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罪证
承受痛苦,比死亡更需要勇气。
——拿破仑
1
休庭以后,严纲和华峻走出法院大楼,严纲指着华峻说:“你别想走,今天跟我把话说清楚,你到底什么意思?”
华峻说:“我今天既然来了,就没打算走,我就是来找你的。”
严纲对华峻怒目以对,说:“你胆子够大的,你今天是来要我的命,是吗?老子当年救了你一命,你今天反过来要我的命,是吗?”
华峻说:“你醒醒吧,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我是欠你一条命,我华峻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就因为我欠你一条命,今天我才来救你一命的!”
严纲质问道:“你说什么?你今天在法庭上指着我说我才是真凶,你还是来救我的?我看你是真的有病吧?”
华峻说:“你先别激动,我们去你家谈,我慢慢跟你说,你会明白的,好吗?”
严纲说:“好啊,来吧,我们是该好好谈谈了。”
华峻跟着严纲来到了严纲家,华峻往沙发上一坐,示意严纲也坐下,说:“咱们坐下说,如果你想宰了我,我会把头伸给你的,反正这是在你家里,我任由你处置。”
华峻这么一说,当年混黑社会性质组织的那种豪气又彰显出来了,这让严纲感觉很亲切,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一起打斗拼杀、一起共生死共患难的好兄弟“华子”,严纲渐渐平息了情绪,给华峻扔过去一瓶饮料,又给华峻扔过去一支香烟,自己也点燃一支香烟,说:“说吧,你今天来到底什么意思?”
华峻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吐出长长的一股烟雾,然后又深深地叹了口气,说:“纲子,向检察官已经找过我了,把你做的事都告诉我了……”。
严纲打断华峻,说:“你听他瞎说什么,我做什么事了?我什么也没做呀。”
华峻说:“你什么都没做?你杀了马雯欣,还栽赃给那个周奋励,你这叫什么都没做吗?”
严纲说:“这都是瞎编的,周奋励杀了马雯欣,铁证如山哪,今天开庭你看到没有,被告人周奋励当庭认罪了,他说起诉书指控的犯罪事实都是属实的。”
华峻朝严纲摆了摆手,说:“纲子,我不是检察官,不是法官,你不需要跟我说这些,咱们能不能象好兄弟一样说说话,说说心里话?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跟你掏掏心窝子的,你能不能别在我面前演戏了?”
严纲听华峻这么说,没有再狡辩下去了,说:“说吧,你到底想说什么。”
华峻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沉默了一会儿,眼睛慢慢变得潮湿起来,华峻努力控制住情绪,他用手擦了擦眼角,说:“马雯欣生前来找过我。”
严纲一听,很诧异地问道:“她找你?什么时候的事,她找你干嘛?”
华峻说:“你紧张什么,你以为她找我是对我还旧情难忘吗?”
严纲说:“我没那意思,就是好奇,她好好怎么会想起找你?”
华峻说:“就在去年四五月份的一天,我陪女朋友逛街,在商场正好碰见马雯欣。
我本来想躲开她,但她很大方地和我打了招呼,我就不能装作不认识了,我向她介绍了我女朋友,也给我女朋友介绍说这是我兄弟的老婆,我女朋友叫了她一声‘嫂子’。
我感觉马雯欣真的把以前的一切都放下来了,其实是我没有完全放下,才会躲着她。
我们寒暄了几句,马雯欣记了我的电话号码,就匆匆走了。
此后,我们一直没有联系,大概过了四个来月,也就是去年八月下旬的样子,马雯欣突然给我打电话,说想和我见个面。
我想,她突然提出想和我见面,一字是有什么心事或者不方便和你说的大事跟我说吧,结果我还真没猜错。
我们约在一个咖啡厅见的面,她向我述说了心中一件非常痛苦的隐私。”
接下来,华峻回忆了那天和马雯欣见面的过程。
那天,马雯欣显得非常痛苦和压抑,华峻问道:“怎么,我看你闷闷不乐,纲子对你不好吗?”
马雯欣摇了摇头,说:“不是,纲子对我非常好,他那么爱我,当年那么狂热地追求我,为我付出了那么多牺牲,他怎么会对我不好呢?”
华峻不解地问道:“那你们不是挺幸福的吗?”
马雯欣望了望窗外,怅然若失地说:“我们原本是挺幸福的。”
华峻问道:“对了,你们生了小孩吗?”
