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开处凤凰落

二月一日,游贤死后的第三天,圣皇才下令发丧。进宫的皇子大臣们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勤政殿的大门打开,主位上的圣皇头发比之去年又苍白了几分,他的手里握着一本被翻烂的册子。颓然的坐着,而他的下手位,就是已经死去三天的游贤了。游贤的身旁站着一个双眼布满血丝,满脸挂满泪珠的年轻人。礼部的人互相看了看,才有个官职不大的人小声说“这是周行啊。”

圣皇缓缓的站起身道“朕终于懂你了,游老兄。”说完就在荣王与群臣诧异的目光中转身离开了勤政殿。

德全在圣皇与福全走远后,站在主位前,举起手中的圣旨高喊道“众卿家接旨!”

荣王与群臣哗啦啦忙跪了下去,只听德全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兄长姓游名贤者,于朕相交于懵懂之年,尽心辅佐,呕心沥血,其言堪比孔孟,其行胜似张骞,其德比肩周公,实乃古今贤臣之列。然朕何德何能,幸遇之兄,感恩与五内。兄之言,朕将铭记与脑,永世不忘。今兄飞升仙逝,实乃天命已至。朕深感兄之德,特封兄为功德王,享国丧,赐陪葬帝陵。命诸皇子与二等以上重臣披麻戴孝与功德府,七日后,发丧!再送陵寝墓碑十字曰:送君千里路,来世再为弟。钦哉!”

群臣忙叩首道“陛下圣明,臣等领旨谢恩,遥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接着福全跑了进来,喊道“传圣皇口谕,赐游贤龙撵出宫!”话闭,大殿外响起了凄凉的哀乐。福全走到游贤的尸体旁,看着众臣继续道“礼部,周行!兵部,王也!刑部,孙雲淼!工部,管齐身!吏部,邢天琅!户部,沈其言!与琏亲王,苍岚皓!荣王,苍景荣!共同抬馆!”说完,一口金丝楠木的棺材便被众匠人抬了上来,福全看着周行道“陛下的意思,请你抱功德王入棺!”

周行木然地点点头,弯下腰,伸手抱起了游行的尸体,轻轻地将他放在了棺内。

荣王与群臣又等了好一阵子,直到正午时分,才见两个身影跨过了勤政殿的大门。脚步声在他们的耳边响起,越来越近,却又渐渐远离,很多人都好奇进来的是谁呢,可却没人敢抬头看,直到脚步声没了,他们才缓缓的抬起头。眼前的两人,其中一个已然是胡子拉碴,穿着更是破布赤烂,身上更有一股子难闻的酸味,另一个,很多老臣的第一反应是:像!太像了!模样上,简直是圣皇年轻时的翻版;气质上,则与逝去多年的罗皇后如出一辙;此时站在殿前的另一人,扫视群臣的气势,则堪比四十年前叱咤朝堂内外的罗将军!

福全忙行礼道“参见琏亲王殿下与齐王殿下!”

听得此言,荣王的瞳孔放大了好几个轮廓,这是他,也是他身后的大部分臣子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皇后之子,曾经被传奸夫之子,帝国之耻的恪王,如今的琏亲王,苍岚皓!

苍岚皓君临臣下的看着群臣与荣王,冷声道“德全公公,赶紧开始吧!”

荣王此刻的膝盖冰凉刺骨,他跪不住了,缓缓的站起身,只见福全掏出一道新拟的圣旨,喊道“奉天承运皇帝昭曰,朕之兄长游贤,为帝国操劳一生,朕念其无子无女,特将朕之长子苍景盛过继与兄,封游景盛为齐王,主理一应丧仪,朕之嫡子,琏亲王苍岚皓协理打点,钦哉!”

荣王半跪着,艰难的随身后众臣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缓缓的抬头,目光刚好与苍岚皓的目光相撞。

福全拿着圣旨,递给苍岚皓道“琏亲王殿下,群臣已等候多时了,还请您尽早操办。”

苍岚皓接过圣旨,盯着荣王的双眸,道“众卿家平身。”接着就把圣旨递给了身侧的邋遢人,道“大哥,这是你的圣旨,为弟会全力协助的。”

游景盛漠然一笑,点点头,悲伤的道“是啊,这是我父亲的葬礼!”他狠狠的捏了捏圣旨,喊道“抬棺!”

先前被点到名字的人一一走上前来,站在棺木的两侧。

荣王走到苍岚皓身侧,强挤出一个笑容道“五弟!”

苍岚皓没有理他,而是看着游景盛道“大哥,等午时过了,再起棺吧!”

“也好。”

苍岚皓便转身对众人说“午时过后,起棺!”

荣王生硬的道“五弟,这怕是不大好吧!”

苍岚皓仍旧不理荣王,仿佛身前站着的是一片空气。

荣王沉了沉气,道“本王没有亵渎功德王的意思,只是感慨功德王一生劳苦,不如早点将他接回家中,也好让亲人及百姓都道道哀思啊!”

苍岚皓冷声道“本王只知道这丧仪要听功德王之子的,阁下在此指手画脚,莫不是也想做功德王的儿子。”

荣王听得此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的交替着,好半天,才咬牙道“是本王冒失了。”他的视线扫过棺木两旁的人,竟无一人是熟面孔,或者说,他们全是年轻人。

很显然不只是荣王发现了,其他的大臣也是表情精彩,有低头惊愕的,有抬头皱眉的,有无所谓的,有看热闹的。

荣王和大多数大臣都在心中揣测着圣皇的意思,尤其是那些年轻人所属部门的侍郎们,更是心内忐忑。

午时快要结束的之际,苍岚皓突然开口道“今日抬馆之人,均为我朝青年才俊,还望各位大臣倾力培养。若是日后有个意外,工部,礼部,吏部,兵部,刑部,户部众人之后皆不可在朝为官!”

荣王及被点到的官员们震惊的看着苍岚浩,荣王更是道“五弟,虽然你我兄弟第一次见面,但是为兄也要提醒一句,朝臣任免乃是国家大事,应由父皇定夺!”见苍岚皓依旧不理他,他继续道“我们身为皇子,应该以孝顺父皇为第一任,而不是越俎代庖,行大逆不道之事。”

苍岚皓迎上荣王的视线,笑道“哦,那谢三哥提醒了。”然后他看向福全公公,后者赶忙对荣王行礼道“陛下说,他身体不适,功德王丧仪期间,由琏亲王主理朝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