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垢灯火
打头的先发部队共6支队伍，准确来说，是5支半：“层岩”“蝰蛇”“尖刀”“黑羊”“巨木”以及半个“魔女”。夏莺作为后援辅助，为每个小队配备了两个个单位的药剂包，每个补给包中有：“小菠萝”四支，“小苹果”四支，“小葡萄”四支，后两者的效果分别是稍许增强对精神异常的抗性；一定程度增强当下的身体状态，效果结束后会虚弱一段时间。
20位经验丰富的老兵，加上刚入行的2名新人，就是先头部队的全部阵容。
按照顺序，六只小队的编号分别是A-F，魔女小队的两人代号分别是F1、F2。岩石作为此次行动的指挥官率领他的队伍行进在最前方，夜沁月跟林远这支两人队伍则被安排在队伍末尾。
“这里是A1，陈老，我们已抵达封印处，”岩石检查通讯频道，信号良好，“附近精神污染磁场等级较低。”
“进。”
所谓的封印是一堵无形墙壁，类似于空气墙，士兵们轻轻穿过，体内源力仿佛燃烧一般，瞬间损失掉至少一半的储量。每有人穿过墙壁，空间就会发生一阵扭曲，林远感觉到强烈的眩晕感，天旋地转的混沌状态结束后，众人站稳脚跟。他们进入了一个开阔的地下空间。
“怎么回事？”岩石皱眉，面前的场景与矿洞毫不沾边，前一秒他们还在黑暗幽闭的隧道，下一秒竟出现在一个破旧的地铁站内。
“F1，是幻境？”
夜沁月摇头：“我分辨不出来。如果是幻境，它的位格比我要高得多。”
“精神污染强度在提升，目前仍在可控范围内，”陈祎韦道，“为什么会是地铁站？”
B1：“难不成这里还有列车在运行？”
“得了吧，你看看轨道，烂的不成样子，”C2道，“我建议沿着轨道走，分成两路。”
岩石道：“分开行动不是好事。”
“但效率更高，”C2道，“五十五十的概率，如果我们走错，任务直接宣告失败。”
“还能联系到外面么？”
“干扰太严重，通讯只能在封印内部维持，”夜沁月蹙眉，“而且一旦我们相隔太远，信号同样会中断。”
“好。”岩石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封印内部的精神污染强度一直在提高，他必须立刻作出决断，“A、B小队跟我走左边隧道，C、D小队走右边，指挥权暂由C1代接，E、F小队留在原地接应。”
几位队长互相点头示意，岩石带着“层岩”“蝰蛇”沿着左边轨道前进，“尖刀”与“黑羊”则前往相反的方向。
“巨木”跟“魔女”，原地待命。
“A1正常。”
“C1正常。”
“隧道很长，无特殊发现。”
“污染强度还在增加，防护服还挺给力的。”
每隔3分钟，负责探索的两支小队就会通报情况，报告最新的进展，同时也是告诉队友，他们目前很安全。
A1：“……见鬼！那是什么东西？”
“射击，射击！”
“A2，展开你的能力！”
夜沁月跟林远以及巨木的队员留守在地铁站月台，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变化，耳机中岩石的急促声音让他们瞬间警觉起来。
夜沁月道：“A1，你们遇到了什么？回答我！”
E1：“往回走！我们会在后面接应。”
无人回答，频道里只有一连串嘈杂的盲音。
“信号断了。”夜沁月道，“那边发生了什么？”
“喂喂，不是吧？”E1不敢置信道，“混蛋，看你周围！”
不知何时，从隧道两端涌出大量的黑色人影，他们的身体虚幻，就像吞噬光线的孔洞，除了黑色再无他物。面部被一只巨大的竖眼覆盖，双手虚握呈爪，四肢蜷伏在地，密密麻麻的将林远等人包围在了月台内。
突突突的枪声响起，E小队直接进行火力扫荡，子弹尽数没入黑影的体内，但却没有像预想的一样穿透他们的身体，如石子掷进大海般消失无影。
“眼睛！打他的眼睛！”林远低吼道，“那是它的弱点。”
其实不用林远提醒，众人也回过味来，第一轮试探攻击无果后，纷纷将目标对准黑影怪物面部的巨大竖眼。
没有惨叫，眼睛被击中的黑影怪物轰然倒下，身体化作瘫软的污泥垂落地面，从污泥表面升起缕缕黑烟。与此同时，前方的怪物一一倒下，后面又涌上来更多的黑影怪物，它们爬行的速度很慢，但数量实在太多了，杀完一批，又涌上来一批，众人疲于应对，黑影尸体化成的黑泥不断向月台中心延申。
“污染强度在急速升高！”夜沁月银牙紧咬，她早就注意到了地砖上升腾、弥漫的黑泥，“不能让它们的尸体靠近！”
“精神污染快到防护服抵御的临界值了！”
E1嘴唇翕动，他的手掌浮起一团升腾的火焰，旋即那团火焰化作一条条火蛇焰柱，命中地上不断逼近的黑色污泥。污泥被点燃，霎时间整个月台外侧燃起一片火海，无数的黑泥怪物身体融化化作黑泥，可燃物的增多也让火势更加凶猛。众人位于火圈内部，防毒面具过滤掉大部分有害气体，但氧气的缺失却成了足以致命的问题。
E1不慌不忙，火焰燃势异常凶猛，但没有一丝火苗真正窜上月台。E1吸收着多余的火焰，所有逼近月台的火焰化作一条条火线，汇入他手中的圆球中。橙红的光映照在他的面庞，仿若正在炫技的火焰魔术师。
“好强的掌控力！”林远暗赞，E1大大延缓了黑影怪物的攻势，黑泥的蔓延被阻止，几人疯狂射击，这个距离内，几近百发百中，隧道中仍有黑影怪物涌出，但它们始终被限制在月台之外。