马雯欣摇了摇头,说:“没有。”
华峻问道:“为什么还没有生呢,纲子可是单传啊,他原来说结婚以后要生两个儿子呢。”
马雯欣苦笑道:“他没这个命呀。”
华峻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马雯欣说:“结婚头两年,我要纲子戒烟戒酒,封山育林,再怀孕,优生优育嘛,开始纲子做不到,从去年开始,他为了要孩子,终于下决心把烟酒戒了。
我们原本打算今年要小孩的,结果今年初,他遇上了一起车祸,偏偏伤到了命根子,手术之后,就丧失了性功能。”
华峻一听,气得拽了拳头,愤然说道:“他妈的,哪个王八犊子,害得纲子断子绝孙呀。”
马雯欣说:“更糟糕的是,这件事对纲子打击太大了,他整个人变得非常消沉颓废,经常喝得烂醉如泥。
你也知道,他这人一旦喝醉了酒,就喜欢乱发脾气,而且每次回家,都无缘无故朝我撒气,还动手打我,狠狠地踢我、踹我,用皮带抽我。
等他酒醒后,他有时会问我,身上的伤痕是不是他打的,我每次都说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磕碰的,而且我还会安慰他,说我不痛,没事的。
其实,纲子是酒醉人不醉呀,我虽然不说,但他心里清楚着呢,他有时也向我道歉,表示忏悔,但每次忏悔完之后,下次一醉酒,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我知道,纲子嘴上不说,心里对我还是有意见的,他会觉得,如果不是我逼着他戒烟戒酒,头两年就已经生了,其实我心里何尝不难过呢,我也后悔得要命呀。”
华峻听到这,又拽紧了拳头,轻轻地捶了一下桌子,说:“纲子就这毛病改不了,就好这口呀,而且一醉酒就暴脾气,再一个就是心眼小,遇事想不开,爱钻牛角尖。”
马雯欣说:“其实,从恋爱到结婚,纲子在爱情的滋润下,特别是有了稳定的婚姻生活后,他的暴脾气已经修复了很多,只是这次车祸对他打击实在太大了,他心里想不开,就借酒浇愁,在酒精刺激下,他的那些坏毛病一下子又死灰复燃了。
不过,他的这些坏毛病在我嫁他之前,我就了解,我很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既然决定了嫁给他,就无怨无悔。”
华峻叹了口气,说:“唉,你受苦了。”
马雯欣说:“这点苦不算什么,不瞒你说,我从小就挨我父亲打,我父亲的教育方式就是打,在他的观念里,小孩子不打不成器,我小时候又调皮,很不听话,父亲就经常对我暴打。
另外,我从小就父母离异,我母亲跟人跑了,这对我父亲打击很大,他情绪一糟糕,就往往拿我出气,我从小受他虐待,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他亲生的。
所以,从小就被打惯了,纲子这点皮肉之苦不算什么,我能忍受。
不过,比身体更痛的是心,纲子这样对我,确实伤了我们的感情,我感觉情感很受打击,这种痛苦的情绪又找不到出口,这让我常常感到焦虑,而且这种焦虑与日俱增。
唉,不说这些了,我今天来,不是想说这些的,我想说的是……是我对不起纲子。”
华峻一脸困惑地问道:“你有什么对不起纲子的?”
马雯欣说:“我们家隔壁邻居是一对知识分子,男的叫周奋励,长得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气质儒雅,是省委办公厅的一位处长,年轻有为,很有才干。
我家和他家关系处得不错,我和纲子都特别喜欢他家女儿,尤其是纲子,对周奋励的这个女儿特别好,恨不能把人家认做干女儿。
去年,周奋励的妻子得癌症去世了,对周奋励打击很大,他整个人很消沉,可怜了他女儿,吃也吃不好,衣服也没人管,家里又乱又脏。
我实在看不下去,就会抽空去帮他家打理打理,给他女儿送点好吃的,料理一下穿着,收拾收拾屋子,最起码还有个家的样子。
周奋励对我很感激,他也很孤独寂寞,每次我去他家里,他都喜欢跟我聊聊天,看得出,他挺喜欢我这种性格的,有时也会夸我穿着打扮,说我人长得漂亮,穿什么都好看。”
华峻听到这,心里不免打鼓,打断问道:“你……你不会和他有什么吧?”
马雯欣说:“我当然不会因为对他有好感,就和他怎么样了,我马雯欣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人,我骨子里还是很传统的。
周奋励通过和我聊天,心里逐渐疏导,也慢慢走出丧妻的痛苦,过了几个月,他整个人也开始振作起来了,我说以后你要好好照顾然然,让她吃好穿好。
周奋励听我这样说,想抱我,我立刻退缩了,然后就离开了他家。”
华峻听到这,松了口气,他知道,以马雯欣的人品,是不会为了寻求婚外情而背叛丈夫的。
马雯欣接着说:“后来我就有一段时间没有再去周奋励家了,我原本想以后也不再去了,可是,可是……。”
马雯欣说到这,面露痛苦不堪的神情,华峻觉得很诧异,问道:“可是什么?那个处长骚扰你?我来摆平他!”
马雯欣说:“不是,他是一个知识分子,当然不是做出那种事,是我自己不争气,后来我又主动去他家帮他收拾屋子,这次他又鼓起勇气抱我,这次……这次我没有拒绝,后来我们就……。”
华峻一听,眼睛直瞪着马雯欣,觉得马雯欣不可理喻,质问道:“你为什么要去?为什么?”
马雯欣知道华峻有点恼怒了,她万般委屈地说:“我当然也不想这样的,可我实在没办法呀。”
华峻问道:“有谁逼你这样做吗?”
马雯欣说:“没有谁逼我,是我自己逼我自己,我自己真的是找不到出路。”
华峻问道:“什么意思?”
马雯欣说:“原本我和纲子在那方面是很和谐的,纲子出车祸后,可能是太长时间没有过性生活,也不知怎么的,从六七月份开始,我感觉特别难受,那种感觉就是强烈的性饥渴,比饥饿更让我难以忍受。
这种性饥渴一次次驱使我走进周奋励家,但我一次次都强忍住了,但可怕的是,这种状况越来越糟糕,我都已经没法正常在店里工作了,我整个人感觉都快要崩溃了,我很想自杀,一死了之,但一想到我要是死了,纲子该有多伤心啊,我还得挺下去。
那种感觉你没法体会,或许象毒瘾发作,我算是能理解那些吸毒的人了,那是生理上不能抗拒的痛苦。
这种境况下,终于有一天,我鬼使神差地走进了周奋励家,有了第一次……后面又发生了好几次。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背叛了纲子,给他戴了绿帽子,而且出轨的是隔壁邻居,他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杀了我?
