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谋妆
曾鸢被小姑娘闹得无奈了,一边躲着她伸过来的手一边开口。
“好了好了,我说真的,你莫要闹了,我给你出主意行了吧!”
到底是闹得尽兴了,顾灵芝瞧着她无可奈何的模样,也终于收回了手,于是方才还热闹着的房里终于静了下来,胡闹的两个小姑娘衣衫凌乱的坐在榻上,相互对视了一眼后,皆忍不住的大笑了起来。
“阿鸢啊阿鸢,这世上怎会有你这般不似姑娘的姑娘。”顾灵芝颇为唏嘘的看着她,后者正理着方才弄乱的衣袖,闻言抬头看她一眼,撇撇嘴。
“彼此彼此!”
二人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对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曾鸢望着眼前的小姑娘,颇有些好奇的开口道,“方才与你打闹时,我闻见你身上有一抹香气,还蛮好闻的,可是哪家香料铺里来的?”
“那个啊……”顾灵芝想了想,“那是几日前域外进贡的香料,叫什么千里香,据说香味儿百年不散,是上好的香料,世间难寻,统共也就几份,父皇赏了一些给后宫里的几个嫔妃,我看着喜欢,便也跟父皇讨要了一份。”
顾灵芝将身子附了过去小声言语,“听说太子妃也想去跟我父皇讨要一份,结果被含糊了过去,她心里不如意,便向大皇兄诉苦,大皇兄被她闹得烦了,说了她一顿,后来我父皇听说了这件事后,虽最后还是赏了些给太子妃,却也把大皇兄取笑了好一阵儿。”
小姑娘说着,声音里似乎带了些许幸灾乐祸,曾鸢瞧着,摇了摇头,正欲开口,身边的小姑娘忽的推了推她的胳膊。
“等会儿,说好的给我出主意呢?你可别反悔啊,否则我饶不了你!”小姑娘一脸忿然的望着她,曾鸢被瞧得有些心虚,便咳了一声,尔后好声好气的开口。
“公主,这爹娘之命媒妁之言,我也不知该如何,而且那还是得皇上说了算。若真要我出主意,实在不行,你现在就去找徐泽,然后告知他你的心意,再让他去皇上面前求娶,不就两全其美了吗?”
“曾鸢!!”
这不说还好,一听到徐泽的名儿,小公主跟炸了毛似的,将曾鸢的胳膊一甩,面色鲜少的带了些许不虞。
“不许你再提他的名字,我不想听到这人的名字!”
“……”曾鸢看着眼前一副眼眸微红神色倔强的小姑娘,本来玩笑的心慢慢沉了下去,盯了她半响后,慢慢的开了口。
“……灵芝,你是认真的?”
“……”小姑娘转了身,不愿看她,曾鸢瞧着,一时无奈而又好笑。
“灵芝,我是真不知该给你出个什么主意啊……”曾鸢无奈,“且不说爹娘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你的身份摆在那,岂是我出个主意便能解决的呢?”
“灵芝,我便是这般,若是喜欢,便说出来,终究不过两个结果,要么两厢情愿,要么各自欢喜,若就这样一直不说出口,便说不上是喜欢了。”
“你懂什么?”小姑娘闷闷的声音传来,“我欢喜他,是我的事,与他无关,我倒宁愿他永远不知道,若是说了,人家却不喜欢我,我堂堂一国的公主可是要被天下人笑话死的。”
曾鸢无言望她。
到底都是两个心大的人儿,不过一会便弃了这些个恼人的心事,在那里闹了起来。然才闹了一会儿,忽听得门外传来声音。
“姑娘,徐家公子求见。”
曾鸢:……?!
顾灵芝:……?!!!!!
“曾鸢,你干的好事?!!”
顾灵芝慌了神,有些气急败坏的吼了一声,却是连忙起身整理自己的着衣,曾鸢也被吓了一跳,心想着自己什么也没做,这徐泽好端端的怎么来了?
只待她刚整理好衣袖,那边人已经大大咧咧的一脚踹开了门,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
“快给小爷拿一杯水来!”
人在屋里没头没脑的转了会儿,眼里只瞧得桌上的茶壶,便一溜烟儿的跑过去,不待榻上的二人反应过来,便提溜着还剩半盏茶水的杯子往嘴里灌。
曾鸢瞧傻了眼,另一边顾灵芝怔了会儿,待瞧见他拿的杯子,只觉面上哄的一声,变得绯红。
那那那,那是她方才用过的?!
“今日怎的了,这般着急?”曾鸢瞧他动作粗鲁,颇有些嫌弃,徐泽这会儿好不容易喘上气儿,也没怎么管她语气,连喝了半壶茶后才缓过神来。
“可是出了什么事?”
曾鸢看他模样,一时也没了嫌意,好奇的开了口,徐泽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
“也没什么大事,不过今日我爹回来得早了,瞧见我还在屋里睡着,一时气急要罚我,我便逃了出来……”
“是吗?”曾鸢似笑非笑,“你确定不是你昨夜里又跑去和其他公子哥儿喝酒,然后被徐伯发现了,气急败坏之下将你追到这儿来的?”
