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展录

已经十二点了，宽州整个城市开始稍微安静下来，但灯火依然繁华。

明源杰告诉乌丹，自己待会要给江芳月画幅画像，方便乌丹到时拿给她，为了避免误会，准备画成谐趣风格的，但会很精致，可能要花几个钟头。

“你每天的效率可真高，我都要睡三个钟头，你睡两个钟头精神就那么好了。”乌丹语气里带着羡慕。

明源杰笑道“你都知道的，还不是修炼的效果，自从突破内元聚目以后，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下意识让元气在丹田里面流转，刚开始睡五六个钟头，第二天就已经很精神了，后面睡得越来越少，现在两个钟头也足够了。”

乌丹觉得需要鼓励一下明源杰，说道“阿杰，你的内元应该很充沛了，我知道几个已经突破了内元聚腿的人都要睡四个钟头，只听说已经二重天境界后期阶段的人能睡两个钟头就有这么活力的，你的内元已经绰绰有余突破后面的阶段了，可能你有一些特殊之处吧，所以一般的修炼功法对你用处不大。如果把这个原因找到了，以你现在的内元，后面阶段的突破应该很快的。”

明源杰对这个倒有点不太确定，说道“我半年前去测过内元张力的水平，测出来是十点二，比你的十二点七，要低上不少，应该还说不上到充沛的程度。”

“阿杰，我见过一重天圆满的几个修元者，他们的内元张力，也就是八点几到十点几这个范围，可能我的内元张力也比较高。关键是你的突破和意念突发刺激似乎没有关联，或许有别的突破途径，弄清楚以后就好突破了……”

乌丹稍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而且，我觉得测出来的内元张力只能拿来参考，毕竟也有过特例，他们内元很强但没能完全激发，原本测出来的内元张力并不高，一掌握方法，内元张力就涨了一两成……”

“像你能短时间睡眠就能保持精力这种状况，其实就是一个重要的表现，正是因为你内元充沛，在丹田流转时，可以有更多的元气用来恢复身体，所以需要休息的时间就少，如果有什么新仪器可以测一下内元的总量就好了。”乌丹语气坚定的说道。他觉得根据自己的观察，明源杰的内元已经足够强大。

“或许吧，不过我还是希望能够把它都激发出来，不然藏在丹田里，除了对恢复身体有些用，也没有其他用处。”明源杰觉得自己丹田里如果有不能激发的内元，它们应该有消极怠工的嫌疑。

“哈哈，已经都在你丹田里了，总有一天要跑出来的，就看你什么时候找到诀窍了。”乌丹觉得有些好笑，因为他看到明源杰出现身怀异宝而不能用的表情。

“哈哈，那就让我在睡觉这件事情上，先实现二重天圆满吧。”明源杰觉得乌丹只是在安慰自己，不过好朋友的善意他总是要接受的。

三点半，明源杰还在画画，乌丹就起床了。

穿上运动服，扛起大背包，乌丹走出公寓，他没有像平时一样骑自行车，而是一路快跑到了附近的农贸市场。

农贸市场里的摊位正在作早市的准备，乌丹算是第一位顾客，市场里的摊主已经习惯了这位顾客，每次他过来买东西，都会把价钱算便宜一些，有时还会附送不少食材。

乌丹买好了孩子和老人喜欢吃的食材，分开装好袋，码放到背包里，背包放完东西已经变得鼓鼓囊囊，他背起就疾步奔往第一个地方。

没有惊动任何人，乌丹开门走进儿童福利院厨房旁边的小仓库，这里周围的气息还是那么熟悉，他把食材放好在各自的架子上，袋子叠好放回背包，要拿回去弄干净以备下次使用，就悄然离开了。

到达第二个地方的时候，守夜的护理员还在酣睡中。乌丹没有打扰她，拿出钥匙开了门，先把食材放好到老人福利院的仓库里，然后走进了紧急物资库。

拿出背包最底一层的塑料盒，乌丹对着几个柜子里的分类，先把这次补充的医药用品放好，看到盒子里还剩的两个物件，他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一件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流行的古装人物幻术扑克，扑克上的人物穿着中古时代的服装，服装着色典雅，样貌描绘得栩栩如生，可惜这种样式早就不再生产，现在同类型的扑克着色都偏向华丽。五十二号房的刘老伯一直恳求院工帮他买一副，在网上找了几年都没发现，自己完全是机缘巧合在一家古旧博物馆里发现的，馆主听说情况后主动相送，待会要放到刘老伯房内，给他达成这个心愿。