你也应该知道,我外表上追求新潮时尚,但我内心观念是很传统的,作为一个女人,必须守妇道、知廉耻,这是做女人的本分,我在婚内出轨,这是一件极羞耻的、不可原谅的事,可是……可是我实在是没法控制我自己呀。
我心里非常痛苦、挣扎,一边是性饥渴让我无法忍受煎熬,一边是背叛让我内心极度的自责羞愧,还有担心被纲子发现的无边的恐惧,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这种事情我实在是没法找人说,想到了你,你说我该怎么办?”
华峻长吁了一口气,沉思良久,突然说:“你是不是有病啊?”
马雯欣说:“华子,你就骂吧,我对不起你兄弟,你觉得怎么出气你就怎么骂吧。”
华峻说:“我不是骂你,我是说你可能真的是得了病。”
马雯欣一听,不解地说:“我得了病?我身体好好的,没什么病呀。”
华峻说:“你这种不可抗拒的性饥渴就是一种病,这种病叫性瘾症,有的是因为感情分裂受到刺激,产生焦虑形成的,有的是因为体内荷尔蒙分泌紊乱造成的,高焦虑情绪的人是这种病的高危人群。”
马雯欣问道:“性瘾症我听说过,不是只有男的才会犯这种病吗?”
华峻说:“大部分是男的犯这种病,也有少部分是女的犯这种病。”
马雯欣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华峻说:“我突然想起来,我在网上看过一篇这样的新闻报道,说英国一个女的得了性瘾症,导致工作也丢了,生活受到很大影响,跟你这种症状很相似。”
马雯欣一听,恍然大悟道:“对呀,我怎么从来没想过这是一种病呢,好,我马上到医院去检查一下。”
华峻说:“对,尽快到专业医院确诊一下,通过治疗摆脱这种痛苦。”
马雯欣点了点头,痛苦的表情马上变得轻松了很多,说:“看来找你是找对了,要真是这种病就好了,就有得治了,我真希望这种痛苦不堪的日子早点结束。”
一个星期后,马雯欣再次约华峻到上次那家咖啡厅见了面。
这次马雯欣心情大好,重新变回了华峻当年认识的那个性格开朗的马雯欣。
马雯欣说:“今天我请你吃大餐。”
华峻一听,问道:“怎么样,确诊了?”
马雯欣说:“我找了专业医生检查,确诊了,就是性瘾症,是垂体肿瘤引起的体内雌性激素分泌过多,这种内分泌紊乱导致性功能紊乱,这是生理上的因素。
在心理上,医生说,大多数性瘾症患者来自没有适当亲密关系的家庭,而且多数患者儿童期受过虐待,受虐待儿童不仅觉得生存无价值,而且也会认为侮辱和羞耻是正常性表达的一个组成部分。
不幸的是,我从小就生活在单亲家庭里,小时候父亲对我的暴虐,没想到为我犯这种病埋下了病因。
不过,小时候的家庭环境因素只是潜在的,心理层面上,纲子对我施暴是直接的诱因,纲子这样做,我虽然一直隐忍,但心理上产生了抑郁和焦虑,我找不到情感宣泄和减压方法,直接促进了性瘾症的发作。”
华峻说:“唉,纲子真是造孽呀。”
马雯欣说:“这我不怪纲子,不知者不为过嘛,纲子哪知道他醉酒打我会让我得上这种病呀。”
华峻说:“你呀,就是太善良,行啊,找到病根就好办了,抓紧治疗吧。”
马雯欣说:“我已经在开始服用抗焦虑药物了,下一步准备再找这方面的高级医生会诊,有针对性地治疗,同时,我也会尽量多开导纲子,让他重新振作起来,减轻我自己的焦虑情绪。”
华峻说:“好,药物治疗加上心理调适,我相信你会好起来的。”
马雯欣说:“对了,我跟那个周奋励已经谈了,我说我决定和他断绝这种不正当关系,他也很通情达理,很理解我,说我们以后还是好邻居。”
华峻说:“那就好,这一篇就算翻过去了。”
马雯欣说:“是呀,总算翻过去了,还好时间不长,但愿纲子永远不要知道这一段。”
华峻说:“你放心,我会永远为你保守这个秘密的,你不说,我不说,那个周奋励更不会说,纲子是不会知道的。”
马雯欣说:“我对你肯定是绝对信任的,否则也不会来找你,但有句话说得好,‘有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呀。”
华峻说:“唉,你别想太多,好好治病。”
马雯欣说:“我现在开始在吃药,下一步还要再治疗,我怕纲子会发现我得了这种病。”
华峻说:“你就别刻意瞒着他了,你得了这种病本身就很痛苦,他应该和你一起分担呀,他作为你丈夫,应该有这种宽容和担当呀。”
马雯欣问道:“要是男人知道自己妻子得了这种病,能接受得了吗?”
