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己之力,在恋爱剧场搞悬疑
月夜凉如水。
地面上窗户的倒影被窗帘割断,如水般清冽的月光只能照亮窗前,沉重的黑色乌压压的,压在她的心头。
韩舸从床上下来,苍白的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走起路来有些不自然的肿胀和麻痹。
那些照片被裹挟在被子和床单间,在炽热的纠缠里,纷纷被撞下了床。
外面已经没有了乐团演奏的舞曲声,照亮夜晚的灯光也恢复了朦胧,她站在如水的月色里,探头向外看去。
她分辨不出现在是哪个时间,没有钟表,手机也不知道被她丢到了哪里。她从窗外又退回了屋里,凉风吹走了她身上残留的燥热,也吹开了这一室还未散去的荼蘼。
门外还有人经过的脚步声。
纵然再知道,在这座神秘悠久的远香里,她和迟淼的关系众人皆知,她还是不允许自己接受和迟淼暴露在所有人眼皮底下的事实。在装鸵鸟的心态下,想到刚才自己的行为,她不觉脸上开始烧了起来,不想在人眼皮下从迟淼房间里出去。
于是没有开灯。
只有黑暗和月光作伴。
韩舸随手拿了一支笔,把头发盘了起来。
女孩们的美丽笑颜在照片上反射出漂亮的光泽。韩舸叹了口气,蹲下身一张一张捡了起来。
女孩子们交叠的面容下,韩舸捡起的动作突然顿了一下。大眼睛,锋利的唇线,即使笑起来也遮掩不住天生向下的唇角,与墙上的画像不断重合,最后交织成一张苍老严肃的面容。
她们,那些巧笑倩兮的女孩子,与卧床多年的迟老夫人,都有不能明说的相似。
韩舸把照片放在桌子上,因为惊讶大睁的眼睛闭了起来,肩膀和后背僵直着,沉沉地叹了口气。
即使知道了葛岩溪的爱情故事,她也始终理解不了她浓烈的情感和旺盛的占有欲。
对韩舸而言,太过浓烈、太过执着、太过纠缠,都是一件很累的事,都是一种让人精疲力尽的情感。有些事情,有些感情,经历过一次,就足够了。
浅尝辄止。
韩舸冷淡地像是出家的高僧,却被迟淼一次又一次的拖入这红尘中。
凳子与地板发出摩擦声,在安静的室内,随着不甚清晰的照明,声音被无限放大。韩舸调整着不适的身体,慢慢的坐了下来。
她靠在坚硬的椅背上,头向后仰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望向天花板。那是一种奇怪的灰色,残破、古老,像是没有抹上白色油漆的水泥墙面。
奇怪。
韩舸愣了一下,迟淼的房间怎么会像没有装修过的毛坯房。
她向四周望去。目之所及,天花板、墙面和地板……全都是一片灰色。连面前的桌面都四处斑驳,不复上一秒崭新的深红色。
她向左面望去,眼前的木质门紧闭。她又看向右面,那扇窗户被牢牢封住,甚至连一点光线都透不进来。
韩舸下意识的想要起身,却有东西拽住了她的脚腕。她低头看向脚边,双脚被拷住了,金属锁头发出微弱的光亮。
什么情况?
她眉头皱起,尝试拽了拽冰凉的锁链。只有叮叮当当砸在地面的声音,锁头没有松懈半分。
“小夫人,吃饭了。”木质门打开了半人宽的缝隙,一双骨节粗大、指甲又短又宽的手将一个木质食盒递了进来。
那是一双男人的手。
韩舸瞪着门口,男人的脸却始终藏在黑暗里,只有宽下巴被门外的灯光暴露。
顺着门开的缝隙,一阵风卷了进来,迅速又猛烈。
像是蹦极产生的骤然冲击,韩舸眼前的景象迅速模糊,又再度清晰起来。
鼻尖又是那阵熟悉的花香。
她动了动脚,没有沉重的束缚,只有迟淼挂上的铜钱在脚腕间轻磕着着踝骨。她再次向四周看去,能看到的地方已然是精雕细琢过的。
韩舸吐了口气,捂住额头,趴在桌上。
两个完全不同的画面在她脑海里不断交错。
继出现在梦里的黑衣男人之后,她又开始像是时空穿梭一样,体验奇怪的场景。
韩舸不禁呻吟出声,在沉默的夜色里,她无奈又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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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舸溜回自己房间的时候,经过了迟淼的书房。从门缝里漏出来的光线向走廊蔓延,她踩在光线与黑暗的边缘,悄悄推开了房门。
“你回来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她床上响起。
韩舸的脑中迅速闪过被锁在房内的小夫人,寒毛直竖,“啪”的一声,迅速摁开了灯。
灯光下,迟鑫已经换上了睡衣,坐在她的床上,眼睛因为突如其来的灯光不自然的眯着。
“你吓死我了!”韩舸捂着胸口,惊魂未定的埋怨。
迟鑫拍了拍身侧,韩舸脱掉拖鞋,挨着她坐下。
俯身抬腿上床的时候,撕裂的领口和裙摆下,白皙还盖着红痕的皮肤露了出来,又被她从迟淼衣橱里拿出的黑色衬衫掩盖。
质地精良的衬衣袖子盖过她的指尖,被她卷了几道,露出被迟淼扼地青紫的手腕。
迟鑫托住她的手腕,眼带心疼的轻轻抚摸着。
她想说什么,却只抿了抿唇,半晌才说道:“二哥有没有和你说,他的决定?”
韩舸一边把枕头塞到腰后,一边问道:“什么决定?”
迟鑫犹豫着:“二哥在宴会上宣布,他已经订婚了,不日将要结婚。”
迟鑫看着她,眼神躲避,语气却坚定:“和你。”
韩舸惊讶:“怎么会!迟老夫人刚才还说要为他选妻子,他疯了吗!”
迟鑫问道:“你参与奶奶的决定了吗?”
韩舸点头:“老夫人叫我过去,让我从照片里选一位做他的妻子。”
迟鑫分析:“可能就是这样,刺激到他了。我二哥这个人,认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做了的决定谁也不能忤逆,即使他当下的决定是错的,他会日后再弥补,却也不容人随意反对。在他看来,你和奶奶都在他的雷点上蹦迪。”她想了下,突然说道:“舟舟,你有没有想过,二哥他,真的是爱你的,只是不知道怎样表达和弥补。”
韩舸的表情充满了疑惑:“我知道,但我为什么一定要接受呢?”
关于这件事,她始终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