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小美好
“春儿,去买两包烟,五块以上的。”吴春娘看了看表,时间巳近中午,忙知会男人赶紧炒菜,自己把已做好的菜摆在堂屋桌上。
今天对吴家来说是个重要的日子,唯一的闺女吴春第一次相亲。
开春时,老俩口就把墙粉刷了一遍,不用的东西该扔的扔,该卖的卖,就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吴春爹一大早到镇上赶集买了只鸡,回来后跟吴春娘,烧水拔毛洗干净炖在砂锅里,这会儿,快熟了,院子里弥漫着诱人的香味。
吴春被她娘从被窝里拉出来,不紧不慢的洗漱好,对着破旧的镜子,将头发梳了又梳,一会儿马尾,一会儿又扎两条辫子,看看不满意,咧咧嘴又将头发散开披在肩上。
吴春娘看她还在倒饬,催她:“快把头发扎起来,别跟个疯子似的,人都要来了。”
吴春撇撇嘴道:“买什么烟,刘婶又不抽烟,那人要是抽烟,就不用看了,我最讨厌大叔那样的烟鬼。”
她脑子里浮现出大叔满嘴黑牙,一根接一根的抽,还特喜欢往人堆里扎,也不怕人烦。
吴春娘说:“你懂啥,这是礼!人家抽不抽都要备着。”
吴春不想去,拿梳妆台撒气:“你看这破镜子,都照不出人影来,还不扔!”
这个梳妆台是她奶奶的陪嫁,梨花木做的,木头没油漆,年头久了,看上去很脏,镜面也起了花斑,吴春爹为留念想没舍得扔,但占着地方一直遭闺女嫌弃。
看闺女又在埋怨,吴春爹为息事宁人,对老婆说:“她不会买,我去。”他往炉火里加把柴,菜让老婆翻炒,自己走到钱匣子里拿了点钱。
刚出门,说媒的刘婶领着相亲的小伙子来了,他招呼了一声,扭头对着屋内喊:“她刘婶来了。”
吴春娘对吴春说:“人来了!”忙走出屋子。
刘婶走进院子,满脸堆笑道:“真香啊!”
吴春娘迎了过去,“这不是有贵客到吗?”
她瞟了一眼走在刘婶身后的小伙子,只见他高高瘦瘦、皮肤白皙、尖下巴。
她拉刘婶上坐,把准备好的瓜子和糖端到他们面前。
吴春见他们进屋,便躲到内屋坐着。
为了给女儿找个好婆家,吴春娘可是费尽了心思,能找的媒人都找了,方圆几里待婚小伙的照片看了个遍,闺女不是嫌这个胖,就是嫌那个瘦,要么是个子不够高。她希望找的女婿,不光要聪明能干,合闺女眼缘,还要合他们老俩口的心思,因为没儿子,老了还指望闺女养老。
今天来的小伙子名叫褚欢,县里师范学校毕业,镇中老师。说媒的刘婶夸他人材好,今天一见,果然不凡。本来见面是在媒人刘婶家,但吴春娘想亲自看一看,同时也担心闺女年纪不会说话。
吴春躲在屋里,她娘叫她出去说话,她越叫她越不好意思出来,她娘见叫不动,进屋把她拽了出来。
当她进堂屋抬头的那一刻,正好撞到褚欢的眼睛,特别羞涩的眼神,她的心竟跟着这个眼神跳动起来。
褚欢看她额头饱满,柳叶弯眉,眼睛又大又圆,睫毛长而疏,人中长而深,樱桃般的唇上涂着粉嫩的口红,她长发飘飘,脸颊红润,连眼神都像极了曾经暗恋的女生,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刘婶让她坐在褚欢身边,笑道:“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吴春娘也觉得两人登对,问褚欢:“多大了?”
褚欢答:“姨,我属狗,阳历九月,阴历八月生,比吴春大五岁。”
吴春娘说:“按属相是,但她生月大,阳历属兔,要按阴历是属虎的。”
刘婶在一旁附和着:“大点好,大点会疼人。”
说话间吴春爹买烟回来,走到桌前坐下,从烟盒里抽出两根,一根留给自己,又拿一根递给褚欢:“小伙子,抽根烟。”
褚欢忙推,“叔,我不会,我给您点上吧!”吴春爹从口袋里掏出洋火,褚欢忙走上前,小心翼翼的点火,越急越点不着。
听褚欢说他不抽烟,知道他不是烟鬼,吴春心里踏实了,看他戴着金丝眼睛,斯文白净的样子,生出了几分好感。
吴春爹说:“不抽烟就喝点酒!”
让吴春娘洗两个酒盅,自己到案子上拿酒,褚欢见状忙把酒接过来,说:”叔,我来!“打开后给吴春爹满上。
褚欢爹听他一句一个叔叫的亲切,又有眼力劲儿,生出进一步的好感。酒足饭饱之后,小心翼翼地问他收入多少?有什么喜好?
褚欢说:“叔,我没什么不良嗜好,下班就回家,最大的爱好就是看书。”
吴春爹连连点头,还想多问,吴春娘在桌下用脚蹬了他一下,然后夹了鸡肉给褚欢,又夹了块给刘婶说:“快吃,凉了吃的肚子不好受。”
褚欢客气道:”我吃好了婶。”他不敢多坐,给刘婶说:”婶,我还有点事,要么你再坐会儿,我先走?”
刘婶吐出鸡骨头,放下筷子说:“这见也见了,你们两边都再琢磨琢磨,有啥事给我说,我给你们传话。”
吴春娘客气道:“有劳你了,这往后还得麻烦你。”
刘婶道:“不麻烦,那我们就走了。”
吴春娘道:“他有事,你别走呀,再坐会儿。”
刘婶道:“我也回去了,地里我还想去喂点肥。”
吴春娘忙拿起桌上没抽完的烟塞进刘婶的口袋里,刘婶嘴里说着不要但没把口袋的烟掏出来的意思,吴春娘说:“拿回去给刘哥抽,这后面还得让你操心呢?”
刘婶不再客气,笑呵呵的说:“有信我来找你。”
看他们走远,吴春娘忙问吴春是否满意,她“嗯”了一声。她娘问“嗯,是啥意思呀!行还是不行。”吴春小声道:“还行。”听闺女这么一说,吴春娘心里顿时踏实了,道:“老师,吃国库的,好!”
吴春问:“他要是看不上我呢?”
吴春娘忙往地上吐了几口吐沫道:“呸呸呸!俺闺女长的跟花儿似的谁不要就是眼睛长歪了。”她怕闺女乌鸦嘴,把这么好的婚事搅黄了,但说归这么说,她也不敢确定,对方这么好的条件,不可能就相他们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