华峻说:“能呀,对了,我找到了网上那篇报道,我发给你看下,那个女人的男友就很让人感动,对女友非常理解,给了女友很大的慰藉。”
华峻发了一篇网上报道给马雯欣,马雯欣看了一下,这篇报道写道:“据英国《每日邮报》报道,英国一名29岁的白领女性萨米·沃尔顿(Sami Walton)在她20岁左右的时候由于感情破裂而患上了‘性瘾症’,每天‘嘿咻’十多次。因为这个原因,萨米丢失了自己的工作,也被很多朋友疏远,但是2010年遇到新伴侣之后,情况发生了改变。
38岁的詹姆斯·基特斯(James Keates)是萨米的新伴侣,他们有时会在一天之内‘嘿咻’十多次,男友会觉得疲惫不堪。但是詹姆斯意识到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而是确实存在的一个疾病问题,不应该被嘲笑。这对伴侣已经在一起四年了,萨米觉得詹姆斯是自己的‘爱人’和‘治疗师’。萨米在刚刚20岁的时候,一段经营了很久的感情不幸破裂,萨米与前男友分手之后,便开始沉迷于‘嘿咻’。
詹姆斯对此表示非常理解。萨米觉得自己遇到詹姆斯很幸运,‘他很理解我,不会因此而指责我。’萨米说,自己之前一直在逃避药物治疗,因为她觉得医生根本不理解她的真正感受是什么。
萨米觉得正是因为詹姆斯的理解,她才觉得安心。因为性瘾症,萨米曾经丢掉了一份金融领域的工作。直到2010年,萨米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并且找到医生进行咨询,医生给出了一些抗焦虑药物,并建议请求高级医生会诊。
2010年下半年,萨米遇到了詹姆斯,这让情况有了好转——萨米不会再因为自己的性瘾症感到焦虑。詹姆斯说,自己一开始就知道萨米性欲很强,但是两个人可以公开讨论并一起应对。萨米觉得詹姆斯让她逐渐感到安心和舒适,每次受打击之后都会向他寻求安慰。”
马雯欣看完,说:“要是纲子能做到这个詹姆斯这样就好了。”
华峻说:“我建议你开诚布公地和纲子谈一谈,把你得这个病的病因和诱因都跟纲子说清楚,让他意识到他的行为对你造成的伤害,好好反省反省,改邪归正,然后和你一起面对疾病,一起战胜疾病,重建幸福家庭。”
马雯欣点了点头,带着憧憬的表情说:“医生说了,这种病不能单靠药物,要综合治疗,其中就包括家庭疗法,需要家人的支持配合,家人的爱和关怀是一副最好的良药。
嗯,我找个合适的机会跟纲子谈谈,我相信他会理解和支持我的,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他最爱的女人嘛。”
华峻说:“是呀,纲子为了能娶到你,付出了很多,他是应该好好珍惜你呀。”
马雯欣说:“经历过这场身心的劫难,我也会更珍惜他,更加珍惜这个家的。
纲子很喜欢孩子,等我病好了,我会和纲子商量,通过人工授精,生一个孩子,或者收养一个弃婴。
有一个孩子,我们这个家就更完整了,纲子也会生活得更幸福。”
华峻说:“你心里总是想着纲子,纲子能娶到你,真是祖上的福份呀。”
马雯欣说:“你也一样,会娶到如意佳人的。对了,我上次看你和你女朋友逛街,因为有事没来得及多聊,我看你女朋友长得很漂亮嘛,怎么样,什么时候结婚?”
华峻说:“准备国庆期间结。”
马雯欣说:“好哇,纲子要是知道也会很高兴的,对了,你和纲子这对生死兄弟,因为我而闹成这样,这个结也该解了吧?”
华峻叹了口气,说:“我和纲子虽然有几年没联系了,但在我心里,他永远是我的好兄弟,我欠他一条命,只要他有难,我随时会拼了命去帮的。”
马雯欣说:“不瞒你说,纲子这几年做生意,真没有交到一个知心朋友,还是那句话,患难见真情哪,你俩一起共过难,有过生死之交,这种兄弟一生难遇呀,纲子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呢,他这几年,心里其实一直念着你呢。”
华峻一听,动情地说:“兄弟情,天注定,不是说断就能断的,我和纲子这几年虽然人不在一起,但感觉心还是相连的。
我想我结婚这个机缘呀,我俩都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庭,那些不愉快也应该放下了,解开了这个结,我们还是好兄弟。”
马雯欣说:“好哇,这个事我来撮合,你们兄弟是因我而决裂的,我要亲手再让你们复合。”
2
华峻在讲述过程中,严纲的心不断被震撼着、撕裂着,心里翻江倒海般不是滋味,对马雯欣的怜惜、对自己的悔恨,交织在一起,令他内心感到剧烈的酸楚。
严纲不停地猛吸香烟,又拿出一瓶威士忌,大口大口地猛灌着。
华峻知道严纲心里不好受,没有阻止他,其实,华峻在讲述过程中,心里也是很痛楚的。
华峻讲完,从严纲手里抢过酒瓶,也大口大口地犯灌了几口酒,然后对着严纲控诉道:“马雯欣多可怜呀,她从小受到父亲的虐待毒打,现在有了自己的家,有了爱自己的人,原本可以忘掉过去的痛楚,但你呢,你却不仅没有给她呵护、帮她疗伤,反而借酒浇愁,醉酒之后打她,使命往她伤口上撒盐,你还是个男人吗?!你配做她的丈夫吗?!
