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小美好
褚欢的事业上了一个台阶,见的人遇到的事也越来越多,以前睡前他常拿来翻阅的《教育心理学》已搁浅在一边积了厚厚的一层灰,他买了《人性的弱点》,《智斗小人术》,《厚黑学》他边研究边实践,曾经的下班就回家现在变成了在酒局桌牌里找生命的价值。
吴春的人生,诸欢爹娘的态度都随着诸欢的升迁而发生着戏剧性的变化,这种变化开始没人注意,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颗毒瘤已经在这个看似美好幸福的家庭里生根发芽,直止毁灭。
每年春节鸡刚叫,褚家亲戚间就会互相拜年问好。这个春节也不例外,褚欢和他爹一早便跟着族人挨家拜年。褚欢娘和妹则在家包饺子。
但今年不一样的是:上午十点多,家中忽然出现十几位皮肤白皙,举止文雅的有志之士,在大门喊:“这是褚主任家吗?”
褚欢娘忙放下手中的擀面杖,迎出来。一见褚欢娘,十几个来人齐刷刷的跪在地上就磕头,嘴里齐喊:“婶,新年好!”褚欢娘哪儿见过这阵势,忙上前扶:“快起来,快起来,家里坐。”
领头的是位尖脸猴腮皮肤白净架着金丝眼睛的后生四十岁左右的后生,他笑着说:“婶,新年好吧!”
褚欢娘笑着说:“好,好!”她给众人让座、倒水,家中凳子有限,没有落坐站在门口杵着,褚欢娘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忙让褚慧去找她哥回家。
刚才说话的眼镜男见状,说:“不用去叫,我们还得到别个家去拜年。”
说罢,其他人也跟着说:“婶,我们先走了。”
褚欢和他爹拜年回来,知道是刚结交的拜把兄弟,对他娘说:“那是拜把兄弟,我这找他们去。”
他边说边往门外走,他娘喊:“饺子已经下好了,吃了再去。”
“不吃了。”
“中午来吃吗?”
“不一定,看情况。”
说完,他骑上自行车到小店里打传呼,问那些人在那儿。
褚欢娘对褚欢爹说:“儿子是不是魔怔了,大年夜不回家吃饭,这大年初一也不吃,这年过的还有什么味。”
褚欢爹盛了一碗饺子,边吃边说:“由他!”吃完饭,自己也到他大哥家凑热闹去了。
褚欢娘唠叨:“这过节还不如不过,平时家里还有个人气,这一过节人也看不到了。”
褚慧说:“我去把嫂子和耀祖叫来。”
“别提她,提她我就来气,哪儿有媳妇在娘家过年的,就算你哥昨天跟人喝酒回来晚,没去接,她不能自己回来吗?你哥不接她就在她娘家住着了。”
“你咋知道?”
“早上你哥说的。”
“耀祖小,怕伤风,在哪儿住不是住。”
“话不是这么说的,她嫁进咱家就是咱家的人,得守规矩。”
褚慧见她娘生气,说:“我这去接了来。”
“算了,来了小孩哭闹的烦人。”
褚欢娘说完,到里屋床上躺着了,这些日子忙她忙活着打扫卫生,炸菜,现在一闲下来,脚、膝盖、颈椎都开始疼痛,她安慰道:“出去吃也好,我也好歇歇。”
褚慧在院子里溜达会儿,觉得无趣,心想,他哥跑出去还不知啥时候回家,于是骑上自行车往外走,她娘听到自行车响,问:“哪儿去?”
