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垢灯火

齐冷斌提刀匆匆赶来,血牙的尸体失去支撑,平躺在地上,他眉毛一跳:“血牙有这么弱?”在他的想法里,林远、猎犬二人能够牵扯一二就算超长发挥,特别地形还是在狭窄的矿洞,他们二打一还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不然就有被双杀的风险。

“我们一直在分岔口埋伏着,”猎犬道,“没有贸然深入。”

齐冷斌点头:“明智的选择。”

7号矿洞只有一个出口,林远跟猎犬将这条出路彻底封死,无论血牙是否出来,他都逃不出帝国封锁,即便他龟缩原地,等到齐冷斌、夜沁月赶到,仍不会改变结局,可谓万无一失。

“他使用了血精石,”林远面无表情,倚在墙边,淡淡说道,“为了凑足远程传信的能量,他牺牲了自己的血肉。”

“我杀他时,他已经丧失了反抗能力。”林远道,“还有,死前他说,能在帝国的搜查下隐藏这么久,同样是因为血精石的掩护能力。”

“鬼扯。”夜沁月不屑道,“血精石是能掩盖气息不假,但它的威能还没强到躲避我们侦测的程度。”

“喂?我是齐冷斌,请转告陈中将,派遣足够的兵力把守7号矿洞,”齐冷斌冷冷道,“没错,血牙将坐标传递回了魔族,我们得做好战争准备了。”

通话结束,齐冷斌道:“回吧,还在这做什么。”

“教官,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齐冷斌停下脚步,微微侧头,深深看了林远一眼:“你问吧。”

“这个矿洞究竟埋藏了什么?”

“绝密,我也不清楚,”齐冷斌微笑,“只知道,是一个封印,一个至今也无人能解开的封印。”

“原来魔族一直在寻找‘封印’的下落……,呵呵,”齐冷斌走出洞口,众人跟随其后,“魔族的众神之巅集结了各族最强大的魔神,其中一脉名为‘先知’,没有任何战斗能力,却可以通过能力预测很多事情。”

“这个时候寻找封印的位置,看样子是他察觉力量溃散到不足以维持封印的地步了。这个讯息对我们同样有利,矿洞可是在我国境内。”

“先知?难不成魔族有全知全能的存在?”林远惊讶道,“那我们还怎么打?”

“当然不是全知全能,每一位‘先知’寿命极短,我说的不是物理意义上的短,”齐冷斌解释的很耐心,“每一次使用他们的预知能力,都会损耗寿元,具体的数字据预测对象的难度而定。”

夜沁月面色复杂的说道:“过去先知可是让帝国吃了大亏。”

“呵呵,所以现在处处都设置了源力干扰装置,至少增加了他预测的难度,”齐冷斌道,“先知的‘出手’很宝贵,真正能扭转战局的大预言术一生也就那么两三次,平时都是被魔族上下供着,生怕有半点闪失。”

“先知的预测有很多限制,预测出的结果也未必精准,饶是如此,他的存在仍然给了我们极大威慑。”齐冷斌感叹道,“他可以捕捉到一族气运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

林远不知道齐冷斌为什么要说这个,但他说的话题引起了林远极大的兴趣,众神之巅,先知,原来世上还存在如此神奇的能力。

“林远,你很聪明。”

林远一言不发,齐冷斌突然的夸赞令他有些茫然。

“可越是聪明的人,越容易被一些东西遮住眼睛,怀抱虚无度过一生。”齐冷斌笑道,“你有信仰么?”

“……我不知道。”林远沉默,一瞬间,他的心里面蹦出了无数答案,譬如保家卫国这种高大上的回答,又比如为人魔两个种族之间的战争画上休止符等等,可在齐冷斌真诚的目光之下,他选择了最为诚实的一个选项。

“我还以为你会说些假大空的话来搪塞我,”齐冷斌有些惊讶,“考核结束后,我一直有关注你,包括你在灯塔接受的种种训练,还有陈老他们的大动干戈。”

他摇头笑道:“你们灯塔的人过于散漫,天才在成为真正的强者前什么也不是,你的情况说不定已被魔族察觉,我尽量作了遮掩,但不敢保证效果。”

“齐冷斌,”一直没插话的夜沁月吭声了,“你是说林远的消息……泄露了?”

“多么优秀的天赋啊,刚一觉醒就让你们反应如此剧烈,除了六重以上的起源海意象我想不到别的可能,”齐冷斌笑道,“别瞪我,但凡有脑子的人跟你们队的妃洛烟作个对比,就知道林远甚至有可能是比她还要有潜力的觉醒者。”

“当然,我关注你,不是因为这个,”他不顾形象地耸耸肩,褪去冰冷外皮的他,反而更像一位慈祥的长者,“几个月前,你选择自己殿后让战友撤离,这一点让我记住了你。”

“我没您说的那么高尚,”林远道,“体力不够的情况下,让他们先走是最优解,在死三个还是死一个、有可能活下两个的选择间,不需要纠结。”

齐冷斌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我事后调查过你的背景,父亲是一位普通的军方情报人员,常年不在家,母亲行踪不明,你独自生活。按理来说,这种环境下长大的你,应该是个比较冰冷的人。”

“这样一个人,居然作出了在我眼中最不可能的选择,所以我对你印象很深。”

林远有些疑惑,齐冷斌说这些话的意义何在,难道只是为了夸一夸他?

“你现在肯定在想,这个人到底在讲些什么?你就当我在胡言乱语吧。”齐冷斌微笑,“其实,我是想谢谢你,没有问出那句话。”

哪句话?

“我不想被你这样的士兵怀疑,”齐冷斌轻声道,“那样我会很难过。”

怀疑什么?难过什么?

林远发现自己搞不明白了,齐冷斌的行为、他说的这些话,让林远彻底迷乱。他究竟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与自己这个算是“陌生”的士兵说交心之语,他统统不清楚。

只是,有种说遗言的感觉。

“你,你想做什么?”

“已经做过了,”齐冷斌看着他,“愿意帮我个忙么?”

“你说吧,我需要斟酌。”

齐冷斌悄悄贴近,夜沁月见状,识相的退出了数米距离,停在一个不会听到的位置。

“我明白了。”

林远看着他,似乎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齐冷斌笑了,发自内心,这一次他的笑容不再僵硬。

……

“臭小子,齐冷面让你做什么?”几人刚一分开,夜沁月一屁股坐在林远身侧,恶狠狠道,“不说的话我可要上酷刑了啊。”

“拯救世界,教官托付我去拯救世界。”林远不着调道。

“就你?”夜沁月睁大眼睛,一把扯住林远的衣领,姿势暧昧地贴近,吐气如兰,“小林子,告诉我嘛。”

“……队长。”

“嗯?”

“能别装了么?”林远苦笑,夜沁月靠的实在太近,他清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产生了异样反应,“撒娇这东西,真不适合您。”

“滚!”闻言,夜沁月冷哼一声,回到原位,气呼呼道,“爱说不说,老娘不稀罕!”

应付完夜沁月,林远坐在车内,他们即刻返回灯塔。夜空划过一颗流星,拖着条长长的尾巴撕裂幕布,直至燃烧殆尽,坠落到世界的某个角落,。

“您的用意,我明白了。”

林远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