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开处凤凰落
陆夕瑶便悲戚的道“各位大人,你们也是有儿有女的,如今我姐妹被迫远嫁,姐姐更是客死浩江,你们竟也不为我们伤感,可知这为官做宰的人,都是一副铁石心肠的。岂不知我姐妹的今日,会不会是各位女儿的明日,只是不知到那时各位会有怎样的言语了!”
门外节度使们一听,便知这蓉湘公主应该是从侍女口中听了一二了,只听那年长的节度使道“公主和亲,实非愚儿女可行的,且功在千秋社稷,又可泽备教养之家!望公主牢记昭君文成之德,不忘太后养育栽培之恩!”
陆夕瑶本就聪慧非常,当即便听出了这节度使是以她母家来提醒她,于是道“各位大人,本公主虽认了太后为母,但仍心系教养之家,遂祈各位告知圣上,念吾远嫁,多加照拂。吾定当感激涕零,不失德行,以效昭君文成!”又道“我哥哥何在?”
门外的陆长箫忙哑声道“瑶儿,我在!”
陆夕瑶一听得哥哥的声音放下便红了眼眶,又听的门外一阵嘈杂,似有人被推到,还没来得及问,就听到那老节度使道“公主三思,若是凤体在下船前被令兄见了,只怕令兄也无法活了。”
陆夕瑶稳住怒气,冷笑道“不过是隔着门说上几句罢了,若是连这都不行,那节度使大人们岂不是要当场自刎!”
那节度使一听,便知着了公主的算计,只得默不作声,任由陆长箫爬到门边。
陆长箫本想扶着门框站起,却不想那帮节度使行动迅速,一把就将他拉了起来,又用眼神警告着,他只得往远处挪了挪,才哽咽道“瑶儿,哥哥终于听到你的声音了。”
陆夕瑶亦是哽咽道“哥哥!”两兄妹就这么一个屋内一个屋外的抽泣起来。有嬷嬷提醒道“公主,有话就快说吧。”于是陆夕瑶只得止住泪,抽泣着道“大哥哥,你我虽非同母所生,但我却一直将你是为血脉至亲的亲哥哥!”
陆长箫便回道“好妹妹,我又何尝不把你当作嫡亲的妹妹啊!”
陆夕瑶擦了擦眼泪,继续道“我知道哥哥不曾因嫡庶之别,而慢怠我。如今我远嫁帝国,实乃圣命难违。等下了这船,只怕你我再也不能见了。”说着,泪珠被又滚了下来,深吸一口气,便继续道“所以有几句话我若是现在不说,只怕再无机会了!”
陆长箫亦是不住的流泪,他道“妹妹,你说。”
陆夕瑶便道“如今家族繁华,不过前院之人奋力营造的假象,内里实则早已空虚无钱了。”
陆长箫也知他这妹妹曾帮助老祖母,母亲料理过诸多家事,因而虽震惊但也深信不疑。
陆夕瑶道“望哥哥回家早作打算吧,便让大家节俭些吧。如今我远嫁,也算是为咋们家挣得一点功劳了,但是圣恩易逝,哥哥若是有余钱,便在别处另外置办些田地吧,总算一条后路的。”
陆长箫听了,也觉得有理,便道“好,哥哥依你。”
陆夕瑶在门内,点点头,又道“还有二哥哥,总是贪玩,又总是看不上圣人之言,望大哥哥以后提醒着他,就说是我求的。让他不要再流连于红啊绿啊的女儿乡了。唯有发奋读书,考取功名才是正经。不然心中有再多的大道理,或是抨击改世之语,也不过是疯子诨话罢了。”
陆长箫便道“好,我回去定死死看着他。”
陆夕瑶便道“哥哥,还有你和其他兄弟呢呢!我只盼着家中兄弟侄孙,或是能武的成一员大将,不再有这和亲之痛!或是文的,成一代贤臣使节,往后能来访与诸国,也许还能再见!”
