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己之力,在恋爱剧场搞悬疑

迟淼蹲在白骨前。

白骨森森,覆盖着手指厚度的灰尘,只有一头短发散落在骨架上。

韩舸向他走去,弯腰捡起白骨脚边已经辩不出花纹的椭圆形项链。她吹去积重的灰尘,手指用力,椭圆形的吊坠打开,一张黑板的双人照出现在里面。亲密的揽着肩膀的两人已经模糊的看不清面容,只能从发型和服饰勉强认出是一男一女。

韩舸拍了拍迟淼的肩膀,把项链递给他。

借着外面的光亮,迟淼眯着眼睛仔细辨认照片,半晌才确认:“是葛兰舟和爷爷。”

韩舸确定道:“她就是葛兰舟了。”

“应该就是了。”迟淼把项链带到骨架的脖子上,站起身,和韩舸一起出去。

外面突然间有女人的尖叫声,有看护慌乱的跑来,“老夫人、老夫人她,去世了!”

迟鑫和罗瑛迅速向葛岩溪的房间跑去。

迟淼匆匆嘱咐张伯:“把这里安顿好。”他也快速向老夫人房间跑去。

“韩小姐,这……”韩舸落在后面,张伯一脸为难的看着她。

韩舸拍了拍身上落下的灰尘,看着这个阴暗潮湿的洞穴般的房间道:“把尸体抬出来吧。”

太巧了,葛兰舟刚重见天日,葛岩溪便永久的闭上了双眼。

如果说这世上真的有轮回,那他们这轮回路,也免不了一场撒狗血的伦理大戏。不知道孟婆汤是否真的有用,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喝上几杯,忘却前尘,脱离恩怨,再去开启新的生命。

韩舸猜,他们大概都不会。

迟鑫和她感叹,葛岩溪去世前大喊着“你回来了”“你来接她了”之类的话,医生诊断说是肾上腺素过高引发的心肌梗塞,通俗点来说就是被活活吓死。他们在收拾葛岩溪的物品的时候,发现在她的枕头下面,放着一把水果刀。不知道她放了多久,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放在那儿。葛岩溪走的太过突然,甚至连遗言都没来得及留下。

穿着白色大褂的、戴着口罩的、黑色西装傍身的……下午一个又一个人来了又去,远香里的宁静一下又一下的被剥离。迟淼、迟鑫和罗瑛三个人忙的不见人影,韩舸窝在房间里,想去帮忙,又不知道做什么,只能拿着手机给三个人分别发微信,询问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

不出意料的,没人回复她。

忙碌一直持续到夜晚。

迟淼推门进来,贴着韩舸的腿坐在床边,弓起身子,向后耙了把头发,露出略显疲惫的面容。

韩舸第一次遇到身边人亲人去世的情况,对怎么安慰人手足无措。她跪坐在迟淼身边,从侧面抱住他。男人不知道从哪里回来,身上带着潮湿的冷意。他靠在韩舸的锁骨处,感受着女人温暖的体温和久违的主动贴近。他闭上眼睛,放任自己陷入柔软的怀抱里。

窗外月光如瀑,屋内灯光照出边缘模糊的一个圆。韩舸在光源的边缘,像在哄一个难以入眠的孩子,手轻拍着迟淼的后背。迟淼对着她侧躺着,挺直的鼻梁被光源打上了深色的阴影。

迟淼闭着眼睛,面色沉静。

“那天敲门引你过去的,是奶奶的人。只要有人看到你破坏了远香里的规矩,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赶你离开。”

韩舸笑了笑,斯人已逝,她也没再说什么。

“还有,他再也不会来了。”

“什么?”韩舸疑惑。

“爷爷,他再也不会来找你了。”迟淼的睫毛颤动着,呈现半透明质感的眼珠看着她,似在观察她的反应,“他之所以会来找你,是因为小奶奶的房间就在你的房间楼上,他每天晚上不是在看你的房间,而是在看小奶奶。”

韩舸愣了下,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快睡吧。”

迟淼握住韩舸的手,“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韩舸抽了抽手,没有抽动,“我说什么?祝他俩百年好合,下一世做对甜蜜鸳鸯?”

“算了,没什么。”迟淼松开手。他叹了口气,伸长手臂关上台灯,把韩舸摁在自己怀里,“睡吧。”

他该怎么说,他嫉妒自己的爷爷可以得到韩舸的另眼相待,迫不及待的挖出葛兰舟的尸体是要送她和爷爷一起离开,他无法忍受韩舸和别的异性有接触……

迟淼把她抱在自己的怀里,占有欲十足的揽着她,一起沉入梦乡。

韩舸的行李箱被刘淇立在了墙角,她犹豫了几天,等到葛岩溪的葬礼完成,她才趁着忙完了的时间和迟淼提起自己要离开。

迟淼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懒洋洋的向后靠着,双手交叉放在腿上,“不和我一起走吗?”

韩舸摇了摇头,“我想自己去转一转。”

迟淼问道:“多长时间?”他转了圈手中签字用的金色钢笔,“总要有个期限。”

韩舸道:“一年吧。”

迟淼拒绝:“太长了,我最多给你半年时间,半年以后,你就要准时出现在婚礼现场。”

韩舸的目光随着迟淼手中的笔游移,“好”,她笑着答应。半年之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或许迟淼会就此找到真爱,两人不再联系,又或许迟淼改变了想法,不再想结婚。

她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遇到喜欢的人。

韩舸不止一次清晰地认识到,她很难喜欢一个人。喜欢这种心情,一旦破碎,就再也粘合不起来了。她无法控制自己再生产一份喜欢,即使面对一个全新的对象,也只能在长时间的相处中日渐熟悉。她走的洒脱,是因为没有留恋,也没有期待。她把自己在和迟淼的关系中放在被动的位置,是因为不动就不会再次受伤,她再也不和迟淼争论什么爱与不爱,她只想自己可以想走就走,想留就留。

迟鑫也要和她一起离开,她要出国继续学业。

韩舸帮她收拾行李的时候,迟鑫像老母亲一样一直叹气,“看着你俩这么多年我都累得很,我还是把我旺盛的精力和余下的生命投入科研事业吧,争取为国家出一份力。”

韩舸给她鼓掌,“好志向!所以没事儿谈什么恋爱,累人累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