“源力不够了！这些怪物还有多少？”E1取出自己那根“小菠萝”试剂，一把灌入嘴中。先前穿过封印时他就被削减了五成源力储量，现在又火力全开，只能服下这支加速源力恢复的药剂，维持防线。
六个人中，只有他可以最大程度克制这些黑影怪物。他的火焰并非普通火焰，具有燃烧精神力的特殊性质。
夜沁月是魅魔血统的觉醒者，其实她也可以使用火焰，但她的粉色火焰是虚火，只能勾起人内心的欲念，无法做到跟E1一样的效果。
时间一点点流逝，黑影怪物并没有减少。它们越杀越多，E1不得不一直维持着他的火焰，一旦他将能力关闭，铺天盖地的黑泥会瞬间将他们淹没。这种火焰也有它的弱点，一旦施术者中止施法，它们就会化为普通的火焰，失去焚烧精神力的特性，而普通的火焰，对黑影怪物是没用的。
“还有完没完了！”E1低吼道，他已经服下第二支“小菠萝”，来自队友。一支药剂的恢复速度根本跟不上他的消耗！
其实最开始，他们还可以采取先烧掉最前方的怪物，等下一批怪物接近时再接着烧的策略。但怪物死后化作的污泥却让这种想法落空，每一只怪物倒下都会化为一滩黑泥，这种黑泥会让周围的精神干扰成倍上涨，而林远他们这些队员绝对不能被精神污染，否则伴随出现的各种异常状况会让情况变得更糟糕。
“岩石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他们也遇到了这种怪物？”夜沁月不停开枪，削减怪物的数量，这些怪物免疫她的能力，因此她只能采取这种低效率的方式，“我们会被耗死在这里。”
E1：“污染源，需要找到这些怪物的源头！”
林远手中的银翼之舞自始至终都没停过，射击，换弹，射击，换弹。他们此次行动带足了装备跟弹药，不怕子弹不够用。
灰色的眼眸时不时开启，死告之门的视界中，这些怪物浑身上下只有一个死点，那就是它们的眼睛。
“从隧道两边爬过来……怎么才能找到源头？岩石教官他们兵分两路，按理来说是在往源头前进。”林远大脑飞速思考着，目前他们的处境还算安全，这是建立在E1体能、精神状态良好的情况之下。但超凡力量的使用消耗的不仅是源力，同样会损耗施术者的精神。持续施术到现在的E1脸上疲态尽显，即便源力的恢复可以通过药剂跟上，他的精神也快坚持不住了！
“月台，轨道，隧道，怪物。”林远低声念叨，“白教官说过，污染区内的规则与现实不同，不能靠常理判断，地铁站内一定存在生机，在哪里，在哪里？”
隧道两端是海量的怪物，他们不可能穿过那里。
“……不对。这些怪物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杀了我们？抑或是将我们同化成其一份子？”林远心里默念，“如果目的是杀人，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发动攻击，对于他们这个无限数量的群体而言，我们是6个人还是22个人根本没区别。仅靠数量堆积就能将我们全部杀死。”
“即便是要等我们分开后各个击破，也不应该等了接近四十分钟……形成包围圈后，岩石跟C组、D组自身难保，不可能有回来与我们汇合的能力。走出一定距离就能实施攻击了。”
“他们是受于规定的限制，不能在第一时间出击，亦或是……”林远眼睛一亮，“错了！黑影怪物的目的根本不是想要杀掉我们，而是想靠近月台，登上月台。”
“人形生物，地铁站，登上月台，他们要坐地铁。轨道烂了，但不代表地铁不能通行，超凡世界的规则本就不能常理视之！”
“问题来了，地铁为什么没到？”林远嘴角勾起，“规则，规则。难不成必须让这些黑影怪物登上月台，地铁才会真正到站？”
天马行空，但林远却越想越觉得这是正确的。
E1面色发白，他已经快撑不住了。
林远作出一个大胆甚至是冒进的决定：“E1，收回能力，让它们上来！”
众人大吃一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林远会说出这句话，但E1还是收回了能力，E2跟E3搀扶着他，断断续续道：“就算你不说，我也只能再坚持两三分钟了。”
“相信我，停止射击！撑住第一波精神污染，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夜沁月等人只能选择相信林远，因为除了相信他，没有别的选择。E1油尽灯枯，精神极度疲倦，失去火焰焚烧黑泥的他们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黑影怪物靠近。保持射击，虽然能阻止怪物靠近，但黑泥却会不断蔓延，直至将他们毁灭。
E1按照林远的指示，用尽最后的力量焚烧掉附近的黑泥。众人停下攻击后，黑影怪物没死，自然也不会有额外的黑泥产生。他们不断靠近，污染强度仍在攀升，但速度慢了下来。似乎活着的黑影怪物可以一定程度控制住污染的溃散。
黑影怪物们上来了，匍匐在地的身子发出骨骼扭动的脆响，他们诡异地站起起来，停在月台上，将林远六人围在其中，全然没注意到几人有何不同，将其当成了自己的同类。黑影怪物注视着隧道深处，等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