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小美好

管事来叫,让他们到楼下堂屋改口。两人下楼,见褚欢爹娘正坐在堂屋椅子上。他爹身穿藏蓝色中山装,他娘则穿着红棉祆,手里拿着个硕大的红包。管事让两人在褚欢爹娘面前站好。

有人在院子里喊:“典礼啦!典礼啦!”来客听到后从不同的角落涌入堂屋,顿时堂屋热闹了起来。

管事先面对来客致谢,然后问褚欢想给新娘说点啥?他深情的望着她:“我希望在我有生之年,尽我最大的努力,让我媳妇不惊风,不受雨,健康平安,快乐!”

接着,管事又问吴春想对新郎说点啥?她抿抿嘴,张了张口,之前她是做了准备的,想了好多话,但在这个节骨眼上那些话已跑的无影无踪,他看了看他,他鼓励地说:“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她忽然想到:“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就是嫁给你。”

她说的声音虽然不大,因为褚欢离的近,听的真切,心里欢喜,但管事不满意,大声说:“没听见,大声点。”

又让她重新说了两遍,才满意地把戒指拿出来,让两人给对方戴上。

管事从褚欢娘手里拿过红包,象征性的数了数,大声吆喝:“一万一,万里挑一。”

交给吴春时道:“丫头,这可是大红包,说明你嫁对人家啦,快给你爹娘敬茶吧!”

吴春接过红包,又接过茶杯,道:“爹,娘,喝茶。”

褚欢爹娘上扬的嘴角持续到典礼结束,笑呵呵地拉着众人出门,张罗着让妇女孩子们到门口巷子里临时搭的喜宴桌落座。

女人和孩子坐在一桌,男人们坐在一桌,亲戚朋友加上同村要好及褚欢的同学同事,预先准备的桌子还有些紧张,管事很快吩咐帮忙的人加了凳子,便开始上烟上酒端菜。

吴春随禇欢敬完洒,正想坐下吃饭,眼前一黑,差点跌倒。面对一桌子菜,她没有一点胃口。褚欢给她夹了块肘子,她看着油腻,胃里一阵难受,扒了几口八宝饭,便回屋休息。

屋里的火盆把房间烘的很暖和,她脱鞋坐在床上,脸和脚开始发疼,她揉了揉被高跟鞋挤压的脚,靠着叠放整齐的被子打盹,迷糊中,她觉得越来越冷,于是穿上鞋,出去找褚欢,贴着他耳朵说:“打瞌睡。”

褚欢站起身,把她拉到一边,犹豫了下说:“这么多亲戚。”见她不语,又说:“那你去睡吧,把房门反锁上。”

吴春走后,有同学看到两人说话时的神色,起哄道:“这会儿就开始怕老婆啦?”

褚欢说:“她身体不舒服。”

其他人也开始一唱一和,还是一同学老婆帮他解了围,让大家别光顾着喝酒,吃好去打牌。

唢呐班的师傅们迟迟不肯走,班主劝说诸欢爹晚上搭戏台,见褚欢爹迟迟不松口,又见褚欢跟一帮年轻人在打牌,知道跟他说定会成事。于是走过去,边看打牌边恭维:“新郎官今天精神,打牌手气都这么好,一辈子就这一次,晚上搭个戏台热闹热闹。”褚欢知道他的用意没吭气,班主就一直站着有一句没一句的纠缠,褚欢见没法把他赶走,自己又不便起身离开,被他缠烦了,觉得再不答应有失面子,于是道:“你去安排吧!多少钱跟我爹商量。”

班主高兴的大赞褚欢年轻有为,脚不沾地的出门张罗拉家伙过来搭戏台。

这晚,禇家村褚欢家门口巷子旁边的空地上热闹的很,大音箱响的刺耳,全村人吃过晚饭都寻着声音挤过来看热闹。台下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水泄不通。台上,风骚的小妇女边唱边跳,火辣的身材把男人们看的直流口水。台下的女人们心生嫉妒,醋劲大能管着男人的妇女吊着脸把自己男人拖回家关门就吵架。

用轿车接新娘搭戏台这事,在富裕的村里听说过,但在他们这个村没人敢想。村里,大多男人是用摩托车将媳妇接到家的。诸欢是出头鸟,村里人都说他结婚办的气派同时也在村里人心头扎了根刺。这根刺一直带到二十年后他死的那天才算彻底拔干净。

褚欢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吴春已睡着,他没惊动她,此时他的双腿发软,因喝多了酒头炸裂的痛。

褚欢娘佩服自己,她结婚时啥也没有,目前住的房还是生完褚欢分家后造的,砖是她和褚欢爹用沙、石子和着水泥自己砌的。而今给儿子盖了房,办了婚礼,也算完成了人生中的一件大事。

褚欢的婚礼因为是临时决定,褚欢娘忙活了近半了月,结婚前一天她腿疼的一夜未睡,本以为今晚可以睡个好觉,那知太累东想西想她又失眠了。

翻来覆去好不容易捱到要天亮,想起忘了叮嘱媳妇新婚夜的烛火不能吹,又怕蜡烛倒了烧坏桌子。于是起身穿衣来到新屋。

见房门没锁死,轻手轻脚的把门拔开条缝,这一瞧不当紧,只见儿子合衣躺在床上竟没盖被子。她急忙进屋,差点被掉落在地上的莲子滑倒,这下惊醒了睡梦中的新人。褚欢本能的大叫一声,吴春缩在被子里。

褚欢拉开灯看到是他娘,疑惑的问:“你怎么在这儿?”

褚欢娘埋怨道:“咋又不盖被子!”接着又尴尬地说:“我来看烛火。”

褚欢望下还有一截没燃完的烛火,问:“怎么啦?”

“不能吹,让它自己灭。”

“哦”

“脱了衣服好好睡。”

褚欢不耐烦的说:“没事好走啦!”

褚欢娘走出院子,心里不是滋味,自己也是好心,小时候一向乖巧听话的儿子竟在媳妇面前给她使脸色。

这下吴春没了睡意,心里犯嘀咕:婆婆不会每天来给丈夫盖被子吧!于是把叫醒褚欢,问:“你娘是不是经常半夜给你盖被子。褚欢还未睡醒,支吾道:“怎么了?”他娘怕他晾着肚子确实晚上喜欢给他盖被子。

早饭后,吴春干呕,褚欢以为是被她娘气的,对他娘一顿数落,道:“以后别随便到俺屋,我已经成家啦,知道不?”

褚欢爹平时就不大说话,听儿子数落他娘,心里竟也不痛快,黑着脸坐着抽烟,后来索性出去溜达躲清净,刚走到马路上就骂:“刚过门就这么闹腾!”

老屋因没生火盆又冷又潮湿,吴春拉拉褚欢衣角,他心领神会般地跟他娘说:“我们回屋了。”

褚欢娘心里也正没好气,头也没抬“嗯”了一声回屋抹眼泪,心里骂:娶了媳妇忘了娘,以后要是你媳妇不管你,冻死你!

回到新房,吴春吐的越加历害,刚才吃的饭也被吐了出来,褚欢心烦,跑到老屋又想去埋怨她娘,褚欢娘一听就知道是咋会儿事。

她二话不说,穿上军大衣,围上围巾,推三轮车去镇上药店买验孕纸。褚欢见她不说话,问她干啥也不说,知道他娘生气了,这才没趣的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