冰鸿擦干眼角的泪水,说:“都过去了,时间是无坚不摧的,时间会改变一切的,相信自己,你是一个很可爱、很优秀的女孩子,美好的爱情一定就在不远处等着你,说不定哪天在街上,转角就遇到爱了呢。”
沈冰鸿显然还没有完全从情绪中平静下来,她还想继续依偎在向渊怀中,但向渊紧紧地按住了她的双臂,向她传递了一种坚决的意念,让她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再过分强求了。
沈冰鸿觉得自己能够这样在爱人的肩膀上痛哭一场,向自己暗恋多年的心上人倾述衷肠,这已经是梦寐以求的事情了,她有幸能实现这样的梦想,已经感到小小的满足了。
沈冰鸿点点头,说:“不好意思,刚才出羞了,好了,我也倾述过了,哭过了,我想一切也就都过去了,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那个令我钦佩的师兄,完美的学长。”
向渊说:“别忘了,你实习的时候我还是你的导师呢,一日为师,终生为师哟。”
沈冰鸿说:“行了,您就别摆谱了,说师徒好象您多老似的。”
向渊说:“呵,可不是我好为人师啊,我是想对你说,我既然曾经为你师,就真心希望你能尽快成长、成才、成功,在属于你的天空,越飞越高,我也会尽我所能,助你成为一个优秀公诉人,实现自己的梦想。”
向渊说这番话时,言词恳切,沈冰鸿能够领会到,这是向渊对自己情感的另一种表达方式,是一种更加理性与深沉的爱与呵护。
沈冰鸿感动地点了点头,说:“有你这么优秀的导师,当然是我的幸运,不过嘛,我还是觉得学长亲切一点。”
向渊笑了笑,说:“好,我非常愿意做你心目中这个完美的学长,不过这让我很有压力哟,我也有很多缺点,哪天让你发现了,岂不是完美的形象就轰然倒塌了?”
沈冰鸿被逗笑了,说:“放心吧,有缺陷的才是最完美的呢。”
向渊和沈冰鸿加完班,向渊开车把沈冰鸿送回家。
到了沈冰鸿家楼下,向渊把车停下,没有熄火,沈冰鸿深情地说:“快回去吧,我猜嫂子一定还在等你呢。”
向渊点点头,说:“你也早点休息,明天上班见。”
沈冰鸿下了车,缓缓地走上楼梯,向渊望着她婀娜多姿的背影,目送她离去。
沈冰鸿走了半截楼梯,转身上楼时,再次深情地望着车里的向渊,向向渊挥了挥手,示意他开车,向渊领会了她的意思,一踩油门,朝自己的家疾驶而去。
沈冰鸿回到自己房间,她终于不用压抑自己,泪水肆虐般奔涌而出,她想让自己好好哭个够。
这个时候,她多么渴望有一个人能给她心灵的慰藉,她感觉自己的心爱得好累,这种没有结果的爱恋,令她感到疲惫不堪,她心中爱的荒芜的心田,多么渴望得到被爱的滋润。
有谁还能给她这种慰藉呢?她不禁想到了谢瑞鹤,她没有多犹豫,拿起手机,给谢瑞鹤发了条微信:“你还好吗?在忙吧?”
很快,谢瑞鹤回复道:“呵,收到你的微信很激动,我不忙,刚吃过午饭,你那边应该也过了午夜十二点了吧,怎么失眠了?”
沈冰鸿回复道:“嗯,失眠了。”
谢瑞鹤回复道:“怎么了,不会是想我了吧?呵,开个玩笑,如果你真这么想我,那太阳就得从西边出来了。”
沈冰鸿看了这条微信,觉得有点心酸,回复道:“你别这么说,你永远都是我心中的知己,在我心痛的时候,我才会想到你。”
谢瑞鹤回复道:“很高兴能做你一生的知己,如果我没猜错,一定又是为情所困了吧,而且一定是为了你的那个学长吧?”
