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己之力,在恋爱剧场搞悬疑
韩舸在读研期间经常失眠。或许是压力过大,又或许是专业不合,她总是会感叹,黑夜怎么如此漫长。为了入睡,她尝试过相声、音乐、白噪音,后来开始听塔罗占卜、冥想、佛经。她会设定半个小时播放时间。有时她会睡去,但大多时候,一个又一个的半小时铺满了几乎整个夜晚。
她是习惯熬夜的。
可能是风太大,她的头闷闷的疼起来,向下延伸到胸口,也有些发闷。
果然是年纪大了,不能再熬夜了,韩舸想。
她站起身,拍拍身上的草籽,为了自己脆弱的脑神经和繁乱的思绪,决定回去补眠。
远香里的庭院里有两座对称的喷泉。不规则的黑色岩石砌成的圆型水池,水池中央是石块砌成的井口的形状,井里喷出几米高的水柱。在韩舸看来,像极了她农村奶奶家自己打的水井。
远香里有统一的工作服,浅蓝色,与护士装极为相似。
两座黑色的喷泉间,穿着“护士装”的张伯正在打扫庭院。
韩舸刚走进庭院来便看到了他。他的大扫帚舞的虎虎生威,落叶纷纷闻声丧胆,老老实实的聚成一堆。
“张伯”,韩舸和他打了个招呼,闲聊几句,“我怎么很少在这儿见到您?”
“韩小姐”,张伯停下动作。他极有辨识度,络腮胡和头发连在一起,都已经变得花白。他的眼角笑出了褶儿,“我住在前面,不常往里面来。”
“这里真的挺大的。我刚才看到有个山坡上开了好多野花,很漂亮。”韩舸说道。
“那可没人敢摘。”张伯摇摇头,没有解释原因,反而推荐了其它地方,“那附近还有个小花园,里面种的玉兰花也很美。以前罗小姐经常去那边。”
“罗瑛吗?”韩舸不确定的问道。
“是啊。后面是马场,少爷小姐他们有时候会骑马出去。罗小姐很会骑马,不输二少爷。三小姐就和他们不一样,喜欢呆在家里。”张伯回忆道。
“马?”她扬了扬眉,敏锐的抓住了这个词。
“她以前还经常骑马去附近的郊外,但自从……”张伯没有注意到她说什么,仍在回忆里徜徉。但话说到一半,他忽然像想起了什么,生硬的结束了话题,不再继续。“韩小姐,我还要继续打扫,您看……”
“既然有马,那这儿也有马车喽?”韩舸没有接茬儿。她微笑着,眼睛紧紧的盯着他,声调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冷漠。
“是有……”张伯愣了一下,回答道。他的语气也不如之前热络,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去,扫帚一下一下慢慢的划过石块,“现在是一堆废柴了。老夫人吩咐把它丢掉,但它状态太糟了,没人想要,没人想理,也没人想处理,现在还被丢弃在库房。”
“……不好意思,我态度有点不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前,话刚出口,韩舸便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对劲,满是愧疚。
她已经很久不这样了。
她从小的时候开始,一犯困,就容易哭闹。霸道、冷漠、自我中心、控制欲强……只要一犯困,这些平日里掩盖在温和外表下的坏脾气就会全部浮现出来,就算是路过的狗也要被踹一脚。随着年纪的增长,即使再困,她也能很好的克制住自己,而不是现在这样,用一种强势的、高高在上的逼问态度对待一位和蔼的的老人。
“没关系,韩小姐,您脸色不太好,快去休息吧。”张伯温和的接受了她的道歉,但她的感受并没有好半分。
走进主楼,迟淼坐在大厅的沙发里,刘枫丹坐在他旁边,两人在聊天。
韩舸的头更痛了。木质地板在她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抗议,她有些恶劣地故意加重脚步,在响动最大的地方多踩了几脚。
床铺很柔软,被子也很暖和。她瑟缩着打了个滚儿,一会儿是山坡上停着的马车,一会儿是迟淼和刘枫丹手牵手,都是噩梦,都让她惊醒。
她抱着被子,把头埋在里面,只觉得心情更不好了。
“舟舟,下来吃饭了。”迟鑫敲着门,打断了她企图闷死自己的行为。
“你帮我带点儿上来吧。”韩舸隔着门喊,并不想动。
隔了几分钟,门又被敲响。
“舟舟,开门。”
韩舸挣扎着下了床,把门打开。
迟鑫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摆满了饭菜。她身后,刘淇也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不同的菜色。
“咱们在屋里吃,我陪你。”迟鑫像只衷心的小狗狗,跑前跑后。她知道她心情不好,不问原因,只是陪伴。
韩舸靠在她肩上,女孩子们相依偎着,吃完了晚餐。
迟淼进来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他穿着深蓝色的暗花睡衣,贵气又骚气,像只开屏的孔雀,霸占了床的一半。
韩舸正抱着手机逛直播间,背对着不想理他。
“今天去哪儿玩了?”男人问她。
“我今天走了挺远的一段儿,看了野花,还和张伯、刘淇聊了会儿天儿,还去了海边……”韩舸拿起男人的手,掰着他的手指,像小学生汇报作业一样,细数今天做了什么。数一项,就竖起他的一根指头。
等到五根手指全部竖起,迟淼反握住她的手,十指交叉,放到她胸前。
“为什么闹脾气,看见我就跑,还不下来吃饭?不要说是困了,你以前困了也不这样。”男人慢条斯理的说道,“让我猜猜,因为看到了我和刘枫丹在一起?”
他好像很高兴,语气里都透着笑意。迟淼亲吻着她的手背,在她的手腕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我很高兴。”
韩舸理解不能男人的脑回路。她皱起眉,想要把被弄痛的手腕收回来。
“我明天要离开,去参加婚礼,你有什么要我带的?”迟淼问。
“没什么”,韩舸回答。她突然想到,“那三金也要去?”
“当然,我侄女自然也是她侄女。”
“哦。”韩舸闷闷的应道,那就只剩她和刘枫丹了。想到刘枫丹,她诡异的心情不好。
“你要去逛,就叫上罗瑛。”迟淼嘱咐她。
“知道了。”韩舸答应。
离开前的一夜,他们什么都没做,反而像千千万万的情侣或者夫妻一样,在灯下分享今天的遭遇,互通明天的计划,在同一个枕头上互道晚安,听着彼此的心跳和呼吸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