另一件是十几颗彩泡兰花的种子，这种兰花开花后，花瓣会不时喷发出色彩绚丽的泡泡，仿佛幽逸高雅的兰花偶尔也会绽放出一丝童真。家里有孩子的家庭喜欢种上一些，十六号房的孙婆婆大前天在电视看到几个孩子吹泡泡的画面，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这几天拉着院工，反复念叨着“宝宝美、种兰花、宝宝帅、种兰花、种完兰花吹泡泡、吹着泡泡亲宝宝”的语句。前天院长和自己说起这事，自己留了心，让喜好种植的一个同事在他们圈子里找来的，昨天也问过院长了，选了草坪上几颗小树中间的位置，自己巡完房以后就可以去种下。

乌丹忙完这一切，就赶回了公寓，时间正好合适，是新的一天准备上班的时候了。

上班以后，乌丹对一个考虑了很久的问题，经过几周的分析和演算，已经确定了想法。他先找了解决方案部的总监高远洋交流思路，乌丹在办公室讲解了十几分钟，高远洋听了深以为然。

高远洋马上约好了时间，两人一起前往技术高级副总裁盛宏哲的办公室。两个人走到办公室，盛宏哲停下了手里的事情，示意他们在椅子上坐下，把身体稍微坐正，望向他们。

“宏哲，这是我们解决方案部二组的经理乌丹，是他有了一个想法，我听了以后，觉得可行，而且蛮重要的，需要立即向你汇报，让他过来直接讲一下，你听听看。”高远洋已经稍微平复兴奋的心情，尽量平静的说道。

盛宏哲身为定极设备的技术高级副总裁，也是公司的首席技术长，主管着研究开发、解决方案、项目服务、技术支持这几个部门，他见过乌丹，但并不熟悉。毕竟乌丹之前是解决方案部的工程师，半年多之前才升职担任经理。

“阿丹，那你说一下。”盛宏哲说道，他望着乌丹的目光稍带鼓励。最近解决方案部正在做一家集成电路巨头新工厂的方案，采购规模巨大，这份合同对公司很重要，他觉得两个人过来是谈这件事的想法。

“盛副总裁……”乌丹开始说道。

“阿丹，叫我宏哲。”盛宏哲微笑着打断了他。

“好，宏哲，我做的解决方案里，多次用到了公司最新型号的超微影雕设备N7，对它特别留意，也到现场和项目服务部一起做过安装和调试，设备在客户现场的运行情况我也做过分析，我对它在多层影雕方面的改进有些想法……”乌丹继续说着。

盛宏哲有点意外，居然是涉及设备改进的问题，这个完全出乎意料，他没有说话，等乌丹把话说完。

“在多个客户那里，在相同的环境和工艺下，我们的设备N7在4层布线以内，和纳英成的良品率没有区别，甚至可能略优，但到了4层布线以上，良品率就开始不如纳英成了，到了16层布线，已经比纳英成低了10个点以上……”

盛宏哲知道这种情况，公司的设备在这个重要指标上，已经落后纳英成多年了，研发部也一直把这个问题作为主要的攻关方向之一。

“我这段时间到客户工厂做调试的时候，观察了一段时间，想到了一个改进的方法，回来做了演算模型……”

乌丹把手里的平板电脑递给盛宏哲，屏幕呈现着影雕机的整体模型，正在模拟影雕过程的动态，屏幕下方还显示着一些参数。

“我们的影雕栅台，现在定位用的是三次对准法，先横向、后纵向、最后做整体对准调整，我们实验室里计算的结果，理想情况下，16层布线的良品率可以达到97%以上，参考客户的生产环境和各种因素的影响，应该也可以达到70%左右……”

“但是多个客户现在做的16层布线，良品率最高也只能达到65%左右……”

“我设计了一个四次对准法，先横向、后纵向调整，增加一个斜向到栅对准调整，最后再做整体对准调整，可以改善影雕栅台的对准效果。根据实验室提供的模型做了运算，理想情况下，即使是16层布线，良品率也可以达到99%，而且对客户的生产环境有更好的适应性，各种因素对良品率的影响程度也有降低，现场实际能达到的良品率预估可以提高到80%左右。”

乌丹说完，安静的等着盛宏哲的回应。

盛宏哲一边认真听着乌丹的讲解，一边仔细翻看着平板电脑中整个演算模型的参数和细节，他确定完全清楚了整个汇报的内容后，又在自己的脑海里重新过了一遍。

这时他才望着乌丹说道“从演算结果看，这个改进方法可以达到预期的效果，我待会就通知研发把这项改进列入最优先事项，让他们尽快确定改进的效果……”