“接我侄子去。”
吴春生了个儿子,起名耀祖。
褚欢娘的俩孩子是她自己带大的,她现在的样子像极了她婆婆当年。她婆婆没帮过她,在她去干活时她把年幼的褚欢放在婆婆邻居家,孩子哭闹她婆婆只当没听到,年轻时她也曾吵闹过,抱怨过,但褚欢长大后却说:“谁要是不孝顺我奶奶,我就不孝顺谁。”这让她深刻的领悟到基因的强大。
他们结婚时,她就给吴春娘说,以后他们有孩子了你带,吴春娘以为是说笑。但吴春在医院时,她只去了一次,知道生的是儿子就心满意足的回家了。
出院后,她故意躲着吴春,或干活或说有事外出,总之,见不到人影,吴春娘见亲家不管闺女,在褚欢面前暗示了几次,也不见动静。
吴春娘是闲不住的人,不干这就干那儿,把男人和闺女伺候的舒舒贴贴,男人让着她,闺女听话,活的算是滋润。但自从吴春出嫁,她心里时常空落落的。
外孙耀祖出生,褚欢娘不带也正合她意,她又可以接近闺女,看着外孙就像再次看到闺女小时候。她把以前没有满足吴春的,以前不懂的后来知道的道理都用在外孙身上。细心到外孙一天几泡尿,几次屎都弄的清清楚楚。
吴春感激她娘,婆婆不帮忙带孩子,褚欢忙的天天不着家,全靠她娘了,如果没有她,她真不敢想怎样面对这些突如其来的变化。她越加孝顺她娘,有什么好吃的,不忘给她娘留着,有什么好玩的,不忘带上她娘,为让褚欢领她的情,她常在他面前夸她娘对儿子的种种好。
吴春娘在他们小两口隔壁房间搭了个床,晚上搂着外孙睡,白天回自己家干活。后来,为了方便晚上给孩子喂奶,她跟褚欢换了住处,她娘仨住婚房。
爱美的吴春生完孩子只有九十多斤,怕身材走样,生完孩子她更不敢多吃。耀祖常常哭闹但不知为何哭闹,直到吴春娘冲奶粉给小家伙喝,他咕咚咕咚喝完大半奶瓶才知道是因为饿才哭。于是吴春娘变着法让吴春吃下奶的菜,褚欢娘知道后也找来偏方,让褚欢隔三差五买来肘子给她炖通心草肘子汤。
耀祖因之前哭闹抱的多,对人体产生依赖,睡着后只要放到床上就醒,不管他就哭,抱起来后继续睡。这让初为人母的吴春非常苦恼。他由着他哭,她娘见不得外孙哭的撕心裂肺,心疼道:“这可不行!要哭坏的。”
吴春听她娘说月子里小孩至少要睡十个小时,但让耀祖自己睡,他一天睡的时间不过五六个小时。
于是娘俩决定轮流抱着他睡。
节前吴春娘要张罗过节的东西,就把吴春娘俩接到家里住,让褚欢年三十来接。
大年三十这天,吴春抱着孩子等到零点放炮后,外面不再有声响,也没等到褚欢出现。她试着把四个多月的儿子放在床上,只见耀祖胳膊动了动,睁开了眼睛,她只能把他抱起来。
褚慧来时,吴春娘正把包好的饺子往院子里的厨房拿,褚慧喊:“婶,新年好!”
吴春娘忙回:“好!”
“我嫂子呢?我接她们回家。”
“昨天你叔说去送,你嫂非要等你哥来。”
“我哥这两天忙,昨晚没回来吃饭,今个又出去了。”
“男人是要忙,忙点好。”
吴春从被窝里坐起来说:“今天凌晨两三点才睡,你这侄子是来催我命的!”
吴春娘忙说:“呸呸呸,大过年的,要说吉利话!”
褚慧俯身看了看正在熟睡的耀祖,此时,他浑身被小被子包着,一动也不动,两只眼睛闭的紧紧的,像条线,小嘴巴一动一动的,好像在吃奶,他已经不是刚生下开时的塌鼻梁,肿眼泡了,圆圆的小脸红红的。
吴春娘问褚慧:“吃过饭了吗?”
褚慧说:“吃过了,婶。”
吴春娘对吴春说:“快穿衣服回去吧!”
吴春道:“要么吃了中饭再走。”
她对褚慧说:“吃了中饭天暖和点再回去。”
“回去吧嫂子,娘在家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