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小美好

尧顺结婚没有盖新房,家里原有的三间屋中间是厅堂,他爹娘住东屋,他们小两口住西屋。西屋原来就是尧顺在住的,现在只是把以前的床换掉,铺了地砖,粉了墙面,添置了一张一米八的钢管大床,一个枣红色衣柜和同色书桌,书桌上面摆着褚欢送的二十一寸彩色电视机,书桌的右上角有一蓝色花瓶,里面插着牡丹花。

尧顺爹娘只给他们准备了八床喜被,它们被整齐的摆放婚床上,棉花是尧顺娘自己种的,用的是绣着龙凤花鸟图案的苏州丝绸被面。

磕头典礼后,褚慧换上红色的衣服黑色的裤子,出来送走来送亲的娘家叔叔和压轿的侄子。前来道戏的朋友吃好饭也陆续离开了,她搬了个凳子坐在阳光下晒太阳。尧顺家的亲戚跟她说话,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就这么默默的坐着。她听到有个亲戚窃窃私语,我尧顺哥怎么娶个哑巴。有人制止她:“小声点,新娘能听到。”

院子里站满了还没喝到喜酒的近亲属。

当地结婚有闹喜的习俗,就是新郎的亲属在婚礼当天年龄小的向年长的要吃的。大人们怂恿孩子们向舅舅叔叔要糖吃,要到后一帮人去小店买吃的。这会儿,地上已经放满了闹回来的各种零食。

有亲戚见处处不开饭,问:“是不是没菜了。”

褚欢爹去院子旁临时搭的后厨证实确实没菜了,喜棚下摆了六桌,早上来帮忙的八点开一次席,村里本家和亲戚只开了两次菜就没了。

有亲戚打圆场说:“菜冒了好。”

尧顺觉得特别没面子,让她娘知会他爹去村里饭店炒几个菜。

有几个亲戚要走,尧顺和她娘说已经去炒菜了,等吃了再走。等了许久,尧顺爹端了一盆白菜炖粉条回来。

褚慧看到亲戚们鄙夷的脸色,有个年轻人说:“叔,我弟大喜的日子你就让我们吃这个。他无声的回到屋里,默默的留下眼泪,尧顺给他盛了碗送过来,看到她哭,帮她擦干眼泪,把筷子递给她:“饿了吧!快吃!”

第三天回门,褚欢爹,褚欢、尧顺三个男人做饭,吴春在院子里带孩子玩,褚慧跟她娘在屋里说话。

褚慧说:“娘,你押那么多钱干啥?我拿回了点,你守着跟爹用,你们过好我才好放心。”说着从包里取钱。

她娘忙捂着,压底声音说:“别让你哥你嫂知道,免生闲气。”

褚慧说:“你跟爹吃好,照顾好自己就行,不用管我。”

她娘说:“你哥月月给我零花钱,我再种点啥,还怕没吃的,真有个病呀灾的,你哥也不能不管我们,你要自己过日子了,等有了孩子,缺手的时候在后面呢!”

接着她娘问:“听说明年镇上所有的企业要转制,给乡镇松包袱,你们厂有动静吗?”

她说:“这月工资已经发不下来了,听说桐乡大力发展养殖业,鼓励新富裕出来的农民建厂,烧丝厂越来越多,比咱卖的便宜,要丝的都到那买了。”

“我也听说了,现在除了辣椒生意好,其他厂都不行了,你堂哥上班的化肥厂以前门口等货的车排多长的队,现在去了就能买,听说仓库里还堆的满满的。”

丝厂倒闭已是预料之中的事,几个月后,工厂便停产遣散工人回家了。

褚慧又开始拿手工活回家做,尧顺则唉声叹气的。

褚慧问:“你咋了?”

尧顺说:“没钱愁的谎。”

褚慧笑:“愁就能愁出钱了,想想怎么挣钱。”

她想起结婚时那些亲戚的冷言嘲讽,知道她们是闲的没事干,通过打压别人平衡她们内心的自卑阴暗,但这给了她规划他们未来的动力。

她对尧顺说:“我反复琢磨了下,打工只能挣个吃饭钱,当老板给自己打工挣的都是自己的,也不用看人脸色。”

“我也想呀,挣大钱,上对得起生养自己的父母,下对得起自己的孩子不落于起跑线上,也不枉此生,但没本钱怎么做。”

“借呗,看谁家能挪挪。”

尧顺不敢想借钱的事,结婚办酒席的钱是亲戚那借的,大家都知道收了礼金后就能还,借时还说了不少好话,看了不少脸色。自己单干这事赔了赚了天知道。

他一把搂着褚慧把她塞进被子里,关了灯,说:“睡啦!”

尧顺想,家里穷父亲又懒帮不上忙,要想逆天改命也只有白手起家创造财富。之前他爷有意传给他做饭的手艺,只是他以前没心思学。

他把这个想法说给褚慧听,他想有些饭家里能做,有些家里不会做,他就卖给家里不会做的。

他问:“能行吗?”

“我看行,家里饭吃久了,谁都想换换口味,还有不想做饭的,外来打工的。”

“行,别信命,靠自己打下一片天。”

“钱的事你不用发愁,我来想办法。”

“遇到你,真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尧顺感叹道。

尧顺的爷爷年轻时在城里大饭店当厨子,手艺一等一的好。尧顺他爹小时侯,家中吃穿用度在村里也能数得着,正因为有吃有喝,尧顺爹被他奶奶惯的不思进取,结婚后有爹妈媳妇操拾生活,也没建立起男人的担当,如今,爷爷老了干不动告老还乡了,家里的日子才越来越艰难。最可气的是他爹依旧跟长不大的小孩一样,不喜欢下地干农活,喝喝小酒,带着孙子到处溜哒混日子。

尧顺把想开个小饭店的想法告诉爷爷,爷爷说:“那就学做拉面吧,这个开店本钱少,拉面谁都能吃的起!”

尧顺说:“那行!”

爷爷说:“小面馆,一定要以味道争取顾客,争取做到每一个顾客都可以帮你宣传。”

尧顺从和面学起,水放多少,经过一段时间学习,手中的面由不听话,慢慢变乖,褚慧陪吃陪练,看他这么努力,感觉找到有担当的男人。

学成后,他拉出的面粗细均匀,煮好的面不软不硬。他能熟练用鲜辣椒切碎、醋、蒜汁、盐、麻油浇汁。

褚慧品尝后,竖起了大拇指,说:“可以开业了。”

褚慧的赞扬和肯定,让他感受到被尊重和珍惜。

尧顺愁眉苦脸的说:“现在就差钱了。”

褚慧从柜子里拿出娘家陪嫁压箱底的钱交给尧顺:“钱在这,算我一份,店名我想好了,褚香拉面,赚的钱五五分。”

尧顺眼圈一红,拉着媳妇的手,说行:“行,就叫褚香拉面,这第一家店要是开成功算你的,等我赚钱了再开个大的,叫尧家酒店。”

“没问题,尧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