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垢灯火
“坐车回基地。”
惬意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多久，林远他们就坐上了回程的战车，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这个算不上美景的地方。战车的车厢是半密闭的，空气流动性很差，一群满身臭汗的士兵们聚集扎堆，那味道可想而知。
午饭时间到了，岩石带着众士兵来到食堂。灯塔的伙食不错，营养均衡，味道也过关，饥肠辘辘的新兵们早顾不上什么是礼仪、体面，风卷残云的胡吞海塞，偌大的餐盘三两下就一扫而光。
午休过后，是军队里常见的体能项目，百米冲刺跑，蛙跳，伏地挺身……数量很合理，前提是忽略掉他们扛着的沉重背包，背包中放着足足25公斤的载重。
岩石口中的“正式项目”还没开始，他要求的日常训练就已经将士兵们折磨的体无完肤。高强度的锻炼下，他们早就失去了对腿的感知能力，冲刺跑？能迈出脚做出个跑的动作就算成功；蛙跳？脚掌一起一落，高度还是1、2厘米。
歪歪扭扭的队列看的一旁坐着的岩石忍不住嗤笑，他早就做完了剩下的项目，众人不堪入目的姿态滑稽无比，他把手放到嘴边，拱起一个环形，吼道：“笑死人了！瞧瞧你们那熊样，还敢叫自己兵王？不害臊？”
陈祎韦看热闹不嫌事大，笑呵呵地对岩石说道：“岩教官，我看是咱们太高估这些精英了，来之前他们的长官吹嘘多么多么厉害，我还以为……要不，咱们还是把训练难度再降点？”
“啊！”
“一种植物！”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何况这些军中骄子？愤怒，不甘，但无能为力。林远也想自己能够迅速做完这些项目，走到岩石面前，大声吼一句“报告教官训练完成，请问接下来做什么”，但他仍在蛙跳上挣扎着。人的主观能动性是无限的，但肉体却存在上限。有的人愤怒，有的人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了。还能坚持的仍咬着牙，用无比丑陋的姿势在跳，在冲刺，在伏地、挺身，而那些真正油尽灯枯，全无气力的人，已经躺在了草地上，两眼无神地看着天空。
“看这样子，正式项目也不用做了。”陈祎韦，“今天的体能锻炼就到这里吧。”
“以后也别迷信什么兵王不兵王的，”岩石点点头，云淡风轻地嘲笑道，“丢人！我现在随便去城里拉个三岁小孩都比他们跳的好，跑得快。”
“还尖子生，还兵王？我呸。”
岩石还是那个岩石，跟众人对他的第一印象一致，可恨、可恶。终于，有一批士兵艰难地完成了所有项目，倒在地上，比一滩烂泥还要稀松。林远、许肖强等人也陆续做完了所有的日常训练，眼前金星直冒，浑身酥软，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一众士兵被救护人员们抬着送进了休息室，当然，又是免不了岩石一顿臭骂，什么“浪费经费啦”“蛀虫啦”，提的最多的两个字是兵王，侮辱最多的也是兵王，岩石好像生来就跟“兵王”这两个字犯冲似的，十句话里有九句包含这个词眼。林远他们已经麻木了，任由岩石羞辱。几个性格冲动的老兵想起来揍他，冲着他那张丑恶的嘴脸狠狠来一拳，但躺在病床上，无力动弹的现实却让他们只能在梦里进行这个行动了。
无论灯塔多么冰冷，它指派的教官面目多么可憎，该有的硬件一样没落下。在外面动辄要躺尸十天半月的超负荷极限训练，在灯塔医务人员的用药下，到了晚上，他们就已经恢复了最基本的行动能力，全身酸痛不减，至少能迈动腿走两步了。
晚上是理论课程的学习，48个士兵东倒西歪，坐姿相当不雅，林远的身体素质是所有人中相对较差的那个，在休息的间隙，他几次想吐，都强行憋了回去，他可不想做第一个因为承受不了训练强度而呕吐的人。