你有什么理由醉酒打她呀?就因为她没有一结婚就给你生孩子吗?她那样不也是为了优生优育吗,不也是为了你们的孩子着想吗!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种事谁他妈的能预料得到?!你能怪她吗?!你遭遇了车祸,她心里不是和你一样难过吗?!你没有给她宽慰,还借醉酒打她、怪她,你还是个男人吗?!
马雯欣是个性格开朗、心胸豁达的人,遇到天大的祸她都能挺过去,你他妈的一个大男人,怎么就这么怂,怎么就他妈的挺不过去呢?!
马雯欣本来就是性瘾症的高危人群,但是你的施暴、你的冷漠、你的狭隘,让她心痛,让她抑郁,让她焦虑!这才直接导致了性瘾症的发作,你是残害马雯欣的元凶!
性瘾症让马雯欣倍受煎熬,她死的心都有了,但她为什么没有自杀?因为她放不下你呀!她的心里是一直深爱着你的呀!
你拿皮带抽她,她却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事后还要安慰你,说不疼,没什么,我在她面前骂你造孽,她却替你辩白,理解你的苦衷,这么善良的女人你到哪去找呀,你不仅不珍惜,还亲手把她给毁了,你这造的什么孽呀!
马雯欣原本想这一篇就这样翻过去了,但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你不仅查看她的手机,还在周奋励家卧室安装摄像头,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你为什么要做这些呢?马雯欣说你喜欢酗酒、打人、心眼小,这些她嫁你之前就知道,她很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跟她这么多年,你就不清楚她是什么样的人吗?她骨子里是个观念很传统、很守妇道的人,你不清楚吗?!你如果信任马雯欣,这一切不就都过去了吗?!让那一段不得已的私情成为马雯欣心底永远的秘密,不行吗?!
马雯欣原本期待你能和她一起面对性瘾症,认为你爱她,就会象詹姆斯那样理解她、呵护她、帮助她,结果呢?你居然对她起了杀心,而且借刀杀人,嫁祸于周奋励,要将他们这对‘奸夫淫妇’一起杀了,对不对?马雯欣在你心里就成了这样的女人吗,水性杨花?荡妇?就成了该死的女人了吗?!
就在你杀她之前,她已经和周奋励断绝了关系,她已经在服药治疗了,她正准备跟你坦白病情,她正为自己终于把那一篇翻过去了而如释重负,她正憧憬着和你开始新的美好生活,而你呢,没有给她一点机会!你把她给毁了,把你们的未来给毁了!
你为了布下这个死局,为了逃避侦查视线,杀她之前故意装作对她那么恩爱,你怎么那么能装呢?你怎么把这种演戏的本事用到杀害自己的老婆上来了呢?可怜的马雯欣,到死之前都以为你一直是那么爱她,对那个夺命的毒蛋糕,她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的哇,她真的是死不瞑目呀!
纲子,我们兄弟这么多年,到今天我才知道,你的心有多狠毒呀!
纲子,我就下半年就要结婚了,但我可以告诉你,马雯欣她永远是我心中最爱的女人!我知道,她同样是你最爱的女人,我希望她嫁给你以后能一生幸福,我会一生为你们祝福,但现在呢,你居然害死了她!你知道我他妈的心里有多难受吗!”
华峻说到这,又拿起酒瓶猛灌了几口酒。
华峻的一句句控诉,象刀子一样一刀刀扎在严纲心里,令严纲原本痛楚的心更加心如刀绞,痛彻心肺,痛不欲生。
华峻喝完酒,猛抽了几口烟,接着说:“你知道吗,马雯欣她……。”
严纲的心已经不能再承受这种控诉和指责了,他大声叫道:“行了,华子,我求求你,别再说了,行吗?”
严纲说完,一直强忍着的泪水终于决堤而出,他象个孩子似的,哇哇地痛哭起来。
过了几分钟,严纲痛哭流涕地走到马雯欣的遗像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说:“雯欣,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啊!
我到今天才知道这一切,我做梦都没想到你得了性瘾症,要是知道你有病,我怎么会忍心杀了你呢?
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不信任你,怪我心眼小,怪我太狠毒,我这是造了天大的孽呀!我应该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我该死,我该死!”
严纲一边说着,一边猛地抽着自己的耳光。
严纲的脸都被自己抽红肿了,华峻走了过去,一把抓住严纲的手,说:“纲子,你的悔悟来得太迟了,你再抽自己,马雯欣也活不过来了,醒醒吧。”
严纲这才停下来,说:“华子,谢谢你今天来告诉我这些,我杀了你心里最爱的女人,我也要对你说声‘对不起了,兄弟’!”
严纲说出了久违的两个字“兄弟”,令华峻感到动容,华峻把严纲扶起来,说:“纲子,我虽然恨你,但你永远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永远是我最好的兄弟,兄弟情,一世情!”
严纲一听,也被华峻深深感动了,两人情不自禁地拥抱在一起。
拥抱完,华峻说:“纲子,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你做的这些事的吗?”
严纲说:“我知道,我的朋友跟我说了,检察院的那个向检察官在找我的生死兄弟,他们说我的生死兄弟是你,我就知道,向检察官迟早会找到你的。”
华峻问道:“那你有没有担心过?”
严纲摇了摇头,说:“没有,我知道你会维护我的。”
华峻说:“没错,他们最初找我调查你的时候,我断然说你是绝对不会杀害马雯欣的,我能证明你有多爱马雯欣。”
严纲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问道:“那后来呢?”