接着他转向高远洋说道“你们把改进方法和演算模型发给研发，研发做改进的时候，你们和他们保持密切联系，有了新的想法及时和他们沟通……”

然后他身体稍微往后伸展了一下，微笑着对两个人说道“远洋、阿丹，改进达到效果的话，就解决了一大难题，对公司的业绩会有很好的助力，对你们的发展也会有助力。”

离开盛宏哲的办公室之后，高远洋和乌丹两个人回到解决方案部，都还有些兴奋。高远洋欣喜的说道“阿丹，演算模型和改进方法要马上发给研发，他们有什么疑问，你来直接解答。到时候有了成效，至少一段时间内，超微影雕这一块，我们比纳英成就有新的优势了。”

乌丹高兴的回答“好，我马上就发，下午抽空我还可以到实验室再交流一下”。

两人已经预感到改进将带来的良好前景，相互对视，会心欢笑了一阵。

根据之前拍卖的价格，明修成和妻子文逸芬商量了以后，他们计划拿出不超过二百七十万元来买下那本书籍。大哥和妹妹已经提出要提供六十五万元的支持，而且父母留下来的二十六万元也会拿来买书，明源杰也把他工作后积攒的十一万元都转了过来，这样一算，大概夫妻俩还要准备好接近一百七十万元。

文逸芬觉得工厂里面的资金不能动用，那是明修成十几年事业的根本。看了家庭账户里面的资金，此时夫妻俩都有些伤感，即便全部取出来也还差三十万，除非最后能用二百四十万买下书，否则只能考虑出售房产了。

两年前到清沙新区买下房子以后，想象着新房子的空间和布局，文逸芬很开心，几个月前还预定了装修公司，等明年交房后，就开始做设计方案开始装修，夫妻俩都做好了搬到清沙新区生活的心理准备。现在要把新房子买了，明修成有点难以启齿。

“买了吧，即便二百二十万就能买到书，我们手里也不能只留有二十万。”文逸芬沉默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自己先开口。

明修成虽然松了一口气，但他知道妻子关照着自己对工厂的感情，他此时却不能做更好的付出，愧疚的感觉反而更重了。

两个人沉默了好一会，明修成转换了话题，说最好先去参加几场拍卖会体验一下，好为两个月后去竞拍做好准备。他想两个人一起前往，但文逸芬说没有兴趣参加，只愿意竞拍的时候再去，他就只好回应说由自己去了解情况也可以的。

明修成走到院子里，看了一下周围，觉得继续在这里生活和养老其实也挺好。这一带被称为西外，属于宽州发展很早的区域，就位于古代宽州城西门以外，也因此而得名。前面的院子有七八十平，种了一些花花草草，虽然有干衣机，但偶尔晾一下衣服和被子都很方便。里面的房间做过修缮和改造，除了餐厅和客厅，还有一个书房和三个卧室。

屋子的厨房位于角落面积很大、平时又只做夫妻两个人的饭菜，感觉空间有些浪费。不太合意的就是只有两个卫生间，在主卧的那一个还是后面改造出来的，空间有限，用起来也还是不够舒适。屋子离父母的祖屋很近，步行只要七八分钟。按照明修成三兄妹的一致约定，祖屋会留给独身的姑姑继续居住。

实际上，明修成对这片区域的感情，比对这间屋子的感情要深得多。自己二十六年前鼓动怀孕中的文逸芬同意买下这里的屋子搬来住，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自己无比熟悉这里的气息。文逸芬当然知道他的这种感情，虽然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同意了。事后文逸芬安慰自己，这个屋子也有很多优点，一不用担心电梯故障，二让孩子有了自己的活动空间，三是离明修成父母的屋子距离不远，方便相互照顾，四是同类屋子的数量不算多、升值潜力大。从此，夫妻俩带着孩子就在这里一住二十几年。

到了前两年，夫妻俩去买清沙新区的新房子，也有明修成补偿文逸芬的心意，但现在，这份补偿已经落空了。

明修成从家里出来以后，心情虽然还未平复，但后面要做的事情也不能耽误。他稍稍收敛了情绪，到房产中介门店办理新房子挂牌出售的手续，挂牌的价格定在两百万元。他之前已经算过，如果新房子以一百九十万左右售出，之前新房子的五成贷款只还了少量本金，中介佣金和税费也要支付不少，最后大概还能拿到八十万不到。但权衡下来，这样或许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从房产中介门店出来，明修成步伐有些沉重，他想到工厂的事情也需要处理，就开着车往宽州纺织工业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