沈冰鸿回复道:“没错,还是你了解我。”
谢瑞鹤回复道:“我给你看一篇文章《他和她的故事》,你看完一定会有感触,希望能帮助你走出痛苦的单恋。”
谢瑞鹤发完这条微信,给沈冰鸿发了一篇文章《他和她的故事》。
沈冰鸿迫不及待地读起这篇文章来,文章中写道:“今天晚上无意当中看到了这篇文章,内心唏嘘不已,接近午夜睁着哭的红肿的双眼,点开桃色蛋白质中刘若英和陈升的采访,结果自己又是一直从开头哭到结尾,不为谁比谁清醒,谁比谁残酷,只为的是经年累月中,她侯,而他不能爱。
这是奶茶和陈升的爱情故事,再看依然很触动,不论是为爱痴狂的奶茶还是理智的选择最正确的方式去爱惜奶茶的陈升,都让人感觉那么真实那么珍贵,彼此相爱又能在一起生活到老是最大的幸福,但若然不能相守,那么真的用心去爱了也便足够了。
刘若英出道15年已获得了173个大奖,被称为‘最多奖’艺人。然而,这位美丽与才华并举的女子36岁了却还孑然一身。殊不知,刘若英不是不爱,只是爱得太痴,15年来,她一直深爱着一个不能说爱的男人……
他称她为芬芳的‘奶茶’
1991年,一个好友介绍刘若英认识了台湾滚石乐队的著名歌手兼音乐制作人陈升。陈升认定出水芙蓉般清纯的刘若英是个很有前途的歌手,立即邀请她到自己的工作室工作。这年3月,刘若英来到陈升的新园工作室担任制作助理。让人想不到的是,她在工作中悄悄爱上了才华横溢的陈升。
其实,陈升也喜欢刘若英。每天下午的午间茶点陈升总是点奶茶,大家很好奇:‘陈升,你怎么这么喜欢奶茶?’陈升笑着说:‘因为奶茶有奶的芳香却不像奶那么腻,有茶的清淡却不像茶那么涩,所以奶茶可以喝一辈子不会腻味。’陈升又看着刘若英,半是打趣半是认真地说:‘刘若英就像一杯奶茶!她虽然不算标准美女,但就像杯温暖的奶茶,虽然没有红酒的高贵典雅,没有咖啡的精致摩登,却自有一种温润香浓的芬芳。’
然而,除了对刘若英的赏识和怜爱,陈升似乎没有更多的举动,而刘若英又不敢直接向陈升表白心迹。对于一个2l岁的少女来说,刘若英的感情遭遇是残酷的,她还没有享受恋爱就已经失恋了。因为,她爱上一个不能说爱的男人———31岁的陈升已经是个有妻儿的人了。
他远在她情感的彼岸
为了忘记爱情的痛苦,刘若英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工作上。1991年9月,工作室给歌手黄莺莺和艾敬录制专辑,因为母带没法办托运,必须派人送母带去BJ录制。刘若英为了逃避感情的苦闷,自告奋勇前往。
时值9月,BJ秋高气爽,可刘若英的心里却下着失恋的滂沱大雨。圆满完成录制任务的那个晚上,刘若英一个人跑到录音棚附近的一个小酒馆喝了二锅头,结果喝得烂醉。她借着酒精的力量,给陈升打了长途电话,可是她依然没有勇气说出自己的爱。最终她在BJ给陈升发了一个快件:‘或许我永远无法和你在一起,但我的心永远追随你……’
这封只有几句话的信给陈升不小的震撼。他是喜欢她的,可是他不能给她婚姻,那对她来说太不公平,所以他不能接受她的爱。刘若英从BJ回来后的一天晚上,陈升第一次约刘若英出去走走。他们走到台北的新世界广场,广场上很多人在放风筝。晚霞中,陈升凝视着刘若英,良久他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轻轻拍了拍刘若英的头说道:‘你是个很有才华的女孩,就像风筝,属于你的天空很高很高,你应该自由去飞翔,不要被我给你的天空局限了。’
刘若英坚定地说:‘可风筝的线在你的手里,只要你拉一拉风筝的线,我无论飞到哪里,都会回来的!’面对这样一个真性情女子,陈升不忍心说出更直接的话去伤害对方,但他的沉默似乎给了刘若英某种希望。
陈升所能给予刘若英的就是对她事业上的支持和鼓励,他为刘若英写下了很多经典歌曲,如《风筝》、《为爱痴狂》。1995年,陈升又向张艾嘉推荐刘若英演出《少女小渔》。《少女小渔》为刘若英赢得1995年亚太影展最佳女主角。从此,蛰伏多年的刘若英开始了事业的腾飞阶段。很快,她出了第一张歌曲专辑《少女小渔的美丽哀愁》,从音乐制作助理变成了一个独具人文气质的‘才女歌手’。为了让刘若英在事业上有更大的发展,1996年,陈升主动中止了和刘若英的合同。
刘若英带着无限伤感和不舍离开了陈升的工作室,开始了与来自马来西亚的光良的合作,由于两人的风格很接近,都是清纯路线,很快唱片获得了很大的成功。
他永远只是她的‘师父’
2002年,陈升和往常一样在台北举办跨年度演唱会。演出结束后,无数歌迷围着陈升请他签名。这时,刘若英含情脉脉地走了过来。歌迷们认出了大名鼎鼎的刘若英,爆发出更激动的喊声。刘若英站在陈升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问道:‘你能给我一个拥抱吗?’这一声恳求像炸雷一样在歌迷中炸开,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只见陈升迟疑了一下,最终只是用他那厚厚的手掌拍了拍刘若英的头。刘若英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下去,两行泪水刷地流了下来。她全明白了,他要将与她的一生缘分都写成‘师徒’二字。”
沈冰鸿看完这篇文章,不禁泪如雨下,这泪水,既为陈升和刘若英的悲情故事而流,也为自己而流,自己和刘若英一样,也爱着一个不能说爱的男人呀。
沈冰鸿终于明白,向渊对自己就如陈升对刘若英,向渊只能是自己一辈子的“师兄”,他们的一生缘分也只能是“师徒”,向渊对婚外情的宽容,只是他宽容的人格使然,并不代表他自己会接受和尝试婚外情。
再想想刘若英痛彻心扉的爱与不能爱,自己的这点失落与惆怅又算得了什么呢?
既然自己心爱的人不能爱,自己又何必为爱痴迷,何苦为爱守候呢?和自己心爱的人不能成为眷属,自己真心爱过,也就足够,也是人生中一段美好的回忆。
而且,既然这是一个自己心爱而又不能说爱的男人,就应该在心底里默默地祝福他,不要再去打扰他,更不要为难他。
想到这里,沈冰鸿感到庆幸,幸好向渊是个象陈升一样理智的男人,向渊的拒绝,是对妻子的忠贞,也是对她最好的爱惜。
沈冰鸿终于决定彻底放下,在心底里默默祝福向渊一生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