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台锁清霜

他们拼命求饶，痛哭流涕地说：“皇上节哀，小的该死，皇贵妃诞下死胎……”

怎么可能？他和柔儿是琴瑟相携，是天作之合……怎么老天就同自己开这么大的玩笑！

柔儿仿佛是睡着了，就静静地躺在那里，离自己不过几米远，她的五官清晰一如初见。

记忆仿佛粘连，恍惚中寒祁竟想起自己的结发妻子，皇后锦衣本是前朝宰相之女，却因宰相谋反自服鸩毒谢罪。记忆里那个女子也是这般静美，可是朝廷风云琐事繁杂……他并没有，也来不及珍惜那个女子，于是自此他再无皇后。

皇贵妃上官怜柔是阁老上官轻的幼女，也是小将沈澜的表姐，犹记那日游船初见，他便借势一见倾心，不料还有后来的两情相悦。

内宫皇后之位虚悬已久，他知道她一直想要，却从未启口。其实论身份，她当得起这独一无二的皇贵妃；论人品，她亦担得起母仪天下的重担。只是他原本想要等皇子出世，挑选合适的时机再赐她中宫之位。

可如今，一切都晚了。

他从面色惨白的宫女怀中接过那个孩子，他的第一子！

他细细地凝睇着那个身体已经开始变僵的幼子，剑眉星目满带慈爱，每一眼似乎都要看到记忆深处，他想这辈子他都会记得这个孩子。

“皇上……皇上还请节哀顺变。”

看着平时阴沉狠厉、雷厉风行的皇上此刻如同行尸走肉，身侧的内侍无比担忧地哀求。

寒祁摆了摆手，所有人只得退下。缓缓穿过这空荡荡冷如冰窖的诺大宫室，他步履缓慢地走到榻前，半跪在地上缓缓抬起手，轻轻拂过柔儿的脸庞，亲吻着她的眼角。

他说：“你要挺住，以后我们还会有无数的孩子。你与我还要做这盛世的一对神仙眷侣，你还要与我举案齐眉，直至白头偕老。你知道吗？我为你亲手打的发簪你还未曾佩戴……”

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留我一人。爱情对于皇家子弟向来奢侈，想那寒宫漆黑冷彻，我一个人怎么挨得下去！寒祁默然才觉嘴里满是苦涩的味道，一串泪珠轻轻滑落，打湿他的手心。

前朝旧事已然过去，如今天下太平安康，柔儿你答应我的事还没做到。

“皇上，夜深了！还睡不睡？再不睡，臣妾可生气了。”

“你叫我什么？”

“寒祁！”她的声音小到不可闻，脸上蓦然一片绯红。

“今夜月色格外好，寒祁你须得背背我。”

“背你？可不行！”

“哎呀！快点——”

“唔——”

看着她眼睛睁得极大，他机谋得逞，忍不住坏笑道：“不背你，我要亲你！”

……

“皇贵妃薨，诸宫一应哀丧！”

一连数天，寒祁表现的像是没事人一样，连夜不休地批阅奏折，边关的消息更是一日数阅。

陈宫中的腊梅花不似人心，今年依旧含苞待放。雪花倒像是读懂了人的心思，将这红墙绿瓦、殿宇楼阁全部笼罩在一片白雾中，不见天日满目空寂。

小德子今日刚入宫，他胆小甚微地跟在师父后面。宫墙很高，墙里面的路仿佛看不见尽头。他突然不小心滑了一跤，额头立即渍出血迹。

可还未等师父回头，他慌地爬起来按照宫规继续跟着前进。不料师父这次竟难得没有训斥，只是回头瞥了一眼道：“皇贵妃薨了才没几日，仔细点。如今陈宫里面老人多半被打发出宫了，眼下——哼！可是你们这帮小孙子的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