“……”徐泽瞪她,却是无言。
“我不过喝了点酒嘛,他至于吗?好歹我也是徐家的独苗儿,要真是把我打残了,看祖母娘亲她们怎么说他!”少年小声嘀咕着,曾鸢听着,正想反驳他几句,袖子被人拉了拉,她回头,只瞧见方才还闹得慌的小姑娘此时双手捂着脸,指隙处是可见的绯红。
曾鸢一时无言。
这会儿徐泽倒是注意到了曾鸢以外的人,抬眼望去,只见一个着了锦衣的小姑娘捂着脸,小心的从指隙间望向他这边。
“她是?”
“灵芝!”不待曾鸢开口,小姑娘已是将捂着脸的手放了下来,虽是面色绯红着,却依旧眸光认真的望着眼前的少年,一字一句的开口。
“我叫灵芝!”
徐泽:“……哦。”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
曾鸢:……
终究是不认识的人,徐泽应了一声后便不再言语,顾灵芝瞧着,咬了咬唇,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怎么说出口,一时间,屋里竟有些安静。
曾鸢瞧不下去了,便随便弄了个说辞暂时离了去,将二人留在此处,自个儿便出了屋,还好心的替他们关了门,尔后倚在楼上的围栏边,心情颇为不错的瞧着下面的光景。
另一边,屋里的两人面面相觑。
“曾鸢怎的出去了,我去寻她。”不喜与生人待在一处,徐泽言语落下,正欲转身出去,却听得身后小姑娘呐呐的声音传来。
“你,你还没跟我说你叫什么名儿呢!”
徐泽回头,只瞧见小姑娘正盯着自己,见他回了头,也不知是害怕还是怎的,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徐泽瞧着一愣,心想着自己莫不是吓到她了不成?
“小爷叫什么名儿为何要跟你说?”少年无语望她,小姑娘被他言语一噎,一时有些气恼。
“我可是堂堂!”
“什么?”
“……”顾灵芝气得红了眼眶。
“你欺负我!”小姑娘撅着嘴,忽的捂着脸蹲在地上哭了起来,而徐泽则傻站在一旁,被这场面给弄得一脸愕然。
“你怎么莫名其妙的就哭了啊?!”瞧着哭哭唧唧的小姑娘,他有些不耐烦的拧眉,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你说清楚,我哪里欺负你了,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能欺怜弱小!”
“你不告诉我你的名字,你就是欺负我了!”小姑娘捂着脸,声音委委屈屈的,徐泽被她一噎,有些咬牙。
“我叫徐泽,徐泽,听好了,我叫徐泽!”所以姑奶奶你别哭了好吗?
颇有些无奈的扶额,徐泽还欲说些什么,那原本还蹲着的姑娘已经站了起来,将手放下,满面笑魇如花,哪来的委屈模样?
“你耍我?!”徐泽面色一变,有些气恼的摔了袖,转身便要离去,顾灵芝知自己玩过头了,一时慌乱,下意识的便想追上去,谁知脚下一个不稳,直接往前扑了去。
走在前面的少年似乎有所察觉,转身瞧见向自己扑过来的人儿,下意识的便往旁边躲了开。
于是只听“咚”的一声,小姑娘已五体投地式的摔在了地上。
顾灵芝:……
徐泽:……不关我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徐泽,我跟你没完!!!”
躲在外间的曾鸢听着里面的动静,终是无奈的扶额。
真是两个冤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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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傻子,呆子,我以后再也不愿见他了!!”
将某个呆头呆脑的少年赶出去的曾鸢回来时,听到某个小姑娘的一番恼言,没忍不住笑了出来,被小姑娘听到了,便更加羞恼的瞪她一眼。
“笑笑笑,笑什么笑?!再笑本公主饶不了你!”
“徐泽就是那般性子,你又不是不知?”曾鸢没管她威胁,继续笑话道,“更何况你本就知是他,还装作不认识,真是矫情得紧了!”
“谁要认识他,谁要认识那个呆子!”小姑娘怒极反笑,这会儿是真的生气了,曾鸢瞧着,识相的没再开口,只悠悠然的抿了抿刚倒的清茶。
“灵芝,非是我说,只是有些话迟早都要说出来的,别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
顾灵芝默然。
“阿鸢。”小姑娘声音有些轻,“你知道吗,他们都说我生来便是皇家,有着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有时候我是真不愿当这个公主。”
“以前我偷看那些野史杂记,里面的公主要么和了亲,要么就成了皇室宗族联姻的物什,可我不愿。我也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我也想做个自由的人,而不是每天被束缚在深宫后院里。”
“阿鸢,我虽年纪小,可早已见惯了后宫明里暗里那些勾心斗角儿的事,我很害怕,如果有一天我也变成了那般,我该怎么办?”
小姑娘看着曾鸢,面上带了她这般年纪不符的悲凉。
“阿鸢,我该怎么办?”
曾鸢默然不语。
好一会儿,姑娘略微轻脆的声音响起。
“以后的事谁知道呢?不过。”曾鸢看着她,一字一句。
“既来之,则安之,世事无常,愿与卿共勉!”