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垢灯火
接下来的两星期，林远等人一直重复着岩石口中的“日常训练”，没有人能够完美的坚持整套流程。到了后半段，动作多少都会变形。岩石仍旧一副骂骂咧咧的样子，短短的半个月，就让48个来自天南海北，不同地区，不同单位，不同阶层的青年对他同仇敌忾，说来可笑，团队的凝聚力不是靠彼此间的互帮互助，而是出于对一个人的厌恶。
“快点跑，说的就是你，你当在走秀呢？”
“兵王，你们这些兵王，不会就这个程度吧？”
呵斥、讥笑，成了他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岩石从第三天开始就停止了跟练，因为众人发现，区区50公斤的负重，对他顶多只能说是热身水平，没错，许肖强流泪，整整50公斤的重量，居然用上了“区区”这个形容，那基本上相当于很多成年苗条女性的体重了。
岩石背着个人在跑，还健步如飞！
没有人提出反对，岩石不在时，他们还能安慰自己，如果岩石仍在前面，他们看到的不是一个领跑员，而是一座山，一座此生注定无法翻越的巍峨高山。
“有差距是好事，差距可以让后面人奋起直追，可当沟壑宽到你连看都看不清时，只会令人绝望。”这是回程时林远在车上说的话，很贴切。他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怪物，他相信，就像过去六号秒杀他一样，岩石对上六号，只需要伸出一根手指就能将那位特别的魔族轻松碾碎至渣。
许、程、黄，老兵们神情古怪地看着他，旋即轻笑出声：“你说得对，说的……很好。”
从那天开始，林远有了自己成为正式兵后的第一个外号，诗人。虽然他说的完全就是大白话，与诗词歌赋什么的毫不沾边。
许肖强被别人叫做野牛，他的脾气像牛一样倔，跑步时横冲直撞，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玩斗牛，嗯，他是那只牛；程鑫的外号是黑狗，因为黑犬两个字组合起来是默，一群人里面，他是话最少的那个，三棍子打不出个响屁，有老兵笑他实在是浪费了自己的名字，就这德性，怎么才能赚到三个金那么多钱？黄耀国的风流事迹很快传遍他们那栋破烂楼，大家都很羡慕，在学校时没碰过女生手，等进入军队，遇见女孩的机会就更少了。大家都叫他一句黄少，满是调侃的意味。
生活中的小趣味并不影响现实。每日的操练还得继续，白天被岩石训成狗，晚上听白玉卓的理论课，非常充实。日子一天天过去，慢慢有人适应了这种强度，基本能够不散架地练完全程。截止到第一个月结束，304宿舍的四个菜鸟也终于跟上大部队的节奏，可以很好的完成“日常训练”。又过了半个月，大多数人都能在午饭前做完要求的所有项目。
“王小军、李不白、崔业……司马勤，你们八位，淘汰。”
岩石下发了“死亡通知”，从第一个月结束开始，评估就开始了，陆续有人离开了这支队伍，离开的人遗憾、却又如释重负；暂时留下的人心中惶惶，头顶随时都会压下的巨石让他们喘不过气，只能训练，更刻苦的训练，生怕自己被踢出队伍。能够坚持到这里的士兵们并不想找虐，但沉没成本同样让他们舍不得放弃，况且，他们还要证明一些东西，还想要拾起一些东西——譬如，一个多月前被岩石践踏到尘埃里的尊严。
自从岩石撵人后，晚上的理论课大家听的更认真了，一方面是因为更丰沛的体力，另一方面自然是因为理论知识同样会被列入评估。
白玉卓讲了很多，但都不成体系，非常散乱，不像是准备充足的演讲，更像率性而为，信手拈来的展示，前一秒还在讲灵魂、意志、精神力三者的联系与不同，下一秒就跳到了各式新型的源石武器，源力武器。想跟上他的授课需要一定难度，你只要稍微走神，就彻底听不明白他在讲什么了。
“觉醒者的实力来自于对自身超能力的开发程度，”白玉卓仍是那副斯文的样子，嘴角微微翘起，时刻保持着优雅的仪态，“每个人觉醒能力后，都会进入一个奇妙的世界……我们称之为起源之海，当然，他还有很多称呼，在外面，它也被叫做潜意识深处，灵魂之穴等等，在那里，觉醒者们可以看到自己能力的全貌，也能清楚的知道能力开发到极限会达到什么水准。”
“根据我们上百年来的经验，不管是什么能力，开发的极限只有七重，象征了能力品质的最高水准，觉醒者的开发上限一般在三到五重间。”
“但是，要开发到那个界限却是难度登天，除了上限是三四重的，开发到五重及以上的都是凤毛麟角。”