华峻说:“后来,他们非常诚心地找我谈,跟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后来我慢慢理解了他们的良苦用心,懂得了这里面的道理,你不要再逃避了,自首吧。”
严纲一听,惊讶地问道:“什么,自首?”
华峻说:“你的罪行足以判死刑,但主动自首,至少还有一线生机呀。”
严纲一听,苦笑了一声,说:“一线生机?判死缓吗?牢底坐穿?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以前最怕进局子了,没有自由,没有尊严,那样苟活着还不如不活呢!
我以前在里面呆几个月就受不了,你叫我蹲监狱蹲个几十年?那还不如一枪毙了我,来个痛快。”
华峻问道:“但是那个周奋励替你背这个黑锅,他的一生也不就毁了吗?你能心安吗?”
严纲反问道:“你觉得那个周奋励他完全是无辜的吗?没有他,没有他的主动勾引,没有他的魅力施展,马雯欣就是得了病也不会出轨!他是破坏我家庭的始作俑者,他不应该承担责任吗?”
华峻说:“好了,我不跟你争了,你好好再想想吧,我走了。”
华峻说完,朝门口走去,正准备出门,严纲叫道:“华子,你等等。”
华峻停下了脚步,严纲进到房间,拿出一盒珍珠项链,交到华峻手上,说:“这是我送给你们的结婚礼物,我怕……我怕自己不能参加你的婚礼了。”
华峻打开盒子看了看,是一条洁白无瑕、高贵典雅的珍珠项链,华峻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要结婚?什么时候准备的?”
严纲说:“是我和马雯欣结婚后不久,我们一起去巴基斯坦旅游,我背着她买的,我当时就想,我和马雯欣终成眷属了,你一定还在伤心难过吧。
我知道,马雯欣也是你最爱的女人,你主动退出,是我的好兄弟,我想你迟早也要结婚的,我想在你结婚的时候,托人把这个礼物送给你,算是我的一份心意吧。”
华峻感动地点了点头,说:“谢谢了。”说完,又和严纲拥抱了一下,然后就开门而去了。
华峻从严纲家出来后,来到向渊办公室,向向渊介绍了跟严纲谈心的经过。
向渊听了非常高兴,他站起来,用手按在华峻的肩膀上用力摇了摇,说:“华子,好样的!你这样做,才是严纲的好兄弟呀。
严纲他需要这样的心灵拷问哪,我相信你那一句句控诉,都象鞭子一样在抽打着他的灵魂,他僵化的灵魂会被你抽醒的。”
华峻说:“他已经很悔恨自责了,但他还是拒绝自首。”
向渊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华峻说:“因为他受不了牢狱之苦,这一点我能理解,他以前混江湖时,就最怕蹲局子了,判他个死缓,他会疯了的。”
向渊说:“不行,他必须自首,他自首,才能证明周奋励的清白。”
华峻说:“他已经动摇了,我看您特别能说,建议您亲自找他谈谈,完成这最后一击。”
向渊点了点头,说:“好,我来找他谈,谢谢你了,为我们这个案子立了大功。”
华峻苦笑了一声,说:“也不全是为了你们办案吧,也是为了我自己,为了纲子,为了马雯欣。”
3
一周后的一天晚上,向渊就敲开了严纲家的门,严纲一看是向渊,露出惊讶的表情。
向渊说:“怎么,没吓着你吧?”
严纲说:“你……找我有事吗?”
向渊说:“我现在不是办案,我能进来说吗?”
严纲把向渊让进门,向渊进到室内一看,屋子里到处乱糟糟的,茶几上摆满了空酒瓶子,烟灰缸装满了烟头,地上赃兮兮的,显然是很久没有打扫了。
严纲也是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的,看上去,可能有一个星期没有出门了。
向渊看到严纲的这种境况,更加觉得自己有必要来了,严纲的心苦想必无人述说,知道他这种心苦的人也只有他、沈冰鸿和华峻,他要为严纲打开这扇沉重的心门。
向渊落座后,严纲说:“我该做的笔录不是都做了吗,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向渊说:“我刚才说了,我现在来不是办案的,更不是来找你做笔录的,办案做笔录必须两个人,我现在孤身一人,你怕什么?”
严纲尴尬地说:“我是案件受害人家属,我有什么好怕的。”
向渊说:“严纲,华子把和你谈心的情况都跟我说了,我们今天就不要再绕圈子了行不行?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好好谈谈心,行吗?”
严纲保持沉默,显然内心还是有点纠结,他在想,要不要向面前这位检察官坦露自己的心迹,敞开自己的心扉?
