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己之力,在恋爱剧场搞悬疑
迟淼站在大厅,车钥匙还拿在手里,与举着蛋糕的韩舸相望。
“不……”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韩舸的满眼期待打断了。她像乞求的小动物,让他不忍拒绝。
“吃。”迟淼妥协。
韩舸翘着嘴角,殷勤地把蛋糕在餐桌上摆好。她冲洗干净透明的包装盒,小金鱼便搬了进去,吻部隔着坚硬的塑料,和她的手指相抵。
“你看。”她献宝似的,把包装盒捧给迟淼看。
她心情好的时候,很像个小朋友,什么都想分享出来。
“嗯,很棒。”迟淼鼓励她,也分享给她自己的爱好,喂给她一勺蛋糕。
韩舸舔了舔嘴角蹭到的奶油,抱着小金鱼回房。
她的步伐很轻快,因为怕水撒出来,没有像以前高兴时那样的一蹦一跳。
迟淼吃了几口,便叫刘淇来收拾。
马上就要吃午饭了,他从没有在饭前吃甜点的习惯。
刘淇来打扫房间的时候,韩舸正对着金鱼发呆。
金鱼也呆呆的,一条吐着泡泡,一条仰着头,一条趴在水底。
“韩小姐,您和少爷去镇上了,是不是特别热闹?”刘淇问道。
韩舸回忆:“是呀,人特别多,都走不动。”
“每次都这样。大集每个月都有,下次要是我休假,我就带您去,还能砍价呢。和少爷一起去,你俩估计什么都干不了,大集都不符合他的气质。他就像个神仙,就该在天上好好待着。”刘淇吐了吐舌头,一脸说错话了的表情:“您可千万别告诉少爷啊。”
韩舸被她逗得笑了起来:“我不说,要是有下次,我一定叫着你,咱俩一起去。”
迟淼可不是什么神仙。
他太贪心,七情六欲哪个也丢不掉。
“韩小姐,您怎么想的,和少爷一起去?”刘淇真的很疑惑。
迟淼这种男人,不靠万贯家财,美丽的皮相便足以惑人心。王座上的高岭之花,怎么会屈尊降贵下凡呢?
“还好吧,他也不是那么不接地气。”
虽然不舒适,但迟淼在以这种方式向她表达,他不会限制韩舸走进自己的生活。迟淼在努力哄她。
“那您是不是和少爷在一起啦?”
“不会的。”
如果“爱情”当真出现在她与他之间,才真叫亵渎了。
迟淼这个人,龟毛得很。
却永远有人追逐,永远有人爱他如痴如狂。
他有过许多风格不同的情人。有人想要爬高楼,有人想要破冰山,有人想要权势,有人想要地位,有人想要美人,也有人想要金钱。论起来,韩舸不是最出挑的那个,也不是最普通的那个。
迟淼喜欢懂分寸的人。
韩舸就做懂分寸的那一个。
可以牵手,可以拥抱,可以亲吻,可以上床。可以亲密的逛街,可以温柔的抚慰,可以泼辣的拌嘴。她做着真实的自己,又不全是自己。她做着关于爱的美梦,又不接受爱。这么多年,从掉落陷阱到尝试抽离,她走的气喘吁吁。韩舸有时候会想,要不就这样吧,和迟淼就这样下去,等他哪一天主动提分手就好了。可在每一个睡不着的夜晚,藏在内心深处的记忆和情感一遍一遍的涌上来,像一把生锈的刀,不见血却割的疼,割完还要留下斑斑锈迹,时刻提醒着她是如何从独木桥上走过。桥上的刺不只扎在她的脚底,也扎在她的心里。
“韩小姐,你是个好人,你也应该有一个圆满的结局。”刘淇最后说。
韩舸弯了下眼睛,可唇角却不带笑。
外面天沉如墨,却没有下雨的气息。午饭后,韩舸走在海滩上,长头发随手盘起,步子邋遢,整个人懒懒散散的,毫无姿态可言。
手机发出来信息的提示音,梁鹏的头像后面出现了红点。
梁鹏:有事找,老地方见。
梁鹏:立刻。
韩舸懒洋洋的叹了口气,向小溪边走去。
溪水粼粼的小溪旁,韩舸看到了梁鹏的背影。她张嘴喊他,梁鹏挥挥手,示意她一起走。梁鹏走的很快,身影迈进树林里。韩舸紧追着他的步伐,扶着一棵又一棵粗壮的树,踩着布满落叶的褐色泥土,跟着他左拐右拐。树根把土地耕成了一垄一垄,韩舸不小心被树根绊住了脚,再爬起来就没有了梁鹏的背影。
密集的树冠遮蔽了本就昏暗的光线,随着暗下来的天光一起的是逐渐降低的气温。
韩舸掏出手机,除了手机自带的指南针能辨别东南西北,其它的功能因为没有信号而无法使用。
可东南西北对她毫无用处。她尝试着向前走,直到走的脚酸痛,也不见森林的尽头。
天色终于黑了下来。
大雾弥漫。
随着风向和风力的变化,大雾化作各种形状,时而飞舞如棉絮,时而又聚拢在地面;时而如漫天雪花被吹散,飘浮在她的上空,时而犹如棉花糖一样,被扯开,又贴着地面,缓缓聚拢……但这些雾总体上似乎具有统一的意志,它们缓慢地翻滚着,紧紧包裹住整片树林。
牛仔裤的裤摆拖拽出翻滚的大雾,更显苍白,反衬出周围森林的颜色。韩舸走在这片雾中。初时心情轻松,感觉自己就像美剧中行走在树林间的精灵公主。但能见度越来越低,根本看不清路旁状况。她小心翼翼的扶着树干向前走,在脑内胡思乱想着——这世界将来都会不在,之后,人类文明会破灭。她会不见,迟淼会不见,最后,他们两个人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不,连人类本身都会消失不见。
无论是轰鸣的车声、鼎沸的人声,还是借着无数信息网络而纷繁交错的音乐、视频、图像……一切消失后的大地,都会被大雾所笼罩。大雾将会冰冷而柔和地覆盖住所有昔日的那喧闹的繁华。
眼前的苍白大雾不就正让人感觉那样吗?在这深山老林的某个地方,有着无人知晓的时空裂缝,这大雾正从那里无声无息的向外流淌着,带着冰冷而柔和的气息,缓慢而坚定地充满了整个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