白玉卓话锋一转，又开始讲述各类枪械的特性，之前他只是零散地提到几句，今天这堂课程却讲的格外认真，主要包括了四类特种部队目前常备的枪械，手枪“亡蛇”，突击步枪“捍卫者IV”，狙击步枪“幽灵”，以及霰弹枪“蜂刺”。
每把枪都是源力驱动，比源石武器还要高一个档次，而源石武器又比普通枪械，如林远曾在考核中使用过的黑光强上一个档次，灯塔的富裕程度可见一斑。
“教官！我有个问题，”林远举手问道，“有没有比源力驱动枪械还要厉害的武器呢？”
教室内的众人瞬间视线汇聚在林远身上，旋即转回白玉卓，他们也很想知道，有没有更强的火力。
“当然。”白玉卓淡然一笑，“通常，我们对所有物品，包括觉醒者的等级，武器的等级，魔族的实力划分，军衔职级的设置，都使用了七这个数字。”
“在说到职级时，我国设置的是七级十四等，每级分正副，比如上将，职级就是正五级。”
“而你们想知道的武器级别这个问题，源石武器根据品质的不同，一般是E、F，源力武器通常是C级、D级，其中特别改造、强化过的可以达到C+级，但也仅限于此了。”
“再往上，就是起源级武器，准确来说，不能用武器来形容，它们可以是一封信函，一支钢笔，一朵花等等，每一件起源武器，最弱的也是B级起步，至于A级、乃至S级起源武器的威能，简直是……”
白玉卓笑笑，他没有说下去，众士兵的好奇心却被勾上来了，恳求教官赶紧“交代”，别藏着掖着。白玉卓耐不住众学生求知的眼神，说道：“你们知道‘禁忌名单’么？”
林远等人摇头，连起源武器这个名词他们都是第一次得知，又哪里会清楚什么禁忌名单？禁忌小电影大伙倒鉴赏过。
“‘禁忌名单’有两份，顾名思义，高度保密，一份是有关于世界各处的人类禁区，危险之地，另一份是对所有，目前出现过的武器作了个简单的排名，序号名次不分先后。”
考虑到“禁忌名单”虽然说是保密，但几十年过去，在觉醒者群体里已经称得上是人尽皆知，白玉卓并没有吊学员胃口，“目前已知，出现过的禁忌级别武器共32种，对了，我说的禁忌武器是指S级别，或者极为特殊的A+级起源武器，”
“No.1 名称：不明，外形：不明，持有者：不明，特性：不明……”
“老白你讲了个空气啊……”白玉卓比较随和，跟学员们打成一片，一众老兵都是直接叫老白，“不明，不明，全是不明，得了，等于没说。”
白玉卓翻个白眼，摊手道，“你们还真以为我个小讲师知道这种机密啊，不过我倒是知道其中两种武器的名字。”
“快说快说，别墨迹。”一老兵催促道。
“一件是序号No.14的‘燃烧君王’，是一个权杖形状的武器，目前在灯塔手里，由塔主执掌；另一件叫‘埋葬光阴’，序号No.9，过去同样由灯塔负责保管，后来听说遗失了……”
“这名字真够炫，”许肖强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冲出教室再来次负重越野，“老林！听到没，燃烧君王，帅炸了！”
“我只觉得中二……”林远一脸黑线，“相比之下，‘埋葬光阴’不是帅的多？”
坐在前面的程鑫暗自吐槽，得了吧你俩，大哥说二哥，前面啥啥君王先不提，就那个埋葬二字注定了这东西杀马特杀的过分……
晚上的课程刚结束，陈祎韦走了进来，冷声道，“‘窝瓜’们，明天日常项目结束后，开始正式训练！训练项目：打靶射击！成绩计入评估。”
“窝瓜”们顿时骚动起来，林远听到一个老兵怒拍课桌，道，“他娘的，是时候扬眉吐气了，体能就算了，说到枪法，我还没怕过谁！”
“是时候让这死光头见识下什么叫‘枪王’了！”
“嘘！你还敢说王这个字？别忘了上个月他是怎么料理‘兵王’的！”
黄耀国听到实弹射击也是两眼放光，搂着林远的肩膀，大笑道：“体能上有差距就罢了，我还真不信这刀疤脸和那光头枪法也厉害，哼哼，再厉害又能厉害到什么程度？不是我吹，咱俩的枪法已经通神了！”
“不愧是黄少，牛啊牛啊。”旁边几个老‘枪王’丝毫没有看不起林远、黄耀国这几个学员兵的意思，一个多月的地狱生活将他们拧成了一股绳，听到黄耀国的吹嘘，反而夸赞道，“明天就让光头、刀疤见识下，哥几个也不是吹出来的，哼哼，打枪，老子隔着几百米射击不带瞄的。”
眼看几人互相吹捧的越发夸张，连隔着几公里命中一只蚊子这种话都说出来了，林远赶紧灰溜溜的回到宿舍，看着手掌上生出的厚茧，怔怔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