向渊看严纲还有顾虑,接着说:“你放心,我今天来真的就是和你谈心,我没有带别人,也没有带任何录音设备,你今天跟我说的话,我都不可能作为呈堂证供。”
严纲又沉默了一会儿,重重地叹了口气,说:“我不是不相信你,说心里话,我对你还是很敬佩的,你身上有一股浩然正气,有一种对正义的执著精神,这不是一般的司法人员具备的。”
向渊说:“谢谢,我相信这不是恭维,是你的真心话,你终于愿意开口和我说真心话了。”
严纲摇了摇头,说:“其他的,我什么都不想说。”
向渊说:“不,适适相反,你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你是有苦说不出,对不对?你的这种苦,也无人能述说,对不对?说出来吧,你这样下去,会把自己憋疯掉的。”
向渊这一席话,说到了严纲的心坎里,严纲想想自己闭门不出的这一星期,确实有太多太多的心苦想找人述说,可又无人能够述说,这让他苦闷之极,向渊虽然是一名检察官,但这是一个多么善解人意、通情达义的人呀,既然人家是以私人身份来找自己谈心的,自己又何苦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想到这里,严纲终于决定向向渊打开自己的心门,他未语先怅然,眼眶有些潮湿,说:“我……我真不知从何说起呀。”
向渊说:“就从你和马雯欣的爱情说起吧,追忆一下你们美好的过去,也算是对你们过去的一种怀念吧。”
严纲把头一仰,思绪回到了几年前,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他慢慢述说起他和马雯欣相识、相爱的点点滴滴。
严纲当年是一个黑社会性质组织的小头目,黑老大开了好几家夜店,其中一家叫“梦巴黎”,由严纲负责管理,严纲个人持股20%。
这天,严纲在“梦巴黎”夜店巡查,看到一个看似陪唱小姐的女子从洗手间匆匆走出来,神情很窘迫,上衣看似被扯破了一点,上身也洒了一少酒。
严纲觉得不对劲,就跟在这个女子后面,看到她走进了302包厢。
严纲很快听到包厢有男人的叫骂声,他轻轻扭开一点房门,看到一个肥头大耳的客人在冲着刚才这位女子叫嚷,严纲的判断没错,这位女子确是夜店的陪唱。
客人叫道:“你跑什么?!还不是乖乖给我回来了!”
这位陪唱站在那里,和客人隔了一张桌子,她整了整上衣,说:“老板,您还没给小费,另外,我衣服被您扯坏了,小费300,这件上衣500,您一共要付800块。”
客人一听,迅速从手包里掏出一大沓百元钞票,往陪唱面前的桌子上一甩,怒吼道:“你不就是要钱嘛,这些够不够?!过来,让我摸一下,这些全是你的!”
这位陪唱没有理会客人,弯下腰,从桌上拿了800块钱,扭头就准备离开。
客人一看,更加恼羞成怒,把杯中的酒往陪唱身上一泼,随即冲了上来,一把拽住陪唱的胳膊,抡起粗大的巴掌就准备向陪唱脸上打过去。
这时,严纲猛地推开房门,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把抓住客人的手腕,狠狠地将客人推倒在桌子上。
客人浑身酒气,借着酒胆,起身怒吼道:“你他妈的是谁呀,敢打老子!”说着便挥拳朝严纲打过来。
这种胖子哪是严纲的对手,严纲侧身一躲,顺势按住这人的手臂,再次猛地一推,对方重重地撞在桌子沿上,头上顿时冒出鲜血。胖子痛得哇哇叫,冲着另两位客人叫道:“快揍他!快揍他!”
房间里另两位房人被眼前这一幕看呆了,看着这位体格健壮、两臂纹身的壮汉,都不敢贸然上前,有一位客人反应过来后,赶紧按了呼叫器。
服务员和保安很快冲了进来,他们一看是严纲,都立刻毕恭毕敬地叫道:“严总!”胖子和另外的客人才醒过神来,原来站在他们面前的正是夜店的老总。
严纲不屑地看了胖子一眼,跟服务员说:“这位客人是我打伤的,医药费从我工资里付给他,他们的消费照收!”
服务员应声答道:“好的,严总!”
严纲对眼前这位身材性感、性格刚烈的陪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对她说:“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严纲由此和马雯欣建立了私人交往,时常约她出来吃宵夜、看电影、唱K歌,马雯欣的洒脱、纯真和性感都深深吸引着严纲,严纲情不自禁地迷恋上了马雯欣。
回忆完自己和马雯欣的相识、相爱,严纲痛心地说:“这个星期对我来说就象过了一年,我把自己关在家里,闭门思过,悔断青肠呀。
当年,马雯欣那么强烈地排斥客人碰她,说明她和别的陪唱小姐是不一样的,她不是很随便的女子,她的身心都是很纯洁的,我又怎么会把她看成是水性杨花的女人呢?
我想通了,是愤恨、自私、狭隘,使我在看了她和周奋励偷情的画面后,蒙蔽了自己的认知,瞬间推翻了之前她在自己心中的所有美好形象,把她钉在了‘忘恩负义的婊子’的耻辱柱上。
如今,我终于醒过来了,之前自己爱的那个马雯欣,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心中,但是却与她阴阳两隔了。
马雯欣真是个好女人,她性情开朗、豁达,心地善良,善解人意,这样的好女人,我遇到了,也娶到了,却没有给她幸福,反而把她给毒死了,我真的是毒蝎心肠呀!”
向渊说:“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正因为你想通了,才会更加心痛。
其实,即使马雯欣没有犯性瘾症,我觉得她出轨周奋励,也是可以原谅的,因为你的酗酒、家暴会伤了她的心,她的心痛无处疗伤,她需要有人给她安慰。
婚姻是两个人的事,婚姻是需要经营的,经营是两个人的付出,所以,任何一方的背叛和出轨,都不能单单归咎于出轨的一方,另一方一定是有责任的。
特别是女方出轨,责任多半在男方。中国的女人都讲妇道,都期望过稳定的婚姻生活,女人出轨的背后,一定有她内心的酸楚和无奈。”
严纲长叹一声,说:“是啊,可这种醒悟来得太迟了!”