其实，想吐的又何止林远？其他人也同样克制住了自己的生理冲动，每个人心里都憋着一股劲，赢不了岩石，至少不能再输给自己。
老兵无奈的想，如果让战友们看到现在这狼狈样子，怕不是要笑死。放在以前，如果有人要他将这种超越人体极限的锻炼当作日常训练，他一定会大骂那个人是疯子，然后揍他一顿。或者理所当然的、不屑地奉上一句“你行你上”，但当岩石身体力行的陪伴他们跑完全程，做完所有项目，仍轻松写意时，那句万能的“你行你上”丧失了它原有的力量。
原来，真的有人可以做到。那他们还有什么可以争辩的呢？
第一节理论课，讲师是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小帅哥，穿着一件白色印花短袖，装束简单自然，鼻梁上的金边眼镜为他添了一抹知性，温文尔雅，君子如玉。
“我是白玉卓，你们可以叫我白教官。”白玉卓微微一笑，开始了今晚的课程。
白玉卓很会讲课，引经据典，幽默风趣，只是讲台下的学生们身心交瘁，无心去听上课的内容。
林远强打起精神听着，他清楚的记得岩石、陈祎韦凌晨说过的每一句话，所有项目，包括晚上的理论学习，都会综合学员的表现，计入总分。
许肖强眼皮打架，状态维持在半梦半醒之间，眼睛半闭半开，头低下去，快碰到课桌时又抬起来，又低下去，重复着上上下下的循环。
“魔族有很多类型，按外型分类，他们有的是人形，有的是兽型；按种族分类，有魅魔、心魔、岩魔……”
“我们把觉醒者的能力大致分为六类，分别是国王、皇后、征服、元素、贤者、以及血统。”
“‘国王’制定规则，‘皇后’司掌灵魂，‘征服’拥有强大的个体战斗能力，‘贤者’代表了如炼金、医疗等辅助能力，‘元素’正如它的名字，可以操纵火焰、寒冰等各类神奇的力量。”
“最后是‘血统’，拥有这种异能的人不一定是最强的，但绝对是手段多变的，因为这意味着他们拥有特定血统带来的独特力量，比如‘狼人’血统的异能者，他们的能力与魔族中的魔狼族对应，既获得了肉体上各项指标的强化，同时还拥有了优秀的嗅觉，危险感知能力，血统等级高者，甚至可以狼化变身。”
听到这里，林远举手，“白教官，如果这样，血统系的觉醒者是不是过于强势了？”
“这个问题很好，”白玉卓微笑点头，“血统系觉醒者的上限取决于他们的血统纯度、血统种类，还是我刚才提到的魔狼族例子，魔狼族跟我们人类一样，也存在个体上的差异。狼人血统对体质的强化主要针对速度以及恢复能力，但这个加持幅度是多少呢？”
“征服系中有一种能力，我们命名为神速，这个能力很单纯，就是强化你的速度，经过对比，同等级下，哪怕是高血统纯度的狼人，速度也只是接近‘神速’能力拥有者的三分之一。”
“血统系能力的上限取决于对应种族的上限，且与你自身的开发程度有关联。”白玉卓慢条斯理，详解释的很详细，“就算开发到上限，也只是另一个对位普通魔族的水平。除非，你的血统纯度，达到那个种族的王者位格。”
“人类中存在吗？”林远问道。
“当然，虽然少见，但漫长的岁月，庞大的基数下，总是有的。”白玉卓露出思索的表情，“我想想，以前好像在档案里看过，是个魅魔血统的觉醒者……嗯，魅魔女王，很少见……等等。”
他尴尬笑道，“好像这是机密，唉，说漏嘴了，你就当没听过，忘了吧。”
白玉卓糊弄过去，也幸亏除了林远、黄耀国、还有数个老兵外，没人在听讲，士兵们也不是多嘴之人，这件不知道算不算绝密的信息就烂在了几人心里。
回到宿舍，四个新兵蛋子爬上床，倒头就睡。
黄耀国前一天才羡慕过许肖强快速入眠的天赋，今天他也拥有了，入眠的速度不比许肖强慢多少，甚至还打起了鼾声，与许肖强组成了一个交响乐队，一人悠长，一人短促，可谓是高山流水——宿舍版。
以前算得上是聒噪的环境，却丝毫没影响到林远。太累了，身体，精神，都达到一个极限，岩石的喝骂仍在耳边，黄、许二人的合奏都动听无比，伴随着窗外的习习风声，他睡了过去。
梦里，他看见一位白发粉瞳的天使对他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