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2002：传奇机长

“什么？”

朱子岳以为自己听错了，这种天气下没有飞行指引帮助，那难度不是更上一层楼，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然而，李显不是这么觉得的。

随着高度的降低，风向根本没有片刻的稳定，滴溜溜地打着转，反倒是风速差不多是在三十多米之间变动，幅度不大。

低空风向打转本来就难度颇高，这次巴松措机场还连续打转两次，先从顶风转顺风，再从顺风转顶风，风向太乱了，一刻不停歇。

不过，塔台报的风向是接近正顶风，对李显来说，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如果是阵风叠加侧风，那难度一下子就上去了。

李显是有负担的，这点儿没必要避讳。过去几年停飞对他的影响肯定是存在的，最直观的表现就是他的洞察力依旧犀利，可手上的动作却跟不上脑子的想法，这种不协调的感觉让李显有些烦躁，以至于初期断开自动驾驶时，他的表现还不如朱子岳，全凭着本能在飞。

可是，李显的天赋是肉眼可见的，适应一段时间后渐渐就找到感觉了。

但随着气流上下浮动的飞行指引看得李显又是眼花缭乱，索性他要关闭飞行指引，反正有没有指引对他来说也差别不大，尤其是这种颠簸天气下，盲目地跟随指引反而增加自己的工作量。

当然了，不管指引到底会不会误导飞行员，大不了自己无视就行，归根结底还是李显现在有些心浮气躁，静不下心来了。

“我说……关指引！”

李显又重复了一句。

“你这…….”

朱子岳觉得这种天气就该开着指引，不开指引怎么飞？

不过，眼看李显坚持，朱子岳也只能顺从，实在不行就复飞呗，反正多烧的油又不用他花钱。

于是乎，朱子岳直接关闭了右侧的F/D指引电门，而自己这边的指引却依旧保留，同时他的左手犹犹豫豫地想要握在驾驶盘上，看这模样就是等着李显偏差过多了，自己接过操纵复飞了。

说到底，他还是觉得这种乱流天气下飞无指引就是在搞笑。

更何况，李显刚才断开自动驾驶后的表现并不如预期那么好，或许李显就是在赌气逞能呢！

可是，在关闭了指引之后，面对回归原始的PFD仪表显示，李显仿若回到了以前在航校的练习小飞机时候的感觉。

那时候还使用的是机械仪表，不仅难以分辨，精确度还不高，飞起来别提多费劲了。可那时候朝气蓬勃的，一心就想着做好飞行这一件事，心无旁骛，飞起来依旧得心应手。

或许是重生后李显给自己的压力太大，濒临倒闭的一家航空公司全压在李显肩头，尽管他对外表现上没什么特别，甚至有可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心态是慢慢起了变化的。

回想起来，为了恢复自己的飞行资质同时从华翼航空那边获得好处，他直接选择投身到一场空难中，这简直就是在赌命。

当然，这可以看出李显孤注一掷的魄力，但也能发现他内心的急躁。

李显很急，可能是出于过去几年放纵浪荡的愧疚，可能是感受到天鹭航空大厦将倾的压力，他所做的一切都带有强烈的目的性，不断在自己抽自己鞭子，从而忘却了当年学飞时单纯的快乐。

李显的心境就如同外界的气流一样不稳定，他需要在内心最深处寻得一份安宁。

意识到这一点，李显逐渐放缓了自己的呼吸，他不再思考自己必须完成如何优秀的落地才能与姚启明达成交易，他也不再思考巴松措航线会给天鹭航空带来多少收益，他要做的就是以一个飞行员的身份来完成这次着陆。

渐渐地，朱子岳发现变化了。

对于一个3.5度下滑角的盲降而言，想要跟上盲降信号所引导出来的下降轨迹，其标准下降率只跟飞机地速有关，而地速又直接被风所影响，这就导致巴松措机场最后下降阶段的标准下降率极度不稳定，会在1400英尺每分钟到900英尺每分钟之间不断浮动。

如果一个老练的飞行员在这种天气下紧跟指引，那他飞出来的下滑轨迹就是跟过山车一模一样，下降率没有一刻是能稳定下来的。

而这种夸张的下降率变化极其引发其他衍生问题，比如不稳定进近，比如地形警告，遇到其中任何一个都必须强制复飞，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这也是巴松措机场进近成功率奇低的原因之一。

但是，即便有人意识到这个问题，可在现实运行中，没人不敢不跟指引，除了李显。

从一开始的质疑到现在，朱子岳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了。

他发现空速表上的指示空速依旧是上下乱窜，同样的，导航ND显示上的地速数值也从未稳定过，尤其是下到一千英尺左右，也就是刚才遭遇风切变的区域，那空速就跟脱缰的野马一样，最高值和最低值能相差超过三十五节。

不过，气象部门也是厉害的。

空速都晃成这样子了，风切变警告就是没叫，也是相当奇妙。

不管那令人难以捉摸的风切变探测系统，在如此夸张的空速变化下，根据朱子岳的预计，下降率的浮动会扩大到1500英尺每分钟至800英尺每分钟之间。

没错，就需要在这般起伏的下降率变动中才能将飞机维持在下降轨迹上。

这是定理，至少在朱子岳这边是这样的。

然而，在通过一千英尺的高度，即那部分气流最为混乱的区域里，李显的下降率变化始终维持在1100英尺每分钟至1200英尺每分钟，定死在这个区间，没有丝毫外溢。

一开始，朱子岳还以为是风小了，于是看了一眼风向风速，他马上放弃了这个可笑的想法。

“他是怎么能维持这么稳定的下降率的？”

面对这个难以理解的操作方式，朱子岳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姚启明，却发现姚启明也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李显的PFD，都没有注意到朱子岳在看他。

姚启明在后面看得真切，在关闭指引后，李显逐渐进入状态了，他的油门动得非常频繁，就跟拉风箱似的，一刻都停不下来。

正是如此频繁地操纵油门，使得李显对于空速的修正非常迅速，在他的操作下，空速波动基本维持在十节左右。

空速一稳定，下降率也就不会产生大的变化了。

“这油门使得……神乎其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