向渊从严纲的一声长叹,看到了严纲身上人性的复苏,是啊,这是多么痛的领悟!等到他想原谅马雯欣,却已经完全没有机会了。
向渊站了起来,按着严纲的肩膀说:“悲剧已经发生了,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有句话说得好,‘过去无法改变,但你可以改变将来’。”
严纲苦笑了一下,说:“将来?我还有将来吗?”
向渊说:“有没有将来,是由你把握的,你现在投案自首还来得及,只要你自首,就有法定从轻情节,就有机会免除死刑。”
严纲说:“我现在心已经死了,只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你让我自首?求得一个死缓,牢底坐穿?算了吧,还不如死了轻松呢。”
向渊说:“你不能死,你必须自首,你要还周奋励清白呀。”
严纲说:“害死马雯欣,我自然罪该万死,但他周奋励就是无辜的吗?没有他的勾引,马雯欣会睡到他的床上去吗?我的家庭会破裂吗?”
向渊摇了摇头,说:“看来你还没有完全悟透,还在怨天尤人。
有句话听过吗?叫‘性格决定命运’,你要从自身的性格缺陷找原因,你自身的内因才是导致悲剧的决定性因素,周奋励他只是个外因,或者说诱因。
你刚才也说了,是你的自私、狭隘、暴力害了马雯欣,你让马雯欣伤心、失望,让她心里有苦说不出,促使她陷入焦虑,诱发了性瘾症,她需要找到一个出口发泄,这个出口不是周奋励,就有可能是张奋励、李奋励,对吗?
没错,周奋励是要负责任,但他要负的是道德上的责任,还有他作为一名领导干部,生活作风出了问题,要受党纪政纪处分,但他的这种行为不涉嫌违法犯罪呀,更不至于是死罪呀,对不对?
有件事你肯定还不知道,周奋励为什么在法庭上要认罪?你认为他是怕你吗?那你就错了,律师已经告诉了他,你根本就没有找生死兄弟来害他女儿,而且律师坚持要给他作无罪辩护,希望他配合,但他却坚持要认罪。”
严纲不解地问道:“那他是为什么?”
向渊说:“因为道义,周奋励是个近乎有道德洁癖的人,他和马雯欣一样,也是一个很传统、很守本分的人,也是因为长期的性压抑,加上马雯欣的美貌、热情,他的道德感最终没有能战胜身体的欲望,他虽然妻子已经去世,但仍然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可耻,感到对不起亡妻,内心极度自责。
马雯欣的死对他来说绝对是个惊愕的意外,他对自己的行为造成这种后果感到无法接受,他认为自己才是这场悲剧的始作俑者,破坏了你们的家庭,间接害死了马雯欣,他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他固执地认为,如果你也因此被判死刑,那就等于是他害死了你们夫妻俩,他的罪孽更加深重,所以,他决定自愿替你顶罪,以这种自我惩罚来实现精神上的救赎,换得心安,也算是对你作为情感受害者的补偿。”
严纲听完,重重地倒在沙发上,说:“不可思议呀,人间还真有这种道德圣人呀。”
严纲做人的原则,一向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毁我一斗,我毁他一生”,因而,周奋励的诚心顶罪和道德自虐,反而激起了严纲内心的道义和良知,他瞬间宽恕了周奋励,觉得让这种人替自己受死,太过残忍。
向渊接着说:“我劝你自首,除了为周奋励洗清冤屈,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你欠死去的马雯欣一个交待。我听华子说了,你在马雯欣的灵前痛心忏悔,但如果你还躲在这里苟且偷生,那叫什么忏悔?
是你杀了马雯欣,你最好的忏悔,就是认罪自首,你自己做的事自己当,接受应有的惩罚,这样才能告慰马雯欣的亡灵,也才能给马雯欣的父亲一个交待和慰藉。
自首吧,马雯欣的在天之灵,会原谅你,保佑你的。”
向渊的这番话,瞬间戳中了严纲的泪点,严纲缓缓站起身,走到马雯欣灵像前,扑通跪下,望着马雯欣的遗像,他的泪水禁不住夺眶而出。
严纲哭着说:“这点我也想过,但我不能走哇,我走了,这个家就彻底完了,我想就这样陪着雯欣,每天陪她说说话,这样她就不会孤独寂寞了。”
向渊说:“你这是何苦呢,人死不能复生,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难道你就这样每天闭门不出,守着她的遗像过日子?就这样每天以泪洗面,面壁思过?
我想如果马雯欣在天有灵,她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消极逃避,她一定希望你积极面对现实,接受法律的审判,认罪服法,争取从宽处罚,在改造中救赎自己的灵魂,二十年后,洗心革面,从新做人。”
严纲一边听着向渊的话,一边凝视着马雯欣的遗像,仿佛看到面前的马雯欣正在跟他说:“纲子,振作起来,做错了事,就自己面对,自己担当,听检察官的话,去自首吧,二十年后,你还是一条汉子。”
严纲抹了抹眼泪,说:“雯欣,你是在跟我说话吗?好,我听你的,明天就去自首,你在那边好好的,等着我,我会过去陪你的。”
严纲说完,泪水再次止不住地奔涌而流。
向渊看着此情此景,也鼻子一阵发酸,泪水模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