陆长箫便哽咽道“瑶儿,你也要好好珍重,做哥哥的,一定谨记你今日的良言。”
兄妹俩又隔着门板哭了好一会儿,直到节度使道“公主,快些休息吧,莫在哭泣伤身了。且这喜船还有两日便上岸了,若是大婚之日,形容憔悴,只怕帝国王爷会有不快啊。”
陆夕瑶便道“大人,也请你离开时,好生照料我姐姐的遗体,保她安详的归家。”
节度使道“谨尊公主吩咐。”
两日之后,嬷嬷们便拿来了崭新的大红喜袍,及各色珍品珠钗首饰,待夕瑶穿戴完毕后,又将侍颜,紫英叫到一边,细细的吩咐着,待会下船后的各项事宜。
不多时,只听铛的一声,陆夕瑶便觉船身轻摇了一下,很快就听得门外的有人传话“恭迎蓉湘公主!”
侍颜和紫英遂一左一右扶着陆夕瑶起身。接着一嬷嬷走来,跪在陆夕瑶面前,将手中托盘高高举起,道“请公主执凤凰羽扇!”
陆夕瑶遂伸手将托盘内的彩绿色羽扇拿起,展开,心道:这莫不是孔雀的羽毛吧。又听那嬷嬷道“请公主将凤颜遮好。”陆夕瑶便将羽扇执于容颜前,又恐看不见路,摔倒出丑,便小声嘱咐道“侍颜,紫英可得把我扶好了。”
侍颜扑哧一声,笑道“放心吧,姑娘。就是我摔了,也不会让你摔了。”
陆夕瑶便笑道“你可也别摔了,到底是一起的。”
侍颜才张口,还没说半个字,便听那老嬷嬷道“切不可喧哗。”便只得闭了嘴,盯着紫英傻笑着。
接着,陆夕瑶便听到奏乐声,嬷嬷站至陆夕瑶身后,温声道“请公主移步。”
陆夕瑶刚走出喜舱,便又听到身后有男人的脚步声,因而猜着应该是抬嫁妆的人来了。果然,不多时便听另一嬷嬷喊道道“东一船舱,十六箱,东二船舱,十六箱,共计三十二箱银元宝。西一船舱共计十二箱金元宝。西一船舱四箱,西二船舱两箱,共计六箱金器摆件。西二船舱共计六箱银器摆件。西二船舱共计两箱翡翠摆件,共计两箱玛瑙摆件,共计两箱白玉摆件,皆完好无损。西二船舱两箱,喜舱六箱,共计八箱各类金银首饰。客舱共计十六匹蜀锦,十六匹云锦,十六匹宋锦…”那嬷嬷报着,便有人抬了跟上,因着陆夕瑶走远了,后面的便听不到了。
陆夕瑶边走边算着,不觉说道“怎么这么多啊。”身边的侍颜往后偷看了一眼,便道“应该是两人吧。”只听身后的嬷嬷咳嗽了一声,警告道“不可回头,不可私语。”
又走了二十二步,陆夕瑶觉得一阵刺眼后,便甲板,又走了十六步,便听嬷嬷道“公主小心”遂被侍颜紫英架着走了六个台阶。当陆夕瑶的玉足接触到挨着大地的红毯时,她便红了眼眶,心内感慨万千:这大地的感觉竟是这般结实。又走了八步,因想起家人,便深吸了口气,心道:终是到了,终是别了。便强忍下泪水,又走了四十五步,便听嬷嬷道“请公主上喜轿。”便又往前走了两步,终是坐进了大红的轿子里。
继而喜乐大响,陆夕瑶小心的放下羽扇,心想着:这一路走来,一共用了九十九步,倒是个吉祥的数字。也不知那王爷是个什么样的人,有没有妻室,或者已然有了几房妾室了。又或者他的妻室是什么样的,妾室又是什么的样的,或者是否有了三两个孩子。她正胡乱的想着,喜轿便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