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己之力,在恋爱剧场搞悬疑

****

四年前——

她走出复试考场的那一刻,三月的阳光不暖也不凉的照在她身上。韩舸深深的呼吸着,睫毛在阳光下染上金色的光芒。

“韩舸,你宾馆在哪里,一起走吗?”教学楼里的考生三三两两的从考场出来。其中一个高个子女生拍了下她的肩膀,亲密的牵着她的手。

女孩的手很温暖,柔软又干燥。

韩舸愣了一下,下一秒轻柔的笑了出来,“方珊”,她打了个招呼,向她说明了自己的住址。

她住在离学校不远的民宿,那一片有几栋新建的大楼,都作为宾馆向外营业。

“很近啊,我就住你后面。”方珊喜笑颜开,和她并肩,一起向校外走去。

韩舸感到久违的轻松。历经两年多的挣扎,她终于在学习的压力、未来的模糊、感情的漩涡中挣脱出来,站在了阳光下。

自从今年过年回家后,她就再也没有和迟淼联系过。

迟淼有时候会打电话来,不定时的,时间多集中在中午。她站在阳台上,午后炽热的阳光为她柔和的五官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金色边缘。她有时候会接,看着窗外公园里枯黄的枝叶,聊一聊分隔两地的生活分别做了什么。他的声音很温柔,有耐心,诱惑着她不断地聊下去。有时候她不接,忙着吃饭忙着看书忙着生活。接电话的次数多了,父母有时候会暗搓搓的问她,是否有了感情的情况。她坦然自若的回答“没有”,这只是一个还算是亲密的朋友。

容祖儿在歌里泫然若泣地唱:“能成为密友大概总带着爱。”

密友。

还算亲密的朋友。

区别只是,一个双方都有爱意,一个是单方面的燃烧。

可一把火烧过之后,留下的灰烬仍然烫手。就像她对迟淼的爱,没有复活的余地,可灰烬的温度一时半刻也扫不干净。

她曾经如此热切的希望和迟淼一起生活下去,手牵着手,做情侣,做夫妻。就算日后分手也好,这份感情曾经混着初恋的纯情与火热,始终与其它不同。

迟淼渐渐不再来电话了。以他的骄傲,在被拒绝了多次之后,不会再主动拉下面子联系她。

新年的鞭炮不仅驱赶了年兽,带走了旧岁,也带走了她破碎的情感。

闲暇的时候,她会在新闻上看到与迟淼有关的信息。他带领的公司又研发出了什么新产品,又拿下了什么新项目,俨然是京城年轻一代的领头人。

他一向是能力强又肯吃苦的。再加上背景实力雄厚,运气又不错,顺风顺水自然可见。

临走的那几天,她把养的花草都送了出去,有些给了来打扫卫生的阿姨,有些送给了物业的小哥。小哥有些惊讶,却仍然满怀欣喜的接过了那盆花。

人和植物一样,只要有稍许的养分,就可以顽强的扎根。即使前路坎坷,迷雾重重,也能磕磕绊绊的走下去。

只可惜那盆薰衣草的种子始终都没有开花。

韩舸站在阳台上,对着花盆有些犹豫。

白色塑料在阳光下晒得有些热,黑色的土结了硬块,有些许白色浮在土面上。韩舸轻轻摸了摸土壤,黑色的细小土砾沾染在她的指腹。

她不舍得丢掉。她种下的那天,还特地做了浇水周期的表,满怀期待种子什么时候发芽。

门口铃声作响。

韩舸拍了拍手,把手上的浮土拍掉。她快步向门口走去,打开门,是物业小哥来帮她邮寄行李。

因为不再是在校学生,她需要回家参加笔试,所以把自己的衣服从白色的衣柜里一件一件重新放回行李箱,把塞不进去的东西打包邮回家。

即便不是以考试为由,从那天起,她也在逐渐的邮寄行李。

她第一次邮寄的时候,正巧碰上打扫的阿姨也在。她终于能看懂阿姨的眼神,夹杂着身在道德高地上的蔑视,又因为她住在自己得罪不起的小区不得不恭敬,现在还带着“被抛弃了吧”的怜悯。阿姨在某一次走之前,还特地握着她的手说“以后找个正经工作”。

韩舸靠在门上,手捂住脸,失笑出声。

原来所有人。

原来她在所有人的眼里,都只是迟淼的玩物。只有她自己在沾沾自喜,错把这段关系当爱情。

那之后的事情变得异常简单。

韩舸开始学着摆正自己的位置,做床伴,做情人,做安静的玩物。但她睡的不安稳。只要闭上眼,那个夜晚迟淼搂着Enid时那冷漠的眼神,晚饭时坐在她身后抽烟的神情,李舒和其他人的调笑,那些女孩子依偎在男人身边的样子,一遍一遍的在她脑海里出现。像凌迟,她又放任自己被凌迟。她深信,迟早有一天,就像华佗刮骨疗伤一样,把满载着悲伤与痛苦的腐肉挖干净,新的皮肉长出来,夜晚便会重回平静。

她开始努力学习,为了自己。不论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还是逃避钻心挖骨的痛苦,都是为了自己。她每天看书到十二点,就像她高中时期一样。以前那个沉醉于和迟淼在一起的韩舸,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一样,陌生又遥远。她只在深夜,在杯口飘出的渺渺热气中,为那个痛苦到流泪的自己,叹一口气。

就像多数人认为的那样,时间会带走一切。

在时间的流逝里,韩舸把注意力放回了自己身上。迟淼精致漂亮的面容仍然吸引她,有饱暖,有淫欲,除了考试的压力,她没有什么不满足的。

被刮到白骨的伤口不断的愈合,往日那个可以轻松的笑出来的韩舸似乎不再被影响。

她和迟淼的相处,又回到了之前。

只是这次,韩舸把两人的关系定义为室友。她又缩回了那个不在意的壳里,不在意的面对着破碎的爱情和自己。

韩舸要走的那几天,正巧迟淼出差不在。她给迟淼发了信息,告诉他她要回家考试,过完年后再说回来的事情。

迟淼不知道看没看到,一直没有回复。

她拖着行李离开的时候,用透明的塑料袋装着同样材质的塑料花盆,轻轻地放到了垃圾箱旁边。

韩舸还揣着希望,希望有人可以将它捡走,妥善的照料。

和她来的那天一样,天气很晴朗,蓝色的天空一览无余,白色的云朵成团的积聚,点缀在天空的边边角角。舸拖着行李,在门卫热情客气的笑容里,离开了这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